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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更加的猛烈。
雨水,在峽谷中匯聚成河。兩側的洞窟,爲沖積的雨水淹沒大半。而不管是峽谷、還是洞窟,皆堆滿了破碎的屍骸。污血橫流之下,好像雨水也是紅的,卻紅得妖異奪目,紅得觸目驚心。
峽谷一側的峭壁上,有個新開鑿的山洞。
無咎站在洞口前,抱着臂膀,伸手託着下巴,默默打量着峽谷。萬聖子、鬼赤,以及夫道子、龍鵲、仲權、羌夷等人聚集在他的身旁,也是各懷心事而神情凝重。
峽谷中的殘敵,已被驅逐殆盡。原界弟子,忙着收斂屍骸。而破碎的血肉,早已分不清敵我。焚燒屍骸的煙霧尚未飄散,又被雨水淹沒。嗆人的腥臭,就此凝聚不去,使得這風雨前程,更添幾分莫測迷離……
須臾,天色漸暗。
兩道人影,穿過雨霧而來。
是鬼諾、鬼宿,兩人落在洞口前,相繼出聲道——
“兩百里之外,神族已就地駐紮,直至此時,未見異常。”
“我鬼族弟子遵循無先生與巫老的吩咐,於峽谷四周巡弋戒備,不敢稍有懈怠!”
無咎點了點頭。
他雖然遲歸幾日,卻於最後關頭趕到西夷峽,再一次拯救了原界家族。而萬聖子、鬼赤與衆位夥伴,也沒讓他失望。尤其是鬼赤,臨機決斷,及時參與防禦、反攻,延緩了西夷峽的陷落,可以說是功勞不淺。否則他縱有三頭六臂,亦迴天無力。
與此同時,又是一羣人影從峽谷中飛來。
一位白衣女子,煞是醒目,她帶着衆人落下身形,慶幸道:“唯恐不測,師兄帶着鄭妹妹,與妖族弟子躲入地下……”
是冰靈兒,來到西夷峽之後,她擔憂師兄的安危,便急着現身尋找。而她剛剛尋至地下的洞穴,便遇到了韋尚、鄭玉子與高乾等一羣妖族的弟子。
“無兄弟!”
“祖師,無先生,諸位前輩,哈哈,高乾命大……”
衆人舉手行禮,出聲致意。其中的鄭玉子,挽着冰靈兒的手臂,很是親切不已,卻又不敢擡頭而兀自雙頰羞紅。
無咎的臉上浮出笑容。
萬聖子也不禁拈鬚一笑,樂道:“靈兒仙子急着找人,老萬勸她勿憂,有高乾跟隨韋尚,斷然不會吃虧!”
高乾趁機奉承道:“沒有祖師的言傳身教,高乾豈有今日的手段!”
“你這孩子,盡說實話!”
萬聖子已恢復常態,伸了伸佝僂的腰背,道:“無先生,你來了便好,何去何從,全憑你決斷。不過……”他衝着無咎上下打量,不滿道:“我與鬼兄拼死拼活,屢次陷入絕境啊,你卻搶了數十座靈脈,躲藏起來提升修爲。我且問你,你如何對得起老萬……”
無咎的嘴角微翹,含笑不語。
冰靈兒忍不住道:“無咎僅僅尋至五座靈脈,途中未殺一人,只因忙於閉關,故而來遲……”
“我不信!”
萬聖子搖晃腦袋,瞪眼道:“刑天言之鑿鑿,豈容你幫他隱瞞。”
“哼!”
冰靈兒挺起胸脯,駁斥道:“刑天將你與鬼赤巫老,還有谷百玄、青田兩位家主所劫掠的靈脈,盡數算到無咎的頭上。而刑天不明真相,你老萬也故作糊塗。可見你劫掠無數、殺人無算,敢不敢當衆否認?”
萬聖子爭辯不過,急忙擺手道——
“無先生,你家的靈兒欺負人……”
便於此時,有人驚訝出聲——
“咦,內訌啊……”
人影一閃,玉真人落在洞前。
萬聖子顧不得尷尬,當場還以顏色——
“玉真人,我與冰靈兒說笑,關你何事?”
冰靈兒跟着附和——
“嗯,我與老萬說笑呢,與別人無關哦!”
“呵呵!”
來的正是玉真人,危急關頭見不到人影,如今大戰過後,終於冒了出來。他衝着無咎露出笑臉,道:“我與豐家主說起,你一去不返,誰想你又現身,並再次大顯神威。”
他倒是開誠佈公。
“玉兄……”
無咎低頭沉吟片刻,突然問道:“玉兄的言下之意,不願見我返回?”
他以爲玉真人必然否認,誰料對方竟然答道:“是啊!”
“哦?”
無咎微微一怔。
卻見玉真人正色道:“你回來不過是出風頭,招攬人氣,樹立威望,賺取虛名罷了。”
“此言謬矣!”
無咎伸手指向峽谷,而玉真人不容他出聲,打斷道:“你又要吹噓你的豐功偉績,夠啦!若非你執意堅守東夷城,何來今日之劫?四萬原界弟子慘死,還不能讓你醒悟?如今身陷重圍,本該就地防禦,你卻強行突圍,難道你真的要親手葬送原界家族?”連聲質問之後,他退後兩步,揹着雙手,痛心疾首般的又道:“沒有你無先生,原界怎會落到今日這般境地。又回來幹什麼呢,你如何面對數萬的冤魂呢,唉……”他搖頭嘆息,苦口婆心而又悲天憫人的樣子。
無咎的眼光閃爍,似乎已理屈詞窮。
萬聖子、鬼赤以及在場的衆人,則是面面相覷。
一個力挽狂瀾、扶危解困的無先生,轉眼間成了罪大惡極的人物。而玉真人的指責,又好像難以反駁。
冰靈兒揮手道:“哼,搬弄是非、顛倒黑白……”
而她話沒說完,已被無咎攔住。
“靈兒——”
只見無咎皺起眉頭,提醒道:“不得無禮!”他轉而拱起雙手,謙遜又道:“依玉兄之見,又該如何呢?”
玉真人伸手撫須,矜持道:“依我看來,你我即刻前往玉神殿。神族高人必然隨後追殺,西夷峽之圍便也不戰而解!”
他雖然故作高深,而他的計策並無變化。至於原界弟子的死活,他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嘿!”
無咎點了點頭,感慨道:“玉兄的境界,又有精進啊!”
“哦?”
玉真人難得聽到誇讚,禁不住兩眼一亮。
卻見無咎伸手指點着他,與冰靈兒分說道:“從僞君子變成了真小人,本先生甘拜下風!”
玉真人臉色一僵。
冰靈兒嘻嘻一樂。
恰於此時,三道人影飛來。
豐亨子與樸採子、沐天元,並未飛入山洞,而是相隔數丈,踏空而立。
“老弟!”
“豐家主、樸家主、沐家主!”
無咎走出洞口,虛踏兩步,與三位家主舉手致意,然後左右張望。
此時,天光晦暗,夜色降臨。而風雨更趨猛烈,湍急的流水充斥整個峽谷。放眼望去,儼如大河滔滔。更遠處則是朦朧一片,似乎殺機四伏而又兇險莫測。
“晚輩弟子死傷過半,加上地仙、飛仙,與二十多位天仙家主,我原界也不過五萬之數。唉……”
豐亨子敘說着原界的慘狀,禁不住嘆息一聲,他緩了一緩,接着說道:“我與幾位家主聽從老弟的吩咐,已催促各家收拾妥當。至於何時動身突圍,又去往何方,還請老弟示下!”
無咎翻手摸出一枚圖簡,而他尚未出聲,便聽玉真人冷笑道——
“呵呵,原界僅剩四、五萬人,皆久戰力疲而惶如驚獸,又如何衝出三十萬神族高手的圍困?”
這傢伙,一點兒也不消停。
無咎沒有回頭,淡淡道:“玉兄,過猶不及啊。據我所知,你與刑天的恩怨,並非如你所說……”
“你知道什麼,無端臆測罷了……”
玉真人嘀咕一句,不再出聲。
無咎舉起手中的圖簡,與豐亨子示意道:“就此西去二十萬裡,有座磐虎城……”
衆人相繼踏出山洞。
萬聖子趁機附和道:“磐虎城的陣法,頗爲堅固,老萬再也清楚不過,卻相距甚遠……”
豐亨子與樸採子、沐天元換了個眼色,爲難道:“想要突圍,已屬不易,兩地相距如此之遠,卻怕……”
無咎笑了笑,轉身看向龍鵲——
“此番能否順利成行,全憑龍兄的手段!”
“我……”
龍鵲始料不及。
無咎往前幾步,俯瞰腳下。
一條河水,橫穿峽谷而過。兩側的洞口前,擠滿一道道人影,無不擡頭仰望,各自的眼光中頭着焦灼與期待之色。
無咎揮袖一甩,勁風大作。
與之瞬間,峽谷中水花四濺,“砰、砰”多了數百個龐然大物,便彷彿水上怪獸,卻又堅固異常,且法力環繞,好像隨時都將騰空飛去而化作沖天之舟。
龍鵲禁不住瞪大雙眼,失聲道:“戰車,五百多具戰車!”
三位家主也是錯愕不已,又恍然大悟。
“無咎老弟數次劫掠戰車,卻不想用在此處……”
峽谷中的龐然大物,正是神族的戰車。它不僅是攻城利器,也是難得的飛行法寶。而其爲數之多,還是讓龍鵲驚訝不已。
“五百多具戰車,足有搭乘五萬多人……”
事到如此,無咎不再隱瞞,他擡手一指,不容置疑道:“龍兄,戰車歸你統轄。即刻召集千人,傳授驅使法門。兩個時辰之後,攜五萬之衆,衝出重圍,而直達磐虎城。”
龍鵲伸手拍打胸膛,響亮道:“一個時辰足矣!”
“嗯!”
無咎點了點頭,又道:“老萬、鬼赤、谷百玄、青田帶着陣法高人,先行突圍。抵達磐虎城,佈設陣法。三位家主,隨我斷後……”
豐亨子與樸採子、沐天元,也有了精神,各自不敢怠慢,招呼衆人分頭行事。
峽谷之中,再次忙碌起來……
無咎轉身返回山洞。
玉真人並未離去,而是站在洞口前,一個人愣愣怔怔,心事重重的模樣。冰靈兒與韋尚、鄭玉子湊在一處,彼此竊竊私語。
無咎落下身形,拂袖一甩,負手而立,然後翻着雙眼而幽幽傳音道——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你再敢使壞,我定會讓你追悔莫及!”
玉真人兀自低頭看向忙亂的峽谷,隨聲道:“沒有我,你休想踏入玉神殿半步……”他倒是有恃無恐,卻又微微搖頭道:“我已認定原界難逃此劫,竟然被你又一次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