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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島上,一羣人坐着,一羣人忙碌着。
有豐亨子與樸採子的召集,再有數百個陣法高手的全力以赴,不過短短的兩個時辰,陣法的佈設便已接近尾聲。
無咎,與冰靈兒、韋尚、萬聖子、鬼赤,以及夫道子、龍鵲、仲權、章元子、羌夷、毋良子、魯仲尼,還有十三位妖族弟子,三十三位鬼巫,則是坐在島上的空地間,趁機吐納歇息、養精蓄銳。
所謂的小島,爲三塊巨石堆砌而成,浮出湖面丈餘高,像是光禿禿的礁石。在刺目的日光的炙烤之下,島上的石頭滾燙,便是湖水也失去清涼,四周一片霧氣氤氳。
“怎會這般熾熱呢……”
“嗯,與往日迥異……”
龍鵲與夫道子,在低聲私語。
而萬聖子與鬼赤坐在一起,他拈着白鬚,左右張望,傳音道——
“老萬僅有十三位弟子……”
“呵呵,我鬼族,也僅剩三十多人……”
“不如讓那數百原界弟子留下,或能支撐幾日……”
“萬兄,你也親眼所見,豐亨子對於你我,不理不睬,顯然懷有戒心……”
“無咎先生,你說句話啊,此島能否安然無恙……”
能夠重見天日,親臨玉神界,固然叫人振奮。而面對着光禿禿的小島,與即將到來的兇險,無論是萬聖子,還是鬼赤,皆患得患失起來。而衆人的眼光,也不約而同的看向無咎。
不知道從何時起,這位無咎先生成了衆人的主心骨。他不再威逼利誘,也無需耍弄心機,而他的言行舉止,卻成爲了關注所在。或者說,他的決斷取捨,他的每一條計策,都在決定着衆人的命運前程。
“守,是守不住的!”
無咎坐在人羣中,也在打量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而他的迴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啊……”
“無先生,切莫說笑……”
“既然如此,離去便是,高乾誓死追隨先生……”
“無咎,所言何意?”
萬聖子錯愕。
龍鵲焦急。
高乾嚷嚷。
素來沉穩的鬼赤,也禁不住出聲詢問。
無咎撇着嘴角,淡淡道:“此島雖有陣法,卻難堅守。且所在狹小,不便展開人手。不過……”他稍稍一頓,又道:“兵法有云,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萬聖子揪着鬍鬚,無奈道:“無咎、無先生,此處無人懂得兵法啊!”
無咎點了點頭,直接說道:“便是以攻代守!”
“何爲以攻代守?”
“一旦玉神界來襲,且率先出擊,攻敵不備,錯敵鋒銳,迫敵退卻。且背靠夏鼎城,原界家族隨時接應。善功善守者,方能有勝無敗!”
衆人雖然不懂兵法,卻也久經戰陣,頓時明白了無咎的用意,卻沒誰感到輕鬆,反倒是面面相覷。
所謂的以攻代守,聽着高深,而說白了,就是拼命。
萬聖子急了。
“我妖族只有十三位弟子,你要我香火斷絕啊……”
鬼赤也嘶啞出聲——
“僅憑你我,救不了原界家族!”
無咎搖了搖頭。
他身旁的冰靈兒,適時出聲道:“無咎不會讓他的兄弟送死,想必他自有計較……”
便於此時,沐天元帶着成羣的家族弟子飛向夏鼎城。
片刻之後,三位老者來到島上,分別是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與豐亨子同爲南陽界的高人。
無咎站起身來,與萬聖子、鬼赤走了過去。
小島有塊平地,多了一座八根石柱環繞的陣法。陣法的旁邊,站着豐亨子與他的三位老友。
“四位家主,此乃萬聖子、鬼赤,爲本土鬼妖至尊,不妨結識一二。”
無咎走到近前,舉手引薦。萬聖子與鬼赤依着規矩,拱手行禮。
“諸位,幸會!”
“多多關照!”
而四位家主僅僅是點了點頭,各自的神色冷淡。
淺而易見,鬼妖二族禍亂原界已久,雖然名聲沒有某位先生響亮,而濫殺無辜、煉製鬼屍的行徑,卻深受原界的深惡痛絕。
萬聖子與鬼赤也不介意,默默退到一旁。
卻聽豐亨子道——
“小島的陣法,已佈置妥當。方圓兩裡,上下百丈,盡在大陣的防禦之內。樸兄返回,由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三位道兄前來相助。這座傳送陣,也已齊備,可直達城內,一次能夠撤離五人……”
這便是人多的好處,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在小島之上,佈設了一座大陣與一座傳送陣。
而豐家主的言外之意,倒也不難猜測。他是怕玉真人獨斷專行,由樸採子返回加以牽制。三位高人雖然前來相助,卻隨時都將撤離。也就是說,守衛小島的僅有某位先生與他的一羣夥伴。
“此乃大陣的禁牌!”
無咎接過豐亨子遞來的一塊玉牌,看也不看,便扔了出去。
禁牌劃出一道光芒,飛向數十丈外的人羣,隨即被一個白衣女人抓在手中,舉起搖晃示意。而那年輕貌美的女子,僅有地仙修爲,卻掌控大陣的禁牌?
豐亨子愕然道:“你這是……”
“冰靈兒,我的女人。人在陣在,人亡,陣破。”
無咎的話語聲透着異樣的淡定,接着說道:“自古以來,女人守家,男人出戰,凡俗、仙道莫不如是。一旦玉神界來襲,四位家主務必隨我全力以赴,而非撤回夏鼎城,否則枉爲男人啊。此外,即刻告知玉真人與樸採子、沐天元兩位家主,命十位天仙、百位飛仙,隨時出城接應。”
豐亨子與海元子、成元子、易木天,相視無語。
無咎笑了笑,又道:“危機消除之日,便是本人離去之時。”
原界的高人,皆心性高傲,又怎會輕易聽從一個外人,或一個仇家的號令。對此,他早有所料,故而加以許諾,表明他無意染指原界,或插手家族事務。便如人在途中,想要走得更遠,懂得堅持之道,也要懂得退讓之法。這進退之間,何嘗不是道法所在呢。
豐亨子與三位老友換了個眼色,稍顯尷尬。
某人雖爲仇家,如今卻爲了原界而出生入死。尤爲甚者,還搭上了他的道侶與諸多夥伴。即使他藏有私心,而他並無惡意。
豐亨子默然片刻,遲疑道:“無咎,你若是能夠擋住玉神界的強攻,我原界家族甘願聽你號令。而僅憑數十人,一座小島……”話到此處,他不禁搖了搖頭。
與其看來,所在的小島,或能遲滯玉神界的攻勢,而最終還是離不開夏鼎城的接應。卻極爲的兇險,否則徒添傷亡不說,還將殃及夏鼎城,使得原界家族再次陷入絕境。
無咎依然面帶笑容,轉身走開。
他沒有提起他的兵法,也沒說出對敵之策。想要打消豐亨子的疑慮,唯有確保小島的安然無恙。而夏鼎城都擋不住玉神界的強攻,又何況這小小的彈丸之地。
無咎沒有返回原地,走向水邊。他想安靜片刻,而尚未坐定,又禁不住惱怒起來——
“高乾,你擅長的是殺人放火,此時爲何偷懶?”
數十里的湖面上,漂浮着數千具屍骸,在日光的暴曬之下,發出陣陣的腥臭。
“啊……”
高乾應聲跳起,一臉懵懂,遂即恍然大悟,大聲嚷嚷道——
“兄弟們,幹活啦!”
鬼赤看向萬聖子,擺了擺手。三十多位鬼巫,飄然飛起。
不消片刻,遠近的湖面上燃起片片火光。
“哼!”
無咎像是怒氣未消,哼了一聲,閉上雙眼,獨自盤膝而坐。一道嬌小的人影,悄悄來到他的身後。其一襲白色雲紗,宛若玉蓮綻放,爲這血腥瀰漫的小島,增添了一抹清麗景色。
“何來無名之火啊?”
無咎沒有理會,卻眉頭微蹙,眼角抽搐,似有苦悶無從發泄。
冰靈兒不再追問,而是撩起裙襬坐下,輕聲而又堅定道:“人在陣在,人亡,陣破……”
無咎伸手攬着嬌小的人兒,拍了拍她柔軟的肩頭,依然沒有睜開雙眼,卻長長的嘆息一聲。
他胸無大志,生性放縱,喜歡揮灑隨意、無拘無束的日子。他也不懼拼殺,擅於逞兇鬥狠,且早已看淡了生死。而如今的他,卻再難灑脫,即使他修爲高強,哪怕是美人在側,他反而覺着肩頭沉重,整日裡心神不寧。
因爲他的身後,不僅有他的女人、他的兄弟,還有遙遠的故國家園,以及他曾經走過的盧洲、賀洲、部洲。當大限之日到來之際,數以兆計的生靈又將怎樣,他無從知曉,也不敢想象。他唯有繼續負重前行,試圖找到元會量劫的真相。倘若能夠逆轉天運,拯救四方,便是付出生命,又有何妨呢……
日頭西落,湖面上依然籠罩着淡淡的水霧。
小島,異常寂靜。
這是大戰來臨前的寂靜。
衆人歇息之餘,心緒莫名。
水邊,兩道人影依偎而坐。男的腰桿筆直,面向蒼茫;女的低頭依偎,秀髮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