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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之間,有塊空地。
空地的石坡上,無咎斜躺着。他頭枕雙臂,架腳搖晃,顯得頗爲悠閒、愜意。而他又閉着雙眼,滿臉的鬱悶之色。
仲權與章元子,守在不遠處。兩人默默交換着眼神,也顯得情緒低落。
此前的高人聚集,共商大事,雖也踊躍、熱烈,結果卻鬧得不歡而散。
以豐亨子爲首的原界一方,立足於謹慎行事。畢竟家族弟子衆多,牽一髮而動全身。在摸清玉神界的動向之前,切忌莽撞而自亂陣腳。
玉真人,則是堅持前往玉神殿。他想找到玉虛子,稟明詳情,嚴懲刑天,從而徹底化解眼前的危機。
便在僵持不下的時候,豐亨子突然點名某人,指望他別出新意,能夠拿出一個兩全之策。而他也果然不負衆望,卻嚇得雙方齊齊聲討。
躲在地下,尚不安寧,竟然主動出擊,攻打玉神界的城鎮?
非但如此,他要依據城鎮擺下陣勢,與玉神九郡對壘,與玉神殿拼個勝負輸贏?
唯恐天下不亂啊!
於是玉真人將他訓斥一通,吩咐三日後再行商議。當各家散去,三人沒有返回原地,就近找個亂石堆,然後各自歇息。
不過,在仲權與章元子看來,某人的計策雖然有些嚇人,卻不失爲一條擺脫困境的途經。而便如所說,人微言輕,哪怕他假冒玉神殿弟子,也沒誰聽他囉嗦。
他若顯露真身,又將怎樣?嗯,只會更加的添亂。
而彼此倒是真正的玉神殿弟子,卻也成了賊人。如今躲在洞穴中,根本看不到出路。
仲權看向章元子,對方搖了搖頭。他遲疑片刻,轉而傳音道:“北山道友……”
沒人理會。
他自顧說道:“你並非玉神殿弟子,亦非原界中人。玉神界之行,你必有所圖……”
“哦?”
無咎依舊閉着雙眼,搖晃着腳,淡淡迴應道——
“所言何意,想要揭穿我……”
“不!”
仲權急忙否認,分說道:“我二人投效玉神殿至今,從未得到過半點好處。如今來到玉神界,本想着苦盡甘來,誰料朝不保夕,難有安身之地。即使宣禮兄弟道隕,尊使也不聞不問,又如何怪他呢,他亦自身難保……”
無咎睜開雙眼。
卻見仲權低頭躲避,神色茫然。而少言寡語的章元子,竟替他出聲——
“但有出路,無先生拉我兄弟一把……”
“嘿!”
無咎咧嘴一笑,不置可否道:“若論舒適,還是躺着。”他舒展腰身,伸直雙腿,雙臂抱在胸前,緩緩閉上眼睛又道——
“而若論活着,唯有站着,方不負此軀,不枉此生。”
他無先生說話,或是高深,或是粗俗,全憑隨意。
仲權與章元子,卻陷入沉思之中……
來自原界的二十多位天仙,兩百多位飛仙,上萬名地仙,以及爲數衆多的人仙、築基修士,就此躲在地下的奈河谷中。
奈河谷雖然空曠巨大,而十數萬衆聚集於此,一時去路不明,難免人心惶惶。更爲焦慮的還是玉真人,他暗中找到各家的高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要說服對方隨他前往玉神殿。而他忙碌了兩日,響應者寥寥。
轉瞬之間,又過了一日。
依着此前的約定,各家應當再次聚集商議對策。
亂石堆中,無咎慢慢坐起。即使他人微言輕,他也要湊個熱鬧。唯有獲悉各家的心思,方能審時度勢而有所作爲。
而數裡外的河谷中,並無動靜。
時辰未到?
“今日何時?”
無咎回頭一瞥,出聲詢問。
仲權與章元子,已從靜坐中醒來。
“眼下應是戊辰的四月,至於何日何時……”
“這般不見天日,難以估量……”
仲權與章元子相視搖頭,皆弄不清具體的時日。
無咎不再多問,緩緩起身。
巨大的奈河谷中,氣機、神識亂撞,叫人難以安心靜坐,卻又不便擅自離去。倒不如四處走走,趁機拜會幾位故人?
恰於此時,異變突起。
“轟——”
無咎尚未挪動腳步,一聲巨響突如其來。他只覺着腳下震動,禁不住身形搖晃。而與之瞬間,整個山谷都在顫抖。他與仲權、章元子,皆是一驚,飛身跳上丈餘高的大石頭,遂即又不約而同的的瞪大雙眼。
只見朦朧的山谷中,到處都是人影。原價家族的十數萬衆,同一時刻起身觀望。
而響聲來自數十里外,也就是那個深井般的洞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猶在迴盪不絕,而崩亂的碎石與煙霧之中,則是人影亂竄、慘叫聲淒厲——
“敵襲、敵襲……”
什麼敵襲,分明是玉神界的高手找到了此地,滅掉了看守洞口的弟子,乘勝殺入了奈河谷。
果不其然,慘叫聲未落,洞口處衝出幾頭猛獸的身影,咆哮着撲向混亂的人羣。
而原界弟子突然遭到襲擊,且洞口失守,早已是驚慌失措,紛紛扭頭逃竄。而十餘人逃竄,瞬即帶動一羣,繼而一大片,慌亂的人影如同潮水般奔着洞穴深處涌來。
之所謂兵敗如山倒,莫不如是!
無咎忍不住踏空而起,揚聲道——
“各家結陣自守,不得慌亂……”
根本沒人理他,各家弟子只顧着逃命。
與之剎那,喊叫聲四起——
“豐家主、沐家主,隨我攔住鬥牛郡的高手……”
“人仙、築基小輩弟子撤退……”
“飛仙、地仙,就地阻擊……”
那是玉真人與各家的高人,倒也應變及時,出聲召喚之際,已是奮不顧身的奔着洞口衝了過去。
淺而易見,倘若就此潰敗,十數萬之衆便成了困獸,最終只能任由血腥的殺戮又一次降臨。
而有了前輩高人的挺身而出,數千家族弟子就地反攻。
一時之間,劍光閃爍,雷鳴陣陣,殺機沸騰……
無咎依然站在石頭上,左右張望。
成羣的人影涌到近前,再又跑向遠處。奈河谷的盡頭,另有數十個洞口,皆深淺莫測,此時卻成了家族弟子逃命的唯一的去路。
而不過轉眼之間,攻入奈河谷的幾頭猛獸,連同駕馭猛獸的漢子,已被疾風驟雨般的劍光撕得粉碎。
這便是人多的好處,一旦合力反撲,威力之強,便是天仙也擋不住啊。
仲權與章元子,禁不住摩拳擦掌。
“北山道友,你我是否前去相助?”
“不必了!”
無咎一口回絕了仲權的提議,卻看向逃散的人羣,擔憂道——
“之所謂,料敵從寬。卻各自心存僥倖,自欺欺人,如今大禍臨頭,唯有倉促應對。”
十幾萬的家族修士,闖入玉神界之後,想要藏形匿跡,遠遠的躲開追殺,純屬異想天開。而如此淺顯的道理,不管是玉真人,還是家族的高人,皆一清二楚。卻沒人提起此事,無非私心作祟而各自懷着僥倖的念頭。唯有他無咎,說出真話,反而遭到抵制,他只能緘默不語而靜觀其變。
結果如何?
而玉神界既然追殺至此,又豈肯輕易罷休!
“洞口封禁,已然無憂也……”
“所幸各家高人及時出手……”
仲權與章元子,連呼僥倖。
無咎扭頭看去。
巨大的奈河谷,依然轟鳴迴盪,煙塵瀰漫,人影紛亂。而洞口所在,已被加持了層層的禁制,看似堅不可摧,好像已擋住了玉神界的強攻。
誰料便於此時,又是幾聲悶響傳來——
“砰、碰、砰……”
山谷四周的石壁,突然被撞開一個個洞口,隨即涌出一頭頭猛獸,與一個個揮舞刀斧的壯漢,就近撲向混亂的人羣,霎時血肉橫飛、慘叫聲不斷……
“唉!”
曾經的擔憂,得到應驗。雖然慘死原界修士與他無關,而無咎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仲權與章元子,也終於恍然大悟。
“憑藉猛獸的天賦神通,找到奈河谷不難,再由高手施展遁法尋來,此地再也無險可守……”
“且結陣自保,或能補救……”
“晚了!”
無咎搖了搖頭。
仲權急道:“如何是好……”
章元子跟着附和道:“北山道友,及早決斷……”
“哼!”
無咎抄起雙手,嘴角一撇——
“決斷個屁,誰聽我的啊!”
仲權與章元子面面相覷,神情苦澀。
而不過轉念之間,已有數十頭猛獸與上百個壯漢涌入山谷。隨着瘋狂的殺戮蔓延四方,逃跑不及的人仙、築基弟子一個又一個倒在血泊之中……
玉真人與各家的高人,剛剛加持洞口的禁制,而尚未緩口氣,身後的奈河谷已然失守。
豐亨子又是咬牙切齒,又是後悔不迭,而他卻不敢怠慢,擡手一揮——
“殺——”
沒有正義,也沒有對錯。想要活下去,唯有施展更爲殘暴的殺戮。
數千個家族修士,在高人的帶領下,氣勢洶洶的掉頭撲了過來,轉瞬已將數十頭猛獸與上百個壯漢逼得連連後退。而更多的猛獸與玉神界的高手,不斷涌入山谷。一場你死我活的混戰,變得更加的猛烈……
“北山,何故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