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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咎,緩緩睜開雙眼。
黑暗的洞府中,另有兩道人影,坐在他的左右兩旁,猶在閉目行功而苦修不輟。那是他的分身,公孫無二,與公孫無三。前者,已修至飛仙五層;而後者的修爲更高一籌,已達飛仙六層的境界。尤其是無三,隨着修爲的提升,周身環繞的七道虛影愈發清晰,所散發的威勢也更加的詭異。
倒是本尊的修爲,被強行提升至飛仙的八層之後,便一直徘徊在圓滿的境界而止步不前。哪怕是吸納了爲數衆多的五色石,亦收效甚微。
不過,眼前的困惑,並非來自於修爲,而是事態的變數。
其一,鬼丘帶着鬼族的六十多位鬼巫,竟然逃出了千荒澤。而鬧出的動靜,也必然驚動玉神殿。正如所說,月仙子應該知曉了他無先生的下落。或許下一刻,那個美豔的女子,便將出現在眼前。既然如此,是離開馬洛谷,遠離禍端,抑或是留在此地,靜觀其變?
其二,衛令謊稱家中有事,已打道回府。淺而易見,他始終心存猜忌,藉口離去,只爲撇清干係。不過,他有沒有暗中告發,或是聯手豐家而設下陷阱?
其三,鬼丘的背叛,使得鬼赤頗爲沮喪,爲了挽救鬼族,他情願不惜代價。而如今鬼族的去向不明,一切有待另行計較。
其四,夫道子與龍鵲,皆一反常態,不斷提醒什麼大禍臨頭,倒是令人玩味。
再一個,靈兒呢?
那個鬼怪精靈的丫頭,是否安好?如今置身於莫測之地,怎樣找她?倘若她沒有來到本土,又該如何?
無咎想到此處,心緒更加紛亂。他站起身來,往外走去。兩具分身,依然留在原地修煉……
相隔四、五丈遠,便是吳管事,或萬聖子的居所。而他並未躲在洞內歇息,反倒是坐在門前的石崖上,默默打量着山谷的情形,並留意着遠近的風吹草動。
一位妖族的祖師,竟然與成羣的修士混在一起,卻沒誰發現他的破綻,可見他的修爲造詣已臻化境。
褪去妖體,收斂妖氣,化作人形,他萬聖子就是一位真正的人。卻遠比衆多的修士更加強壯,亦更有智慧。假以時日,他若是成爲人族的王者……
萬聖子伸手拈鬚,尚自沉浸在遐想之中,忽而眼光一瞥,頓時有些掃興。
隨着禁制閃爍,一位年輕人走出洞府,舒展着雙臂,然後搖搖晃晃而來。
“老萬,早啊!”
無咎走到萬聖子的身旁,稍加端詳,道:“看你精氣神充盈,境界有成啊,卻又眼光遊離,分明是表裡不一。莫非動了妄念,心生非分之想?”
萬聖子的兩眼斜睨,欲言又止。
對方三言兩語,道破了他的心思,讓他詫異之餘,頗爲鬱悶。他老萬也算是一方至尊,叱吒風雲至今。即使強大的玉神殿,亦敢與其分庭抗禮。誰料自從遇到這位年輕人之後,一切都變了。尤爲甚者,他如今成了公孫家的管事弟子,也就是一名老僕,真的難以想象。
恰是清晨,幾道霞光穿透雲層而下。天地頓時煥然一新,四方景色明媚。
無咎舉目遠眺,繼續傳音道:“老萬啊,倘若月仙子與玉真人現身,你我如何應對?”
提起正事,萬聖子收斂心神——
“且避其鋒芒,從長計議!”
“說得好聽,就是逃命唄!”
“逃命倒也無妨,你的那幫兄弟卻是拖累啊,不如一併收入魔劍,關鍵時刻再夥同妖族弟子橫衝出世……”
“你拐彎抹角,無非想要救出你妖族的弟子!”
“哼,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老萬,你我並非君子,也不要糟蹋這兩個字啊,放出你的弟子不難,且容我斟酌一二……”
便於此時,幾道人影由遠而近。
那是五位老者,分別是豐亨子、海元子、谷百玄、成元子與易木天。五位天仙高人同時現身,非同小可。山谷之中,隨即涌出一道道人影。
萬聖子與無咎使個眼色,也雙雙站起身來。隨即有人走到身後,乃是韋尚,猶自詫異不解,悄聲詢問——
“出了何事……”
“不知道啊,廣山呢……”
“他與兄弟們,猶在閉關修煉,怎奈修爲、神識差強人意,故而察覺遲鈍……”
五位老者落在山谷中的一座土丘上,四周則是坐落於峭壁上的洞府與各家弟子的身影。其中的豐亨子與左右示意,然後揚聲道:“據悉,賊人已逃到蓬萊方向的大海,即日起,我將聯手蓬萊界的家族同道,加大圍剿的力度,直至賊人滅亡而否則絕不罷休!”
他話音未落,海元子出聲附和——
“此番前往蓬萊,由海某與豐兄隨行。此外,還有在場的各家弟子。三日後啓程,屆時自有接應……”
“蓬萊之行,吉凶未卜。當以蓬萊界的仙道同仁爲首,我南陽界不宜喧賓奪主……”
五位天仙高人下達了指令,又交代幾句,然後揚長而去。
無咎與萬聖子、韋尚,錯愕片刻,轉身走入萬聖子的洞府,旋即相對而坐,並拿出圖簡查看。
“鬼族逃到了蓬萊界?”
“蓬萊界與南陽界接壤,海域相連……”
“那片海域,遠在數十萬裡之外,另有名稱,蓬萊海,或蓬萊境……”
“不過短短的十多日,鬼族怎會逃得如此之遠……”
“遑論如何,只要你我假借衛家弟子的的身份,便避不開蓬萊之行,否則以原界之大,你我難以立足……”
“韋尚所言不差,無咎你有何計較?”
“……”
無咎搖了搖頭,沒有迴應,起身走出洞府,然後踏空飛上半天。馬洛谷就在腳下,無數神識掃來,卻沒人阻攔,也沒誰詢問他的去向。他繼續踏風往上,轉瞬雲海茫茫。恰逢旭日明媚,天宇澄澈。他只覺得心境舒暢,不由得加快了去勢。而正當他逍遙雲天之際,突然有傳音在耳邊響起——
“南陽界弟子,不得允許,不得擅離,否則視爲忤逆……”
無咎大爲掃興,轉而往下落去。
也果不其然,馬洛谷看似寧靜,卻也戒備森嚴,只要他與兄弟們稍有異常,後果難以想象。
而既然不讓遠離,且近處溜達。
距離馬洛谷的數百里外,一塊向陽的山坡上,搭建着兩間草屋,四周則是樹林成行,青苗茂盛,一派田園風光。而草屋門前,坐着兩位老者。一個老翁,鬚髮銀白,衣衫簡樸,猶自劈砍着一截木樁。鐵斧的“砰砰”聲,傳得老遠;一個老嫗,同樣的蒼老,滿臉的皺紋,抓着一塊布頭在縫縫補補……
無咎從天而降,落在草屋門前的空地上。他環顧四周,拱手道——
“老人家……”
察覺有人到來,老夫婦倆只是擡眼一瞥,並未理會,自顧忙碌着。
無咎稍稍尷尬,笑道:“老人家高壽啊,有無子嗣……”
這是他頭一回獨自面對原界的凡俗,不免興趣盎然。而老嫗似乎是耳聾眼花,依然不予理會。倒是老翁丟下斧頭,一邊打量着手中的木樁,一邊隨聲應道——
“我與老伴,僅有兩百多歲而已……”
盧洲本土的凡俗中人,竟然能夠活到兩百多歲?
無咎大爲驚訝,由衷讚道:“兩位的壽元,堪比築基道人……”
“哼!”
老翁哼了聲,不以爲然道:“什麼築基道人,若非修仙,我家的大郎,也不會死於非命,丟下我與老伴孤零零度日,偏偏又老不死,真是作孽啊……”
“老人家說氣話呢,怎會不願活呢?”
無咎搖頭微笑。
老翁自始至終沒有正眼打量無咎,突然兩眼一瞪,叱道:“人活世間,不是遭受生老病死,便是面對悲歡離合,敢問有何樂趣?哪怕你是仙人,能夠飛天遁地,呼風喚雨,卻也難免失散之苦,難有真正的逍遙。呸——”
他衝着滿是繭子的手掌啐了一口,又道:“人生百歲,一世足矣!”
他身後的老嫗,突然出聲道:“年輕人啊,切莫踏上仙途。依老身之見,修仙修的孤苦,背離了人道。倒不如活着的時候,多多陪陪爹孃……”
“嘿!”
無咎衝着老翁、老嫗凝神打量,確認對方就是一對相依爲命的老夫婦,他嘴角露出苦澀一笑,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砰、砰——”
劈砍木樁的動靜傳來,隨之還有老翁的話語聲——
“人生百歲,一世足矣!”
無咎緩緩停下腳步,看着田地裡那沉甸甸的穀穗,他不禁轉過身來,心緒倏然遠去。
此次外出,純屬試探馬洛谷的防禦戒備。卻偶遇一對老夫婦,令他感觸良多。對方雖爲凡人,卻活得豁達超脫。估摸算來,他無咎也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到了看慣紅塵,知天命的年紀。而如今他雖然有了高強的修爲,卻已遠離了大院子與妻妾成羣的夢想。且每日裡都要面對不斷的爾虞我詐與生死拼殺,遠不抵凡俗一世的精彩與充實。
那句話說的不錯,人生百歲,一世足矣……
……
ps:擦,感冒了,難受的要死,想來是沒休息好,又經歷北京與新加坡的大溫差,給凍的。而這種狀況碼字,酸爽,我累了,我要睡了,各位親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