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開的早晨，柔軟的青光倦懶的舒展。無垠的天空，飛過一隻黑色的無名鳥。
一閃，一轉，出現又消失在淺薄的雲層之中。
“你說，這座鋼鐵澆築的城市，還能回到以前嗎？”
站在陵川河上用鋼鐵澆築的橋樑，感受着晨風劃過臉頰，馬恆羽出神地望着遠方，忽然開口問到。
林青平輕輕擡頭，尋找那隻淹沒在斷雲層中的無名鳥，問到：“怎麼忽然想到這個了？”
馬恆羽並未回答，臉頰微動，擠出一個笑臉：“我記得有這樣一首詩：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
嘴角頓了頓，馬恆羽輕笑道：“到這裡就夠了。”
“盡蕎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接着馬恆羽的話，林青平將後半段補全。
“姜白石的詞真好啊，春風十里，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這一切卻都已淹沒在滾滾長河中，激不起半縷浪花。”馬恆羽輕聲嘆息，眸子裡閃着對過往的無盡念想。
“是啊，一切都變了。”林青平靠着欄杆，望着下方翻涌的河水，“自從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一切都變了。短短千餘年，人類經歷了四次世界大戰，才能爭取到如今這短暫的和平。”
“你討厭戰爭嗎？”
“誰不討厭呢？”林青平側過頭，苦笑道，“一次戰爭，就會有無數的人因此流離失所，在無盡的殘骸與不散的硝煙裡，追求看不見光的前路。”
“我也討厭。”馬恆羽撇撇嘴，“所以，我和呂逸風等一系列人，都在研究如何讓人工智能獲得更高級的行爲方式。”
“現在的人工智能不是已經具有人類的行爲模式了嗎？”
“不，現在的還不夠。”馬恆羽的眼裡閃過一抹炙熱，“現在的人工智能只具備對人類行爲的模仿複製，我們要做的是讓人工智能完全具備人的形態，讓他們能自己思考，自主行動。”
“這可行嗎？他們說到底不過是一串套着鐵皮的數據。”
“你太小看現在的科技了。”馬恆羽望向模糊的遠方，語氣裡滿是驕傲，“我們的初步研究已經完成了，相信在不久的將來，人工智能便能獲得更高的行爲方式。”
“然後呢？將人工智能投入戰場？在不能使用大型殺傷性武器的條約下，用人工智能代替人類？”
“是的。”馬恆羽重重點頭，“核等大型武器雖然被禁止使用，但人類的鬥爭是不會停止的。不怕受傷，具備人類行爲的人工智能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我們雖然厭惡戰爭，但也必須爲戰爭做好準備。誰知道下一次戰爭會何時被挑起呢？”
林青平並未接話，馬恆羽和呂逸風考慮的很久遠，他們所進行的項目也是受到國家同意與資助的。事實上，不止是華夏國，世界上的其他幾個強國，也早已開展人工智能高級智慧的研究，這是盡人所知的秘密。
“走吧，去吃早飯了。吃完早飯該睡覺了，下午還要上線做任務。”馬恆羽輕怕一下冰冷的欄杆，發出沉悶的聲響。
林青平打趣道：“這麼着急去見林海馨？”
“我們只是……”
“是的，我知道，你們只是普通朋友。”
學着馬恆羽的樣子，林青平一臉我懂的聳聳肩。
……
吃完早飯，馬恆羽良心大發，爲衆人買了早飯。
回到宋天的別墅，馬恆羽胡亂地將早餐扔在餐桌上，轉身回到房間。林青平還在驚訝竟然沒看到宋天，見馬恆羽回到房間，他也便回到自己房間。
……
那知一枕窗前夢，無限塵緣在眼中。
煩人的鬧鐘“鈴鈴”響個沒完沒了，林青平睏倦地睜開眼，望向時鐘，已是12:50。
該起牀上線了！
張開雙臂，迎接炙熱的陽光。再奮力地爬起牀，簡單洗漱之後，回到牀上，戴上頭盔，連接上線！
睜開眼時，眼見已出現一位提着法杖的少女——林海馨已經上線了。轉頭看看四周，很明顯馬恆羽還沒上線。
正想着呢，身旁空氣波動，一具被黑色布甲包裹身影凝聚成形，馬恆羽也上線了。
“人都齊了，那就走吧。”
林青平招呼一聲，先手撕落地道盡頭木門上貼着的黃符，緊接着打開木門，先行出去。
室內只剩下馬恆羽和林海馨，兩人大眼瞪小眼，望了一段時間。
“你先走。”林海馨的俏臉上爬上一縷緋紅，似乎是午睡太久，被太陽公公雕刻的印記。
“哦哦。”馬恆羽挪動腳步，前腳已經跨出木門，又回頭問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啊？嗯，你先走。”林海馨沒想到馬恆羽會忽然回頭問一句莫民奇妙的話，臉上的紅暈也更明顯。
“你們怎麼出個門都要這麼慢？”見兩人磨嘰半天才出來，林青平不禁吐槽。
“天氣熱，當然要走慢一點。”馬恆羽隨口辯解，從林青平身邊擠過，走到隊伍最前方，催促道，“走快點，把這個任務做完吧。”
林青平小聲嘟囔：“天氣熱，不是要走慢一點嗎？”
馬恆羽腳下一個趔趄，回頭狠狠地忘了一眼。林青平聳聳肩，一副不關我事的欠揍表情。
地道連通在山林深處，呈現在三人面前也只有一條被綠蔭遮蔽的小路。
林青平和馬恆羽到沒有什麼，只是苦了林海馨，治癒者的服裝本就是布甲，但又不像殺手系那般緊身，而是略顯寬鬆的款式。這就使得林海馨每走一步，法袍下露出的羊脂凝玉的小腿就要飽受路邊野草的親吻。
似是林海馨不時的吸氣聲被馬恆羽聽見，聲稱只是普通朋友的某人對局外人道：“你不會使用劍？”
“嗯？”林青平望着馬恆羽手中斬首的動作，望了望一旁的野草，反問道，“你不是有匕首嗎？”
“匕首能有什麼用，那麼麻煩，把你武器借我用一下。”馬恆羽伸出手向林青平討要武器。
“諾，給你，細心的馬某人。”
接過林青平遞來的蜂王劍，馬恆羽查看屬性後吐槽道：“怎麼這麼重？還是把20級的武器？你混的這麼慘嗎？”
“廢話，這是戰士的武器，憑你那小身板都拿起都不錯了。我也想換武器，這不是打不出來。”林青平回了一嘴，其實他有把長劍，只是需要45級才能裝備。
“真菜。”馬恆羽吐槽一句，提着蜂王劍收割兩旁無辜野草的生命。像殺手等脆皮職業，雖然可以拿動劍、槍等武器，但是不能裝備，也就只能用來看看。
身後的林海馨將馬恆羽的動作盡收眼底，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水靈靈的大眼睛滿含笑意，已將一切說明白。
春天雖然過去，但不妨礙這一朵小花的盛開。
……
不多時，一處用枯木搭成的路卡橫在路中間，兩個身着破爛盔甲，手持長槍的守衛已經發現了三人。
姓名：李五（普通NPC）
國家：青嵐帝國
職位：縣府家丁
等級：19
簡介：五菱縣縣府家丁，負責看家護院。
“誰？”李五攥緊長槍，大聲詢問，似乎再給自己壯膽。
林青平揚起右臂，露出青嵐帝國的肩章：“青嵐帝國的戰士。”
“原，原來是青嵐帝國的戰士，快，快請進。”李五趕忙放下長槍，將三人迎接進來。
“三位大人請隨我來，縣長他們在裡面。”
李五沉着身子在前面引路，三人跟在李五身後，向路卡後面走。
過了路卡，還是一條小路，不過這條小路便寬敞了許多，道路兩旁也沒有那麼多雜草。
沒一會，一圈茅草的房屋出現在衆人眼前：穿着不合身衣服的小孩在中間的空閒地來回追逐，穿着粗布衣的婦女正聚集在一起擇菜。
“這就是五菱縣的村民？”
“回大人，正是。”李五說話時身子壓得很低，不敢直視問話的林青平。
“怎麼只見婦孺，不見男丁？”馬恆羽觀望一圈，走上前問到。
“回大人，男丁，男丁就剩我們幾個了。”
“其他人呢？”
“大人有所不知，近年來，邊關戰事吃緊，五菱縣的男丁都徵兵入伍了，只剩下我們幾個。”
戰事吃緊？林青平的眼睛輕微眯起，在劉猛的簡介裡明確寫着：自四年前的白原之戰後，邊關平穩，蠻夷不敢舉兵入侵，那裡是他們說的戰事吃緊，需要抓壯丁？
看來，這裡面有問題啊。林青平不由留了一個心眼，剛想問時，縣長也過來了。
縣長是個體闊腰肥，一臉橫肉，手中不斷轉着兩隻核桃。
姓名：柳寧（官爵NPC）
國家：青嵐帝國
職位：五菱縣縣長
等級：50
簡介：柳寧，早年靠經商發家，喜愛結交四方人士。後被任命爲五菱縣縣長，爲人吝嗇，好色，善於計較，對風水迷信看的很重。
柳寧走上前，咧嘴笑道：“聽聞有青嵐帝國的戰士到來，柳某人有失遠迎，還望各位海涵。”
柳寧說完，對着三人拘手行禮，眯成一條縫的眼神快速掃過林青平和馬恆羽兩人，在落到林海馨身上時，猛地一頓，笑意更濃。
被柳寧豬哥般的眼神盯上，林海馨頓覺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不自覺後退一步。
馬恆羽將一切收在眼中，腳步輕微移動，擋在林海馨身前，狠狠瞪了一眼柳寧，右手中的匕首也悄然旋轉。
柳寧趕忙收回目光，側身對衆人道：“三位裡邊請吧。”
林青平對馬恆羽使了一個眼神，走在最前邊。馬恆羽輕輕點頭，與林海馨並行從柳寧身邊穿過，緊接着走在林海馨身後，兩隻耳朵輕輕動了動。
“有問題。”
組隊頻道里傳來馬恆羽的消息，林青平輕輕笑了笑：“你也發現了？”
“發現了。”
林海馨不明覺厲：“你們發現什麼了？”
馬恆羽解釋道：“這老東西有問題，這裡的空氣中也飄着濃重的屍氣味道，以及……”
林青平接上：“閉門符的味道。這裡的閉門符味道，要比五菱縣後段更濃烈。”
林海馨小白兔般的發言：“是不是他們用來抵擋喪屍入侵的？”
“並不是。”馬恆羽篤定道，“你仔細觀察周圍的房屋，沒有一戶貼有閉門符。而且，閉門符和屍氣的源頭不在這裡，在更後面。”
林海馨先是打出一個問號，又問到：“你怎麼知道的？”
“他屬狗的。”
“你才屬狗的。”馬恆羽瞪了一眼林青平，道，“我是鬼探職業，感知力要更強一些。話說，你小子是怎麼知道的？”
林青平開玩笑道：“我屬狼的。”
腳步一頓，林青平愣在原地：狼？我爲什麼會想到狼？
見林青平不懂，林海馨問到：“林青平，你怎麼了？”
“沒事。”林青平搖搖頭，慢慢向裡面移動。
穿過一圈茅草屋，再走過一截路，一座石頭搭建的大院出現在衆人眼前。是的，是一座大院，顯得格格不入的石頭搭成的大院。
柳寧上前，推門大門道：“各位請進吧，寒舍簡陋，各位見笑了。”
林青平與馬恆羽互相望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戲謔：真是特色啊。
一進大門，空氣中的屍氣和黃符的味道更加濃烈，林青平不由皺了皺眉，柳寧卻神態自若。
進入客廳，柳寧招呼婢女爲三人倒茶，然後笑呵呵地望着。
“別喝，這茶十有八九有問題。”組隊頻道里，傳來馬恆羽的提醒。
林青平將杯蓋輕輕劃過茶水，看着水面激起一道道波紋。林海馨則直接不伸手，任由茶杯放在桌子上。
大廳一時陷入死寂，良久之後，林青平開口道：“聽聞柳縣長，找了一位法力高深的道士？晚輩我雖是劍客，卻對法術充滿興趣。不知道，能否請柳縣長引見，讓晚輩見見高人？”
“這……”柳寧眼神流轉，手微微顫抖。
“誰要見我啊？老朽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