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彩虹如橋,可渡人(上)
賀峰不斷在雲霧之中穿行,因爲可見度已經變得極爲低下的原因,所以賀峰的動作也變得格外的小心了起來,時左時右,身體也不時前傾後仰、左右甩擺,雙腳也是時重時輕的不停點出,時而雙**錯換位、時而時而屈膝立足,猶如芭蕾舞步一般••••••雙手也不斷的向着山體拍打而出,或是爲了改變方向,或是爲了加快速度,亦或是爲了變換前行時的姿勢••••••
賀峰對每一個動作都十分小心的控制着,雖然他現在對自己的表現,並沒有達到十分的滿意,但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就像先前他對自己開車技術的感覺一樣,雖然他並沒有在意什麼,但其實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很好到哪怕是許多的賽車頂級高手精心設計出來的陷阱佈局,都無法讓他陷進去,最後只會是讓他感到那麼一些趣味而已——例如在彎道口出事的那輛賽車,也只是起到了增加賀峰對這場比賽的興趣,其他的,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而他對自己的不滿意其實是很有道理的,因爲從他開始練習《疊梯步》,或者更準確一些說是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開始,他都從來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幼小,他或許還不夠了解這個世界,或許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努力之後還是沒能完全融入這個世界,但是,他對自己的要求,從來沒有低過,至少,他從沒有想過要以一個三歲小孩子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他這種強悍的內心的想法,從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而其實他現在的表現也確實對得起他內心的那種很是強悍的想法,但因爲他還不夠了解武道的艱難,或者說他還沒有真正的進入武道這個大羣體之中,所以現在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現若是讓別人看到,會引起多少的驚呼豔羨或者嫉妒與恨。
可是現在的他依然有着很多的問題。
首先這裡的雲霧對他是有着很大的影響的,但並不致命,因爲在他的小心謹慎下,它是能夠很安全從容的避開這些危險的,爲什麼?因爲他總能夠提前感知到危險,因爲他的感知能力很強。這只是因爲他對危險總是有着很敏銳的感覺嗎?
當然不只是這些,他有着十分神奇的精神世界。
這裡的神奇當然有着他兩世爲人的神奇,但卻遠遠不止這些,別忘了,無論是最後化形爲護身鎧的最爲絢麗的九彩流光的世界,還是後來睡夢之中感知到的那個碧藍如天、廣闊如海、重之如山的那個藍色的世界,更包括繼九彩流光的世界之後出現的他現在尚未觸摸到的那個有些混沌的世界,這些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所以他雖然沒有進入武道,但卻有着十分駭人的精神世界,雖然他無法隨心如意的調動這些力量,但在下意識中,他依然可以借用這些力量。
而問題在於一個人怎麼可能有着這麼豐富的精神世界?賀峰常常想道,難道華央大陸的每個人都是這樣?很明顯,這是不可能的。難道是因爲自己兩世爲人的原因?很顯然,賀峰無法接受這個單一的甚至有些幼稚的答案。
不過好在賀峰從不鑽牛角尖,不然,想必他會以最快的速度瘋掉,然後死去,無論多麼豐富的精神世界都救不了他的那種死。
問題當然不只是這一個,他以弱小之軀,未入武道,便能在短短十餘天的時間裡,將《疊梯步》練至如此境界,而且還要登頂朝天峰,若是拿着這事和別人說,就算命大沒有被別人打死,也會被別人鄙視至死。
因爲他們一定會這樣想:先不說朝天峰到底有多高,也不講高處不勝寒的那個“寒”字到底有多寒,單是他一個沒有經過天地靈氣淬鍊的身體能有多強悍?經得起功法的耗用?就算他體質特殊又怎樣?想要登頂朝天峰?只恐怕到最後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累死的,若是到最後,就算有着極高的天賦或者說血脈,撐到了最後,反而被凍死,那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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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時間的推移,賀峰發現在自己身上發生的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雖然已經不再去十分的在意,但其實他心中的疑問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減少,只是這些問題沒有辦法向別人去說明,因爲無論從哪個角度說起,似乎都會牽扯到他的那個最大的秘密。
賀峰對《疊梯步》的運用愈發的隨心如意了起來,賀峰藉着翻轉騰挪的剎那間歇,注意看了一下不斷拍打自己臉龐的東西是什麼,一看之下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來到了雲層深處,因爲那些都是一些雪粒,甚至有些是冰粒。
慢慢的,他發現由於他的到來,帶動了這些雲層的翻滾,然後下面竟然開始簌簌的下起了雪粒來,漸漸地,而其實又是很快的,雪粒變成了雪花,頃刻之間,雪花猶如紙片一般,不斷拋灑而下,其中更是夾雜着不少的冰粒,或者說冰塊更爲確切一些。
不斷落下的雪花,更是猶如爲這個原本就白茫茫的世界增添了一層白紗般的迷濛,賀峰不得已稍稍減緩了騰挪之間的速度,但實際上,雖然速度減緩了少許,而心神的消耗不僅沒有變慢,反而變得更快了,另外再加上不時從上掉落而下的冰塊,真是讓賀峰的感覺糟糕透頂了,甚至會讓他有種朝天峰快要崩塌的感覺。
這些在賀峰看來只是讓登頂變得更加的有難度了,也更加的有挑戰性了,若只是這些便想着讓他退回去,似乎有些太過小看賀峰的意志力了,而很不巧或者說很巧的是,瞭解他的人,都明白,他最可怕的地方並不在於武力或者說是心計還是其他的什麼,而正是他無法測量的意志力。
風雪越來越大,賀峰不得已的將騰挪的幅度一再的縮小,視線愈來愈模糊,賀峰無法讓自己的速度變得更快,哪怕只是保持原先的速度,也很是吃力,甚至,連基本的平穩的前進的速度都無法保持,這無疑是會無端消耗極大的力量的,冰塊也變得大的像是一個一個被冰封了的雞蛋,更猶如從峰頂滾下的冰石一般,讓賀峰不得不將很大的一部分精力放在躲避冰塊上面,但好在賀峰是貼壁而上,而真正的需要他正面的冰塊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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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峰不斷地變換着身法,調整着力量,其實他現在爲止走到這裡已經很又自傲的資本了,如果可以用什麼東西來證明一下自己曾到達過這個高度,他也足以向世人證明自己傲然的存在,哪怕他從沒有想過或者說從不屑於向世人證明什麼,但能夠走到這裡,也已經完全可以證明他的突破了,因爲現在這個位置距離他先前的最高的那個記錄,已經有了很遠的一段距離,他完全可以選擇下一次再來挑戰登頂。
因爲這個時候的他,已經開始感到了累。
累總是很容易積累起來,然後猛然之間想你發起狂烈的攻擊。
賀峰微微仰着頭,不斷搜尋着前方安全的路徑,他有些累,但他始終沒有對自己的累產生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他沒有去想峰頂到底還有多遠,但他的心中除卻“登頂”二字,竟再也容不下其他。
沉默的前行,不是因爲倔強,更不是想要抗爭什麼,只是對自我內心的堅持,這種堅持不需要去和誰說,哪怕那個人是自己也不需要說出來,只要去做就行。
沉默的前行,心胸之中充斥着登頂二字,無法預測距離之遠近,更無法估量時間之長短,一切只在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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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某一刻,賀峰突然發現,天空變得不再那麼灰暗了,雖然依然是茫茫一片,部分東西南北,甚至如果不是賀峰知道自己正在向上攀爬,說不定哪裡是上哪裡是下都分不清楚。
一道流光瀉下,只是片刻,賀峰便感到了一種溫暖,更感受到了一種能量,這種感覺很明顯,但卻一點都不顯得猛烈,反而很是溫和。
賀峰擡頭上望,他這次看的並不再是前進的道路,而是峰頂,因爲他看到了峰頂,朝天峰的峰頂。
那峰頂就隱在萬千雲層之中,狂風暴雪之後,烈陽冰石之間,很是難尋,所以尋得也很是艱難,但終於,還是尋到了。
於是,賀峰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些弧度,像是在笑。
但他的動作卻更顯謹慎了,這是一種自我剋制,同時這也一樣是多年積累先來的行爲習慣。
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最後的結果還沒有揭曉,那就無法證明自己的成功,那麼就只能一直小心謹慎的繼續着自己爲完成的任務。
在這一點上,賀峰做的的確算得上是一絲不苟。
因爲任何一絲的不謹慎,都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而生命,對每個人來說,都無法割捨。
尤其是賀峰這種小氣吝嗇到傷都不願意受一絲一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