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峰一愣,從未有過這麼一刻,讓他如此堅信,眼前這個整天開口二弟,閉口二弟的喊着自己的胖子,不僅是個二貨,竟然還是個愣貨。在這不怕敵人防禦高,就怕隊友挖錯坑的時代,這讓他十分擔心自己會不會在某一刻,向某個電視劇裡演的那樣,糊里糊塗的就掉進了自己設計的最完美的陷阱。
“你才被門夾了,這傷就是打架讓人給揍得嘛,撒謊幹什麼?更何況,咱們又沒輸,打贏了,幹嘛遮遮掩掩的?”李純看着賀峰那種怪異的眼神,十分耐心的解釋着,他就想不明白了,兩個打六個還打贏了,這麼自豪的事兒,怎麼到自己這個二弟這裡就好想幹了什麼壞事一樣,偷偷摸摸的呢。說完還把原本走在前面的賀峰一把推開,像一隻驕傲的公雞一般,大搖大擺的走在了前面。
這次輪到賀峰懵了,在外面惹了事兒打了架,還能在家裡這麼囂張?
儘管心中有些打鼓,但父母還是要去見的。
賀峰見到父母自然是一番問候,絲毫不敢提起自己昨日在外面打架的事,而最令賀峰感到奇怪的是,母親看了看李純身上的傷,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印子,只是輕聲頂住了一句,當心身體,便在沒有了下文,這讓賀峰禁不住聯想,難道父母支持自己在外面打架,並且也已經知道了昨天自己打架的事,而且對戰果還比較滿意?
雖然心中比較疑惑,但也沒必要一字一句的問個清楚,自己還接着鍛鍊自己的身體,看着跟着自己亦步亦趨的李純,賀峰忽然有些想初影那個小丫頭了,算起來,也有段時間沒見到她了。
賀峰在自己的小院中一絲不苟的執行着自己的計劃,他不是那種喜歡半途而廢的人,鍛鍊身體時,明顯感覺自己比昨天更耐久了一些,按照常理來講,鍛鍊身體的效果不應該這麼明顯纔對,可現在卻着實的發生在了自己身上,細細想來,自己這一世雖然只過去了兩年的歲月,不僅擁有了前世從未擁有的親情,而且只是這兩年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離奇古怪的事,比前世一生都要精彩百倍。
首先,從賀峰出生開始,那個讓他十分沉醉其中,莫名其妙的九彩世界,雖然後來又莫名其妙的破碎了,但其實賀峰自己也不確定那個九彩世界是否還存在;之後又是那個自己只是有些十分模糊的印象的灰色的混沌世界,雖然只是有些似是而非的印象,但沒來由的,他很堅定地相信,那個世界自己見過;再後來,便基本上是食量大增,而且好像怎麼也睡不飽的樣子,一天下來,除了偶爾散步玩耍之外,基本就都是準備吃飯睡覺以及吃飯睡覺了;最後就是現在,睡夢之中,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力量竟然在快速的增長,不僅如此,還一連兩次做同一種噩夢,而且醒來後,精力充沛的不行,連帶的,自己身上的傷也在一夜之間,好了個十之八九,這些事,其實賀峰心中都有數,只是不曾表露出來罷了。
鍛鍊身體時,無意間,賀峰將自己身上發生的怪異的事情,一件件的捋了一遍,要是說這些事之間沒有一點的聯繫,打死賀峰他都找不到一條說服自己的理由,但要說中間存在着某些必然的聯繫,就算把他打的死去活來,他也同樣找不到一點頭緒。
猛然間,他想到了一點,所有的事情都有的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當一件事情的開始,無論是他主動享受,還是被動接受,這些事都如時間一樣,無法前進或後退,更無法阻止其發生。而且到目前爲止,好像每一件事,都是針對賀峰自己的,並且只會爲賀峰帶來看似不起眼,實則無窮的好處,至少現在爲止,還沒有一件事情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
想通了這些,賀峰心中猛地一震,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坦然,雖然這些都是無法對人言說的秘密,但賀峰心中卻有一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坦蕩蕩的感覺。誰還沒有幾個自己的小秘密?有秘密又不礙着誰,愛誰誰去。
連帶的,現在的賀峰已經絲毫不懼那個已經做過兩次的噩夢了,噩夢然人害怕,無非就是因爲它的離奇怪異,再有的就是人們對未知的下意識恐懼,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自己嚇自己。而現在賀峰既對這些見怪不怪,更何況現在又想明白這些事只會爲自己帶來無窮的好處呢。
現在的賀峰擺脫了這些煩惱,心中一片清明,當然,這些別人無法看出更無法體會的,若非說有什麼區別,則就像是一個偷了別人車的賊偷,哪怕是在黑暗中,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騎行;而現在,這輛車是屬於自己的了,不偷不搶,哪怕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也是心安理得的騎行。
當然,現在的賀峰也已不再困惑於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也不再拿前世今生做什麼比較,若是生活在這裡,前世便只是一場夢;若是有一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睡覺,那現在就是一場夢,同樣坦然面對,至於此若彼何,有必要一定要分那麼清楚嗎?實實在在、痛痛快快的活上一場,不比老是想這些有的沒的強?
此刻,賀峰只覺得胸中無限的快意,雖說並沒有達到那種看破紅塵的意境,但他卻也是勘破了前世今生所帶來的滯礙,念頭通達,也不再糾結於自己來於何處,歸於何方這樣虛無而遙遠的問題。
“丫頭?你什麼時候來的,幹嘛站門口啊?進來做啊。”賀峰剛想完心中事,卻突然發現小院門口站着一個小孩兒,仔細一看,這不正是自己早上還想着好久沒見了的聶丫頭初影嗎?
“賀哥哥你來來回回的跑個不停,我怎麼進去呀?”聶初影滿臉天真地說道。
賀峰上前想要掐一下那粉嘟嘟的笑臉,卻發現自己就像是剛被人從河裡打撈出來,自殺未遂的小青年一般,不進衣服溼透了,就連手上也滿是水珠,又收起了自己的念頭,轉身向李純走去,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屋裡面喝茶了,更可氣的是,他都快把月兒爲自己準備的糕點吃完了。
“進來吧,現在哥身上都是汗,可沒法抱着你進來”,賀峰朝着依然站在門外的聶初影揮了揮手,卻發現她本來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現在卻在散發着異樣的亮光,心中登時暗歎一聲: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麼一位美麗可人的未來禍害,就這樣被胖子帶坑裡去了,說不得以後要散發一下光芒,把這個交友不慎的小妹妹拉到正道上來。
“看吧,我早就說讓你過來,你就是不聽,怎麼樣,站的腿都疼了吧?快來,過來躺會兒”李純也不理賀峰,徑直朝着聶初影走了過去,將她抱了進來。
賀峰到屋裡也只是喝了杯水,也顧不得多說話,就直接跑去洗澡自不用提。
“純哥哥,初影不累,只是你們不要累到纔好,哦對了,純哥哥,怎麼只有峰哥哥一個人在跑,你沒有跑嗎?”聶初影滿臉好奇的問道。
“我?我•••我也跑了啊,但你看啊,這個院子這麼小,兩個人怎麼跑的下嘛?所以啊,你純哥哥和你峰哥哥是輪換着跑的,你來的時候,剛好輪到你峰哥哥,這你纔沒看到純哥哥的矯健身姿,知道嗎?”李純說着話,將聶初影放下,指着外面的小院子說道。
很難得的,一向沒有臉紅過的李純,在看到聶初影那雙純淨明亮的眼睛時,竟然滿臉通紅,就像是騙人時,卻被人當面揭穿一樣,就連說話也有些支支吾吾的,直到把目光移到了別處,才勉強把話說圓了。此時若是賀峰在,說不得又是一頓奚落,然後在批評與自戀中,將自己有限的生命無限昇華。
李純很是自然的走到桌旁拿了塊糕點遞給聶初影,絲毫不見之前的尷尬,有端起茶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說道:“初影妹妹,你剛纔說有事,是什麼事啊?”像足了一位正在教導自己妹妹人生哲理的嚴厲的哥哥。
聶初影顯然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道:“我是來找峰哥哥幫我打架的”。
“什麼?說,誰欺負我的初影妹妹了,我這就去揍他”原來還在裝深沉的李純一聽到這話,騰的一下跳了起來,臉漲得通紅,就差一把摔了放在桌上的杯子來表達自己憤怒的情緒了。說完話,嘴裡還不停地念叨,“看來‘遠山三秀’沉默太久,已經被人們當做了‘遠山三鏽’了,都忘了‘遠山三秀’這個名號是怎麼來的了”。
好在賀峰這個時候沒在,不然他看到李純現在的模樣,一定會再次產生疑惑,到底是自己擁有一個三十多歲的靈魂,還是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有慣會插科打諢的的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