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又斷一把劍
賀峰就那樣趴在那裡,但好在並沒有暈過去,他此時有些虛脫,完全的乏力,導致他的頭也是暈暈的,睜開略顯迷濛的雙眼,掃視了一下,發現自己前面沒有人,由於是趴在地上,耳朵自然也是貼在了地上,靜靜地聽了聽,發現除了自己的喘息聲以及自己砰砰的心跳聲,並沒有其他的腳步聲之類的,這多少讓他感覺到了一些安全感,至少說明方行天不在自己身邊,當然,就算他在一個離自己比較近的地方,也應該沒有和自己一樣沒什麼力氣來看自己了吧……賀峰心暗暗就想道。
圍觀着的人羣似乎有點反應不過來,剛纔的時候他們正看的精彩,似乎場間正在進行着戰鬥的兩人也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但是就在最後的時候,好似就要分勝負的時候,他們的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見到有一團光,將場間的賀峰和方行天包裹了起來,看起來那團光倒是挺柔和,並不覺得刺眼,但卻無論如何都看不到在那團光芒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時的整個名人閣一片死寂。
說起來或許覺得很慢,但從那團光出現再到散去,也不過是眨眼之間而已,也正是因爲太快,導致所有的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眨眼之前,賀峰和方行天兩個人都還在瘋狂的對攻,而且已經到了勝負手的關鍵時刻,無論是誰都能夠看出來,此時的賀峰與方行天可以說已經進入了癲狂的狀態了。但是,一眨眼之後,賀峰倒地不起,而方行天……不見了?
片刻的沉寂之後,便是哄的一聲,整個名人閣便又鬧騰開了,各種各樣的議論,各種各樣的猜測,以及自己觀戰之後的一些感慨……但無論在說什麼或者在討論什麼,到最後都回歸到了最初的那個疑問——方行天怎麼就沒了?
場面有些混亂,到好在這種混亂只是在於聽起來比較吵鬧,並沒有引起什麼躁動,此時的賀峰一時之間當然也無法理太清當時的情況。
天風玄流劍算是賀峰此時手中所掌握的最大的殺招之一了,但此時用出來,說實話,賀峰已經有了認輸的準備,雖然當時情況緊急,並沒有來得及去細想,但誰知道真正施展出來的時候,卻有些超乎了他的預料,當時的他也只覺得有一股力量要發泄出去,就像是突然吃藥劣質春藥一樣,明明可以有其他的方式來控制,但最後身體卻好像不聽自己使喚,選擇了最爲粗暴直接的方式來發泄。
最後一件劈出去的時候,賀峰全身的力氣好像瞬間被抽空了一樣,而當他的劍砍到方行天的劍上的時候,他彷彿聽見了叮的一聲脆響,隨後的感覺就像是自己這一劍砍在了棉花上,嗯……這麼說似乎不對,或許應該說像是砍在了水裡。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阻力,但又不強,而且也不會對賀峰造成什麼反震,更關鍵的是這一劍砍出去之後,在他渾身虛脫倒地的時候,隱隱間好像是有一團棉花墊在自己身子下面接住了自己,那一瞬間賀峰近乎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賀峰緩緩擡起頭,看向了躺在自己手邊的劍,想要擡起手臂將自己撐起來,但來來回回卻只是勉強擡了擡手臂,最後不僅沒有將自己撐起來,反倒因爲牽扯到了身上受傷的地方,讓他又是齜牙咧嘴的吃了不少的苦頭。
圍觀的人們也慢慢的靜了下來,看到賀峰的動作,隱隱間人們都很是緊張地看着他,同時竟然還有一些人最終喃喃的地喊道:“站起來!站起來!”
白青罕見的皺起了眉頭,一雙眼睛佈滿血絲,死死的盯着正趴在場間的賀峰,看着他一動不動,看着他一點點的像個蟲子一樣蠕動,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話,只不過她相比平時略顯紊亂的呼吸以及起伏不斷的胸口都在表明她此時的不平靜,始終握着劍鞘的右手也因爲太過用力,指關節處也因血流不暢而泛白。
月兒更是雙手都打在了腰間,似乎下一刻她就能從腰間抽出兩把劍一般,雙眼通紅好像下一刻就要流出眼淚,但卻又死死的咬緊了牙關,像極了一個倔強而又要強的鄰家少女。
賀勇等幾個人也是好像都忘記了呼吸,緊緊的盯着場間的賀峰,此時的他們,哪裡還顧得上方行天?
正在大家都盯着賀峰看的時候,圍觀的衆人卻也漸漸的發現了在賀峰的前方,比試場邊緣的光幕地帶有一個人影。
隨即圍觀的人羣又是一陣喧鬧,那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剛纔大家都以爲不見了的——方行天!
“那是方行天?!”
“他怎麼在那?”
“這是……難道他是被賀峰砍飛出去的?!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看啊,快看,他站起來了……站起來了……”
……
“嗯?”
方行天躺倒在地上,慢慢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不太適應,頭昏昏的,直到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他才稍稍的適應了自己現在的狀態,緩緩地坐了起來,拍了拍又暈又疼的頭,擡眼間自然也就看到了此時還怕在那裡的賀峰,但是看了看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腦海中一時間有些迷糊,這是……怎麼回事?
雙眼略顯無神,一時半刻也想不太清之前到底放生了什麼,只覺得自己正在和賀峰交戰呢,自己已經將自己的“勢”積蓄到了一定的程度,最大的殺招已然施展開來了,勝負手就在此刻,他彷彿已經看到勝利的曙光,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再醒來——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方行天拾起此時正靜靜躺在自己身邊的長劍,他此時也有些後繼乏力,但卻不像賀峰那麼嚴重到不能動也站不起來的程度。
方行天緩緩撐起身子,然後將劍拄在地上,正要用劍撐着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卻猛然聽到一聲脆響。
咔……叮……
方行天只覺心口猛地一突,還來不及反應,便是猛地向前砰的一聲撲倒在了地上。
劍,斷了……?!
方行天簡直不敢相信,擡了擡手,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斷劍,心中不斷的哀泣,但卻又欲哭無淚,他只覺得這好像是一個——噩夢,令人有種不真切的感覺,讓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情景。
方行天又擡頭看了看依然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賀峰,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斷劍,來來回回幾次之後,方纔猶如大夢初醒一般喃喃道:“我的劍……真的……斷了?!”
方行天咧了咧嘴,想要說“這不可能”,但最終卻也沒有說出口,再次坐起來,慢慢找到斷掉的另外一截斷劍,方行天將兩截斷劍插在了腰間,然後擡頭看了看仍然趴在那裡的賀峰,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向着賀峰走了過去。
弄斷我的劍,你以爲趴着就沒事了?!方行天心中惡狠狠的想道。
賀峰當然也注意到了方行天,雖然依然渾身虛脫乏力,但擡頭還是能夠做到了,自然也就看到了方行天的劍斷裂的那一幕,此時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誰攥住了一樣,突突跳個不停,眼皮狂跳,“他的劍斷了,那大師姐的劍……”賀峰想到這裡不敢再往下想,他此時甚至都有些不敢碰就躺在自己手邊的長劍,他很害怕自己一碰,這把劍就……咔嚓一聲斷了。
再之後,賀峰隱約間聽到了咳嗽聲以及腳步聲,擡眼間便看到了正在靠近自己的方行天,而他此時也不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恢復,但最多也只足夠他……換個姿勢的。
賀峰深吸了幾口氣,他覺得接下來考驗自己的時刻到了,就在方行天離自己之剩兩三步的距離的時候,賀峰開口說道:“我……”
賀峰的聲音剛剛響起,還沒等到暈開,便之間眼前人影一閃,擋住了方行天,也站在了賀峰的面前。
賀峰費力的擡頭看了看,心中舒了口氣,是裁判。
“此次比試結束,賀峰獲勝!”
哄的一聲,名人閣整個沸騰了起來,比起前幾天賀峰與方行天的那場,何止精彩了十倍,能夠親眼目睹這一場,就算不是自己親自下場,多少也是受到了些許啓發的。
真說起來,我輸的也不算冤,畢竟人家離武師也只差了一步而已,賀峰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便宜你了,小子!方行天也是嘴角微微勾起。
賀峰心中剛剛安慰完自己,便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但卻也沒有在意,但是圍觀的人羣卻是從剛纔的鬨鬧,陡然變得寂靜,一時間氣氛十分怪異。
“剛纔是說……誰贏了?”
“哇!峰哥哥贏咯……”聶初影此時也是剛剛反應過來,頓時喜不自勝,大聲呼喊。
而全場寂靜的情況下,她的這一聲喊叫,無疑像是向平靜的湖面扔進了一塊石頭,瞬間濺起層層漣漪。
“峰哥哥?是誰?”
很多人瞬間看向了聶初影的這個方向,但隨後很多人也反應了過來,驚呼道:“贏的是……賀峰?!”
疑惑、不解甚至是質疑。
賀峰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來,贏的人能是他?!
“比試結束,賀峰獲勝!”
裁判的聲音再次響起,直到此時衆人才真正的相信,贏的人真的是賀峰。
“贏的人是我?”賀峰則是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剛纔還在安慰自己,但現在卻發現贏的其實是自己,他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而另一旁的方行天臉上的微笑還沒有來得及化開,便猶如遭遇了冰封,僵在了臉上,幾個呼吸間,便是滿臉漲紅,猶有些不敢相信。
怎麼會是他贏?!
就在衆人疑惑甚至有些質疑的時候,裁判的聲音再次響起。
“之前若不是我在方行天斷劍之際施手將方行天救下,此刻他已是死了!”
說完之後,也不管別人是什麼反應,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仿若雕像,對外界的事一應不聞不問。不過人雖然成了一座雕像,但該做的事情卻是一樣都沒少,比試場地周圍的防護光幕在他話音落後,已是漸漸消散了去。
此時衆人才是恍然,也是將目光漸漸移向方行天,當然,更多的是看向方行天腰間別着的那兩截斷劍,同時,衆人也是明白了之前那一團並不強烈刺眼,但又讓人看不清其間清淨的白光是什麼,更重要的是,儘管經由裁判宣佈,並且很是難得的附上了一句說明,但在場的衆人還是很難消化“賀峰獲勝!”這句話。
耶耶哦……哈哈哈……
賀勇等人這邊儘管心中也覺得很是震撼,但是此時卻是隨着聶初影的歡呼而想起陣陣笑聲。
至於月兒和白青兩人,此時只知道賀峰贏了,但這並不是她們關注的重點,她們在中間比試場地外圍的光幕消散的那一刻就已經想着依然趴在地上的賀峰跑了過去。
而就站在賀峰三步之外的方行天,此時則是不知道是身上傷勢發作,還是剛纔的那一段時間終於耗盡了本就處於力竭虛脫邊緣的他最後的力氣,仰着身子向後退了兩步,終於癱倒在了地上,直到此時,他的心中只有兩句話。
“比賽結束,賀峰獲勝!”
“之前若不是我在方行天斷劍之際施手將方行天救下,此刻他已是死了!”
此刻的他,心中有些茫然,腦袋整個也都有種木木的感覺,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隨後看了看周圍,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聚焦點,然後似是無意識的慢慢站起身來,想着場外走去……
……
“少爺,怎麼樣?”月兒蹲在賀峰身邊,緊張的問道。
“沒事吧?”白青也很是關心地問了句。
“我要是說沒事你信嗎?”賀峰翻了翻白眼,心想自己都這樣了,有事沒事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還用問?眼看月兒還要問,不禁有些無奈的說道:“能不能先扶少爺我起來在說話?”
“哦,哦,好。”
隨後月兒便將賀峰慢慢從地上扶起來,白青本來想上去搭把手的,但是跑前跑後卻好像插不上手一樣,她也就放棄,走到一旁就要將劍撿起來。
“嘶……輕點兒”
賀峰一見白青要去撿劍,不僅眼皮直跳,不禁說道,雖然賀峰虛脫的厲害,但好在三人離得都很近,不然白青說不定還真就聽不到賀峰說話了。
“哦,好,我……我來揹你吧,少爺。”
月兒沒有去看賀峰的眼睛,不然就會明白賀峰的意思,爲了掩飾自己的表情,她此時眼睛紅紅的,一副就要哭的樣子,就在剛纔她扶賀峰的時間裡,她已經見到了不下四處深可見骨的傷,其他的輕傷更是難以計數,衣服幾乎 都分辨不出原來的顏色了,盡是血紅一片,而再看地上,就剛纔賀峰趴着的這麼一會兒,地上已經暈開了一個紅色的“賀峰”的圖案,這一切的一切,既讓月兒覺得方行天可恨,但又爲自家少爺覺得自豪,但心中那絲絲的痛感,卻怎麼也揮散不去。
“不用,我只是有點累,走路的力氣還是有的”賀峰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着月兒的問話,一邊十分緊張的看着白青手中的長劍,還好,直到白青將劍插到劍鞘裡爲止,那把劍都完好無損——至少看上去是這樣的。
依然站在比試場地的裁判看到方行天遠走的落寞的身影,有些皺了皺眉頭,但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方行天自己是知道的,雖然在整個尚天苑,他的資質並不算多麼的優等,但能夠進尚天苑而且又能在排進名人榜,自然也不是普通貨色,但是路終究還是要自己走,想到這裡,裁判又轉眼看向了那個應該是被自家丫鬟揹着的少年,上一次這名叫做賀峰的少年和另一名少年的比試就是自己主持的,僅僅幾天的時間,就能有這麼大的進步,如此天資,不得不令人讚歎。
直到方行天與賀峰兩人的身影離開了比試場地的範圍,這名裁判才收起自己的目光以及思緒,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同時,隨着緩緩閉上的雙眼,身影也是漸漸變淡,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
方行天則是被孔作山和任萬山扶着向着住所的方向走着,孔作山中間張了好幾次嘴,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聲,只是默默的扶着方行天,言無忌以及伊劍平也是圍在方行天身邊,自然也想不出要說什麼話,當然,自始至終方行天都沒有因爲他們的出現而有任何的變化,一直都是一副木木的表情。
沒有失敗後的悔恨,也沒有什麼憤怒,就只是這麼靜靜地沉默着,孔作山幾人都覺得這種狀態很不對,但又不知道該怎麼打破這種沉默,也就只能跟着一路沉默。
另一邊月兒和白青兩人則是沒有絲毫沒有考慮自己是贏了還是輸了,更沒有因爲最後獲勝的是賀峰就多麼的興奮,月兒最多的是心疼,在她看來自家少爺從小雖不說嬌生慣養,但除了五年前那次意外,什麼時候受過這麼重的傷?
而白青心中更多的則是有些焦慮,另外還有一股不知該如何發泄的憤怒。雖然焦慮,但實際上卻也不知道自己在焦慮什麼,更多的是不知道自己 要做什麼,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至於憤怒,她也不怎麼說的清楚,只是當他看到賀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的時候,她就覺得好像胸口憋了一團火一樣,但一時間有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出去,也就只能靜靜地跟在月兒的身後,時不時的幫忙扶着賀峰,怕他摔下來。
“行了,把我放下來吧”
“哦,好的”
月兒輕手輕腳的將賀峰從背上放下來,其實剛開始的時候,賀峰覺得自己是有力氣走兩步的,但是他實在高估了自己,連站都站不起來,一步都走不了,無奈,只好讓月兒揹着自己,但也好在月兒也並非是那種只會舞文弄墨的柔弱千金,否則恐怕還真要找幾個人來將賀峰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