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鄭國,都城武陵殿。
三太子文若坐在王位之上,俯視着階臺之下站立着的四位黑袍人。黑袍人與之前不同,此四人的身形略顯消瘦,黑色罩袍鬆散的遮住身體。
“西疆可是失守了?”文若沉聲問道,聲音在空蕩蕩的內庭之中迴盪着。
“王爺明見,西外境五城,已經落入大明帝國手中。”一個黑袍人沙啞着嗓音回話道,話語之中不帶有絲毫感情。
“周圍各軍可有行動?”
“回王爺,琉璃城城守率兵西進,號召諸城共同禦敵,已被誅殺。此外,並無軍事變動。”
“琉璃城城守?哼。”文若輕蔑的一笑。
“北洲如何?”
“回王爺,屬下在平原之上失去了九太子的行蹤。”
“失去行蹤?怎麼可能,天羽他怎麼可能憑空消失。再探。”
“是。”
“找到六太子姬山的下落了嗎?”
“回王爺,屬下已與內部之人接洽,六太子此刻位於大月支國外境平原,列兵佈陣,似乎是要攻城。”
“攻城?六弟性格柔弱,怎麼可能主動進攻。再探。”
“是。”
“此外,時刻關注着明帝國的舉動,我要最新的情報。退下吧。”
隨着一聲應和,四人同時退了下去。留下三太子文若一人坐在王位之上,眉頭緊皺。
“六弟啊六弟,你這究竟是何算計。”
鄭國北部,北部平原。
千重一行人於兩日前離開明珠城,一身書生打扮的魁梧城守親自下發了通行令。千重到現在眼前還能浮現出臨走時城守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以及那和滿身肌肉毫不搭配的扭捏,現在想想,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姚姬卻是對此毫不在意,城守,平民,在自己這個狐妖的眼中毫不重要,無非是用過就扔的工具罷了。就算他們眼中的感情有多麼真摯,那也只是魅惑之術的效果。
馬車伕稱職的趕着四匹駿馬,在夜空之下馳騁着。這幾日在明珠城之內可是被別的侍從當做是大爺一樣。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有人端茶送水是什麼滋味,第一次明白什麼叫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一個個仕女濃妝豔抹,一個勁的往自己的身上蹭,爭着搶着要當自己的妾。
馬車伕滿臉桃花,抓着馬繮,感覺自己身體裡涌出無盡的活力。
“主人,白靈山應該就在前面了。”姚姬從馬車中探出頭去,仰視着空中的繁星,用心推算着,“應該在日出之前就可以抵達。”
“甚好,”千重倒是毫不在意,打了個醉嗝。晃着腦袋自顧自的斟着酒,隨後一把將迷迷糊糊坐在一旁的金髮玉兒摟了過去,將酒杯遞到玉兒嘴脣之前,“來,陪本少爺喝一杯。”
玉兒溫順的小嘴一張,千重順勢手腕一擡,一杯清酒盡數灌入。
“咳!”玉兒皺着眉頭,雙眼緊閉,輕咳一聲,似乎是被嗆到了。
“主人!”姚姬聽到小孩子的輕咳,隨即轉身鑽入馬車中,一把將玉兒拉出了千重的懷抱。同時一臉埋怨的瞪着這個喝醉了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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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大不了的嘛,嗝,”千重晃動着手中的空酒杯,滿臉露出幸福的表情,“姚兒你也不陪我,那,那本少爺只能找這小傢伙湊合一下了啊,嗝。”
“主人。。。。”姚姬面帶無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嘆了口氣。自己是知道的,主人一向是對別人的告誡充耳不聞,喝醉了之後更是毫無自知,說什麼都沒用,不過是枉費口舌。
姚姬的目光從懶懶散散坐在坐榻上的千重轉到了懷中的玉兒,憐惜的用衣袖擦乾了玉兒嘴邊流下的清酒。但手指剛剛觸碰到那細膩的皮膚,姚姬卻是一驚。
玉兒原本白皙的小臉上浮起兩抹紅暈,皮膚燙的驚人。雙眼忽閃忽閃,瞳孔渙散,一副恍惚的樣子。姚姬頓時焦急起來,瞳孔渙散自己曾聽人說過,正是靈魂出竅的特徵,莫不是剛纔那一杯酒的緣故?
“嗝。”正在姚姬焦躁不安,手足無措的時候,玉兒的小嘴中卻是傳來了這麼一聲。
“唔嗨嗨。。。。”玉兒一失往日的安靜乖巧,雙眼微閉,嘴角彎起,傻笑起來。看的姚姬愣在一旁。
“好好喝,嗝,好喝。。。”玉兒自言自語起來,同時爬出了姚姬的懷抱,一隻小手向着同樣恍恍惚惚的千重手中的酒杯伸去。
千重感覺到了來自身邊的威脅,輕瞥了向自己而來的玉兒,將手中的酒杯換到了另一隻手裡,藏到了身後。
玉兒眼看着酒杯就這樣從視線裡消失了,頓時眉頭一皺,小嘴一撅,向着千重撲了上來,一下子將千重壓在了身下。雖說玉兒只有八九歲的身體,十分輕巧,但千重也並不大出多少,加上養尊處優不曾鍛鍊過身體,被玉兒這一壓頓時丟了半條命。還好喝醉了對於疼痛並不敏感。
姚姬在一旁看着被玉兒壓在身下的千重,高舉着酒杯,而酒杯中的酒居然還未傾灑,不由得一臉苦笑。該說不愧是紫昊王爺嗎?這麼難的動作都能做到。
玉兒看到了眼前伸出手中的酒杯,再次傻笑起來,伸出小手向酒杯抓去。
隨着玉兒的轉頭,過腰的金色長髮掃過了下方千重的臉,堆積了起來。
下一刻,隨着千重震天動地的一個噴嚏,手中的酒杯掉落。其中的清酒全部潑灑在了玉兒的身上,浸溼了那鬆散的衣服。玉兒先是一愣,隨後雙眼之中頓時水汪汪起來。一旁的姚姬暗道不好,慌忙上前想要安撫,但還是晚了一步。
“嗚哇。。。。。。。!”隨着玉兒的一聲啼哭,整片平原頓時輕晃了起來,地面顫動,大氣躁動。
正在趕着馬車,腦子裡幻想着和一羣侍女過着沒羞沒臊生活的馬車伕也是一個激靈。大地在顫抖,這似曾相識啊,不正是之前破了明珠城城牆的地火出現前的徵兆嘛。
馬車伕慌忙勒住了四匹駿馬,駿馬齊聲嘶鳴,不情願的停了下來。馬車還未停住,不遠處的地面突然裂開,一股粗壯的噴泉破地而出,向上噴涌直達數米。
姚姬懷抱着玉兒,溫柔的撫着頭部,另一隻手取來酒杯。玉兒淚眼婆娑,但還是止住了啼哭,小鼻子抖動着,嗅着清酒的醇香。而一旁被自己踩在身下的千重,不只是被剛纔那一壓砸暈了,還是被這一聲震暈了,總之是昏睡了過去。
馬車伕看着距離自己不足三米,正在噴涌的水柱,長舒了一口氣。還好自己機智,不然就一下子被衝飛了。鼻翼輕動,空氣中似乎有什麼熟悉的味道。
“這不是雄黃酒嘛。。。。。”
東洲風疆,子墨城。
子墨王千鴻皺着眉頭看着桌案上堆積如山,有一人多高的竹簡,嘆了口氣。
“太多了,李政,直接和本王說說內容。”風千鴻從竹簡山後探出頭來,看向前方站着的自己的親信。
“回王爺,鄭國西疆已經被大明帝國佔據了九城,民心惶惶,不戰而降,相比數日之後便會有大戰。”
“西疆還真的一個兵都沒有了?其他地方的將軍幹什麼吃的,就這麼看着?”千鴻疑惑的說,大明帝國,鄭國,以及自己所在的風疆,都位列天下七霸之一,國力差距並不大。堂堂鄭國怎麼會放任自己的土地被蠶食,還不做反抗?
“這。。。。這其中就有玄妙了。”親信李政面色嚴肅,“細作來報,鄭文王暫領朝政,下令全軍待命,違令者斬。”
“鄭文王?幽王還在世,哪來的什麼文王。”風千鴻越來越摸不清頭腦了,自己前些時日到訪鄭國,被虎祖強行留在了虎嘯堂,未能探明鄭國內情,現在看來,自己對於鄭國瞭解甚少。
“乃是幽王第三子,文氏子孫文若,王爵位。”
“三太子啊,本王聽虎祖提起過。”千鴻有些理解了,雖說兩國對於王爵位的分配並不相同,但應該和自己在風疆的地位相近,“不過一個王爺的命令,想必沒有什麼人遵循吧。”
“這王爺有所不知,鄭國剩餘三疆總計千萬,內外境千萬,加之都城禁軍二十萬,全部按兵不動。”
“全部?”
“全部。”李政嚴肅的說道,“先後總計十三名城守,兩名將軍曾私自調兵,一日之內落得斬首示衆。”
“這三太子好大的能耐。。。。”千鴻咋着嘴,自己同爲王爺,才能清楚一國之中各個勢力相互制約的可怕。每一股勢力都不容小覷,其中更以能調兵者爲尊。能調用兵力之人,無不是能影響一國命運的決定因素。而就算是這樣有權有勢之人都被如同蟲豸一般輕易抹殺,這文王的勢力網覆蓋範圍非同小可。
“此外,探子來報,鄭國六太子姬山及其旗下八十萬大軍軍臨大月支國外境。”
“歐?就是那個擅離職守的六太子?好大喜功,顧頭不顧尾啊。”
“稟王爺,這不是重點,”李政將桌案上的竹簡山費力的搬開,從其中揀出了一個黑色緞帶纏繞着的竹簡,隨後展開。千鴻好奇的看着,自己剛纔就看到了這黑色緞帶,只是懶得去拿出來。
“這是前往北洲的探子帶回的密信,稱公主的行蹤找到了,在五大靈脈之一的青丘。”
“青丘?”千鴻輕聲琢磨着,“的確是個好地方,靈氣稠密,難怪公主會前往。只是那裡不是有主了嘛。。。。是誰來着。。。?”
“王爺,是狼祖。”
“啊,對,狼祖據說已經死了很久了。。。。難怪。。。。”千鴻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王爺,要不要出兵護駕?”李政收起了卷軸,再次用黑緞帶纏上。
“護駕?那倒不用,狼祖也不在,在靈脈之上沒人傷的了公主,不用理會了。”千鴻扭了扭自己的脖子,之前的緊張感蕩然無存,自己這才理解大侍女禁止護駕的原因。“李政,這情報還有誰知道?”
“回王爺,除了傳信人,屬下,王爺,就只剩下小姐了。”李政一愣,面露苦色。
“雁兒看了?下回讓她別摻和這種事。”風千鴻擺了擺手,對作爲小妹的千雁明顯十分放縱。
“啊,和本王先說說雁兒的近況吧,有沒有按時吃飯啊,玩的開不開心啊,最近都在做些什麼啊#@¥¥@。。。。”
“回王爺,小姐她。。。。屬下不便說。”李政欲言又止,面露難色。
“歐?有什麼不能告訴本王的,直接說就是了,難不成雁兒她還能丟下本王自己跑了。”風千鴻自己打趣道,這個小妹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乖巧可愛,文靜大方,現在想想真的是妹若如此,兄復何求。
“這個。。。王爺。。。。。小姐她真的走了。。。。”李政小心翼翼的說道。
“哈哈哈,雁兒她真是的。。。。什麼!?走了?!”千鴻一下子跳了起來,滿臉震驚。
“去哪了?什麼時候走的?帶了什麼?”千鴻雙手死死地按住李政的肩膀,雙眼死死地盯着對方的眼睛,一連串的發問道。
“這,這。。。屬下也不知確切時間。。。。”李政被千鴻這一舉動嚇得有些口齒不清,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的可是名震風疆,冷酷無情實力超羣的子墨王啊。還是說自己這是在做夢?
“雁兒。。。。”風千鴻原本急切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下去,抓在親信肩膀的手臂也是癱軟了下去
“王爺,小姐倒是留下了字條。”李政看着眼前頹廢的王爺,這才清醒過來,慌忙從大袖之中取出了一張不大的羊皮紙。
千鴻看到羊皮紙,雙眼一亮,一把奪過。
羊皮紙上歪歪扭扭的用墨水寫了一行字:
“我去找婉兒妹妹了。”
“王爺?”李政站在一旁,面帶擔憂的看着雙手抓着羊皮紙,渾身顫抖着的子墨王。
千鴻將手中的羊皮紙一折,雙目圓瞪。
“召集兵馬!出兵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