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慶也剛剛奉旨來到楊堅的寢宮前,在等候楊堅宣他進去,剛纔一名宦官告訴他,聖上身體不適,太醫正在救治,讓他稍等片刻,就在這時,楊元慶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他。
一回頭,只見一名身着皇袍的男子快步向自己走來,楊元慶一下子便認出來了,是太子楊廣。
楊元慶在四年前的開皇二十年見過楊廣,那時楊廣是作爲西路軍主帥進攻西突厥,祖父楊素是副帥,雖然當時只見了兩次,時隔四年,楊元慶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他連忙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卑職楊元慶叩見太子殿下!”
楊廣連忙將他扶起,在他耳邊迅速低聲道:“聖上已崩,你不要聲張!”
楊元慶大吃一驚,聖上竟然已經駕崩了?儘管消息非常突然,但楊元慶還是剋制住了內心的緊張。
“我能爲太子殿下做什麼?”
“你做我的貼身侍衛,隨我進寢宮,誰敢阻攔,立刻殺之!”
楊元慶還在考慮怎麼給楊堅講述他搏殺達頭可汗的經過,儘量言簡意賅,不影響病人休息,不料楊廣的出現卻忽然使他改變了任務,聖上已崩,楊元慶心中一片茫然,但楊廣不給他任何考慮的時間,拉了他一把,兩人一前一後便向臺階上快步走去。
他現在還處在寢宮大門處,再向裡走,還有兩重宮門,此時楊堅駕崩的消息還沒有傳出,寢宮門口一如往常般平靜,二十名執戟左衛軍士站在門口執勤,楊廣和楊元慶快步走到門口,門口的直殿長攔住了他們。
“太子殿下,聖上未宣,請在門口稍候!”
“聖上宣楊將軍覲見,你們不知道嗎?”楊廣厲聲喝道,卻迅速給楊元慶使了個眼色。
楊元慶身上沒有兵器,他目光盯在直殿長腰間的長刀上,戟是真鐵戟,那刀也應該是真刀,那應是一把十分鋒利的儀刀,刀柄距離他五尺遠,楊元慶決定賭上這一把。
直殿長態度堅決,“沒有聖上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內!”
忽然,楊廣一指殿內,“你們看,宣旨人不是來了嗎?”
就在直殿長一扭頭的剎那,楊元慶陡然發動,他動作迅疾無比,一把抽出直殿長腰間戰刀,一道寒光閃過,直殿長脖子上血光迸出,慘叫倒地,鮮血噴了楊廣一身。
突來的變故使其他十九名守衛都驚呆了,不等他們反應,楊元慶身如迅雷,刀似閃電,連殺數人,剎那間,離大門最近的四人死在他刀下,楊廣也配合默契,在直殿長倒地瞬間,他衝進了寢宮。
其他十五名守衛都反應過來,他們大吼一聲,揮戟向楊元慶刺來,楊元慶腳一挑,直殿長的鐵戟已入他手,他左手揮刀,右手舞戟,左劈右刺,兇猛無比,片刻間,又有八九人慘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剩下幾人見他勇猛無比,勢不可擋,都嚇得大喊一聲,轉身逃走,楊元慶從守衛腰間拽下兩把刀,手握長戟向楊廣追去。
寢宮大門口雖然只有二十名守衛,但廣場和對面走廊上卻有近百左衛士兵,楊元慶殺死十幾人只是在兔起鶻落之間,將所有人都驚呆了,等他們反應過來,楊元慶和楊廣已經先後衝進宮去。
宮門外頓時一陣大亂,‘當!當!當!’的警報聲響起,有守衛在大喊:“抓刺客啊!”
喊聲雖響,士兵們卻不敢輕易衝進寢宮,他們在等直閣將軍賀少康的命令.......
賀少康年約三十歲,身材魁梧,膀大腰圓,武藝極爲高強,號稱左右衛第一將,他的弓箭百發百中,一杆蛇矛使得神出鬼沒,最早他是皇帝楊堅的貼身侍衛,後來進入左衛,成爲左衛將軍元旻的心腹,逐漸升爲直閣將軍,他擔任直閣將軍近八年,資格很老,準備今年秋升爲左衛將軍。
賀少康是今天宮中當值的最高指揮官,他左衛將軍下屬六名直閣將軍之一,本來今天不是他當值,但皇帝楊堅這兩天病情加重,時機已經成熟,柳述便命他換成今天值班,準備今晚動手。
賀少康正在房間內思考今天動手的具體方案,殺楊廣很容易,關鍵是他的上司,左衛將軍史祥那一關,他很可能今晚會進宮值守。
就在賀少康低頭沉思之時,一名太醫緊張地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賀少康打開門,見太醫表情古怪之極,不由愣了一下,“怎麼,出事了嗎?”
“快去稟報...柳尚書,聖上....已經...駕..崩!”太醫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什麼!”
賀少康大吃一驚,他呆了半響,猛地轉身奔回屋,從牀頭取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招手將一名心腹叫上前,“你立刻把這張交給柳尚書,立刻去!”
心腹接過紙條便飛奔而去,賀少康揹着手在房間內焦急地來回踱步,聖上的忽然駕崩,意味今晚的計劃打亂了,他該怎麼辦?是現在就動手嗎?
可是事關重大。沒有柳述指令,他不敢貿然行動,賀少康也不知在房間裡走了多少圈,他在焦急地等待心腹的消息,心腹應該早到了,怎麼還不回來。
賀少康心急如焚,忽然,大寶殿方向傳來了‘當!當!當!’的敲鐘聲,這是警報鐘聲,賀少康愣住了,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一名士兵飛奔而至,“將軍,太子殿下,還有另外一人,殺進大寶殿了。”
賀少康眼睛驀地瞪大了,他忽然大吼一聲,“立刻命弟兄們集中去大寶殿,給我堵住他們!”
........
楊元慶飛奔進殿,片刻追上了楊廣,將一把刀遞給了他,此時楊廣除了楊元慶外,他不敢相信任何人,任何一名守衛都可能已被楊勇餘黨收買,連他派去看守楊勇之人都被收買,他還敢再相信誰?
此刻楊廣已經豁出去了,他拔出長刀,扔掉刀鞘,殺氣騰騰向內宮疾步走去,楊元慶跟在他身後,手中執戟,一邊疾走,一邊警惕地望着四周。
楊堅的寢宮叫大寶殿,呈‘同’字型結構,外面大宮殿套着裡面的小宮殿,十二根硃紅描金大柱分兩排矗立在宮殿中間,宮內有上百名宦官和宮娥,他們嚇得尖聲大叫,跌跌撞撞向兩邊跑開,躲在大柱後,驚恐萬分地望着渾身是血的太子和楊元慶。
楊廣和楊元慶一路疾奔,就在‘抓刺客’喊聲剛剛叫起,而警報鐘聲還沒有敲響之時,他們已經衝到了楊堅的內宮門前,房門外同樣站着十二名侍衛,個個身材魁梧,都是武藝高強之士,他們不是左衛軍士,而是楊堅的貼身侍衛。
他們見太子渾身是血,手握長刀,後面還跟着一名執戟軍官,他們都驚得不知所措,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楊廣知道這十二名侍衛是父皇的心腹侍衛,不可能被收買,楊廣刀一指他們,厲聲喝道:“柳述造反,你們願跟我護駕否?”
十二名侍衛其實已經聽到宮內傳來哭聲,他們都知道聖上已不妙,卻又不敢擅離職守,太子一聲厲喝,讓他們面面相覷,忽然,他們一起跪倒,“願爲太子效力!”
楊廣大喜,他一指楊元慶,“你們可聽楊將軍命令!”
他快步向內宮衝了進去,楊元慶此時已經明白自己在扮演什麼角色了,他心中一陣苦笑,卻又無可選擇,誰讓他是楊素的孫子,他只得低聲令道:“左邊六人守住宮門,不得放任何人入內,其餘六人跟我來!”
他是沙場百戰之將,言語間自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侍衛們不敢不從,右邊六人跟着楊元慶闖進內宮。
楊堅的內宮並不大,被垂地的帷幔一分爲二,外間站着十幾名太醫和二十幾名宦官宮女,個個神色悲慼,尤其太醫們更是神色惶恐,他們誰也沒有料到聖上就這樣駕崩了,他們還以爲聖上和昨天一樣,暈厥後會醒來,沒想到這次暈厥便是去了。
帷幔內傳來幾個女人的悲哭,隨即傳來陳貴人的驚呼,“太子殿下,你要做什麼?你不能拿......”
楊元慶衝進內帳,迎面見幾名宦官和太醫驚恐地跑出來,他閃身讓開,只見牀榻上楊堅枯瘦如骨,面似金紙,已經閉目長逝,幾名宮裝婦人坐在牀榻前哭泣,但此時她們都捂住嘴,神色恐慌望着牀頭邊上的太子。
楊廣已經將劍扔到一邊,在一隻靠牆的檀木櫃子裡焦急地翻找什麼,儘管父皇就死在他身旁,但心急如焚的他已經顧不上哭拜父皇,他要找到玉璽兵符。
一名三十餘歲的美貌女子被推倒在地,正是陳貴人,她爬起身,死勁撕扯楊廣的胳膊,阻止他,“太子,你不能亂來!”
“給我滾開!”
楊廣一腳將她踢倒,陳貴人倒在地上,捂住肚子,臉色露出痛苦之色,楊廣這一腳極狠,幾乎將她踢成內傷。
忽然,楊廣找到了,他捧出一隻紫玉匣,激動得渾身發抖,他打開玉匣,匣內分兩層,上層是皇帝的硃筆和玉璽,下層是十隻虎符,這就是皇帝的軍國大權,玉匣旁還有一份擬好的遺旨,傳位太子登基。
玉璽虎符等物一般是由符璽郎來保管,但楊廣知道,這段時間父皇彌留之際,特地將它們放在自己身旁,就怕最後關頭出亂子。
楊廣緊緊將紫玉匣抱在懷中,又將遺旨收好,他擦去額頭上的大汗,這才緩緩跪在父皇面前,他磕一個頭,垂淚道:“請恕孩兒不孝,不能守在父親身旁,待孩兒剷除叛逆,穩定朝綱,再向父親請罪!”
他抱着紫玉匣對楊元慶喝令道:“我們走!”
楊元慶雙膝跪下,默默向楊堅的遺體磕了三個頭,起身跟着楊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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