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縣大營,此時的高開道堡壘式大營已經換了主人,兩萬隋軍佔據了這座大營,兩千弩手站在板牆上,手執弩箭,警惕地注視着遠方漸漸靠近的敵軍。
楊元慶也站在板牆之上,遠遠凝視着鋪天蓋地的敵軍,約八萬餘人,這就是高開道和高麗聯軍,這也是河北的最後一戰,打完這一戰,遼東將獲十年平安。
旁邊李重威低聲請戰,“總管,這第一戰讓卑職出戰吧!”
楊元慶點點頭,“不要急,等他們部署完畢。”
這時,遠處一名隋軍騎兵飛馳而至,站在板牆前大喊:“總管可在此處?”
楊元慶走上前道:“我在這裡,你說吧!”
隋軍騎兵抱拳施禮,“奉羅將軍之命前來稟報,我們已跟在對方身後十里外,隨時可以應戰!”
楊元慶點了點頭,“請轉告羅將軍,讓他隨時注意我們這邊的動靜,如果我們開戰,便是他出兵的信號!”
“遵命!”騎兵一拱手,轉身飛馳而去。
楊元慶望着他走遠,就在這時,遠處敵軍大營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嗚——’
楊元慶目光變得凝重起來,他望着滾滾而來的高麗軍,一股戰爭的**之火從他心底燃起,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大戰的序幕即將拉開……此時在方圓二十里的戰場上出現了一幕戲劇性的場景,兩支隋軍各兩萬人,在聯軍的一東一西,西面軍相距約十里,而東路軍相距六七裡,形成了東西夾攻之勢。
聯軍腹背受敵,爲了解決這個困境,高麗軍和燕軍也分工作戰,由燕軍對抗西路隋軍。而高麗軍則攻打東路隋軍,這事關高麗軍的切身利益,關係到他們能否順利退回高麗,淵太祚要親自對付隋軍。
高麗軍並沒有紮下大營。他們排列成大陣,一共四萬五千人,其中兩萬騎兵,兩萬五千步兵,
淵太祚立馬在軍陣前,目光陰冷地注視着遠處的隋軍大營,高開道告訴他。大營並不結實,尤其南北兩側,用大木便可以輕易撞開,而且從他目測的情況來看,隋軍軍隊並不多,站在城頭的弓弩手不過兩千餘人。
一百艘戰船還要運載物資和戰馬,那軍隊數量絕對不會超過兩萬人,只是淵太祚做夢也想不到。隋軍主帥竟然是楊元慶本人。
這時,有士兵大喊:“大王,隋軍出戰了!”
淵太祚眼睛眯了起來。他只看見一隊重甲隋軍士兵從大營內列隊而出,一共約三千人,五百人一排,一共六排,列成一個長條方陣,兩邊各有千餘騎兵護衛,人人手執長刃,列隊緩緩向前,在陽光直射之下,長刃寒光閃爍。耀眼奪目。
遼水上的浮橋已被燒燬,信息斷絕,淵太祚並不知道這支重甲步兵衝擊大營時的震撼,他只知道幽州重甲騎兵,而這是步兵,淵太祚臉上露出了一絲獰笑。
“騎兵列陣!”
他回頭大喝一聲。兩萬騎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迅速列成隊形,淵太祚戰刀一揮,“踏平隋軍!”
兩萬高麗騎兵驟然發動了,這是高麗軍中唯一的一支騎兵,騎兵共兩萬人,幾乎耗盡了高麗舉國之力。
低沉的號角聲嗚咽,萬馬狂馳,鐵蹄奔騰,騎兵們舉着銳利的長矛,發出震天的吶喊,儼如曠野中捲起狂風驟雨,又像地震所引發的海嘯,用一種彷彿能摧毀天地萬物般的狂野力量,呼嘯着向數千重甲隋軍騎兵席捲而去。
相隔只有五里,這在片刻間便能殺到,在大營內,五千長矛兵和八千騎兵已經列隊就緒,等待着主帥的出戰號令。
楊元慶目光冷酷如鐵,他早已身經百戰,敵軍的狂暴衝擊已無法撼動他礁石般堅硬的內心,他對三千重甲步兵充滿了信心,今天將是決一勝負的時刻。
“吹號!”他冷冷下令道。
板牆上,百名號手同時舉號勁吹,低沉的號角沖天而起,“嗚——”
這是重甲步兵迎戰的命令,高麗騎兵已經衝到百步外,塵土滾滾,悶雷的馬蹄聲彷彿大地也將塌陷,普通人的心臟要被震動破裂,護衛兩邊的兩千騎兵的戰馬開始不安起來,不時前蹄躍起,低聲嘶鳴。
而三千重甲步兵卻絲毫不受影響,他們開始迅速轉換隊列,前三排步兵蹲下,緊緊靠在一起,用陌刀後柄支撐着大地,雙手緊握刀柄,身體略略後傾,將全身力量都支撐在陌刀之上,陌刀斜角向上,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刀林,而第四排陌刀軍則橫舉陌刀,形成了衝刺的架勢。
騎兵羣已經衝到了三十步外,前排騎兵看見了密集鋒利的刀林,他們無法停止住戰馬,都絕望得慘叫起來,最狂暴的第一擊終於來臨,這是騎兵最具威力的一擊,兩萬騎兵奔跑所聚集起來巨大的能量,都會在這一刻通過沖擊的方式爆發出來。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能量都會集中在隋軍身上,只要頂住前幾排數千騎兵的衝擊,後面的能量都只能在他們內部爆發。
‘轟!’地一聲巨響,陌刀軍迎來了最猛烈的撞擊,狂烈的衝擊使天地間都瞬間變得黯淡起來,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曠野,戰馬慘嘶,騎兵哀嚎......
這是何等恐怖的一幕,上千匹戰馬和一千餘名騎兵被陌刀長刃刺穿,掛在長長的刀刃之上,不少騎兵被巨大的慣性凌空拋出,在空中被後排的長刃揮劈成數段,鮮血和內臟撲灑而出。
前排被刺死的騎兵形成了一道肉坎,阻擋住後排騎兵的衝擊,後排騎兵收勢不及,紛紛撞擊在一起,一直波及數千人才終於停止下來。
當高麗騎兵第一波猛烈的衝擊力漸漸消退,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慘烈的近身肉搏戰。三千陌刀軍已經改變陣型,他們踏着敵人的屍體,揮舞着陌刀,如牆列進,利用集體的力量和騎兵對戰,長而鋒利的雙刃陌刀削斷了馬腿,前段尖銳的前刃可以刺穿敵軍的胸膛。
五百把長刃同時劈砍,使眼前的騎兵無處躲閃,馬頭被劈斷,人頭被劈飛,身體斷裂,血漿四濺,這是重甲陌刀步兵的優勢。
長長的陌刀堅硬而鋒利,是用最優質的鋼鐵和最先進的工藝打造,從大業九年到現在,隋軍一共也只打造出六千把陌刀,還有用同樣鋼鐵打造出的盔甲,還有身材高大強壯的士兵,從二十名士兵中才能挑出一個。
新隋也耗盡舉國之力,也才建成六千人的陌刀步兵,它的出現,是騎兵的噩夢,單人作戰,一個陌刀軍士兵敵不過一個靈活的騎兵,騎兵可以繞到步兵身後,利用重甲轉身困難,從後面將步兵踢倒。
但集體作戰,騎兵的靈活優勢便消亡殆盡,無論他怎麼躲閃,在他眼前總是有一把冰冷鋒利的陌刀。
陌刀重甲兵一步步前進,殺得敵軍人仰馬翻,兩萬騎兵被殺得節節後退,屍體覆蓋了大地,鮮血匯成了小溪,儘管敵軍騎兵發現陌刀兵陣的側翼是弱點,但兩邊各有千名騎兵保護,使高麗騎兵無法衝殺進去。
‘嗚——’
號角吹響,不甘心的高麗騎兵再一次組織起了攻勢,五千騎兵向陌刀步兵猛衝殺上來,陌刀步兵卻像矗立在洶涌波濤中的礁石,無論怎麼波浪衝擊,他們巍然不動。
五千騎兵催動戰馬衝上,長矛直刺步兵的胸膛,戰馬前蹄揚起,向步兵臉上猛烈踹去,也有士兵不幸被踹倒。
但更多卻是長刃劈過,兩條馬蹄被齊關節處劈斷,戰馬慘嘶,轟然摔倒,不等騎兵從馬上摔下,又是一把陌刀劈過,人頭被劈飛出一丈多遠。
陌刀重甲步兵就彷彿是騎兵的剋星,他們兇狠的殺戮使騎兵漸漸膽寒,鬥志渙散,死傷日益慘重,淵太祚也同樣地膽寒心戰,他轉身喝令,“退兵!”
‘當!當!當!’退兵的鐘聲敲響,楊元慶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猛然下令,“騎兵出擊!”
八千騎兵分爲兩支,從大營左右兩側同時殺出,以掩耳不及驚雷之勢向撤退中的高麗騎兵撲去。
高麗騎兵正在分批有序撤退,突然殺出的隋兵騎兵令他們措手不及,頓時一片大亂,隋軍騎兵如兩把鋒利的刀刃,刺進了一萬多高麗騎兵中,左右突擊,使敵軍無法排列陣型,陷入混亂之中,再將他們分割殲滅。
高麗騎兵已經被陌刀步軍殺得鬥志全無,突然殺來的騎兵使他們更加混亂,只堅持了短短片刻,便轟然崩潰了。
高麗騎兵大敗,千軍萬馬亡命奔逃,他們不顧一切向自己陣營衝去,隋軍騎兵在後面追殺,後面五千長矛兵也殺出了,他們跟在騎兵後面,向敵軍大陣掩殺而去。
此時,羅士信對陣高開道的戰役也打響了,兩萬精銳隋軍對陣三萬五千燕軍,隋軍佔盡了優勢,殺得燕軍節節敗退,決定勝負的一刻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