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大帳前的空地上整整齊齊碼放着五百口大箱子,所有箱蓋都已經打開,裡面全是金銀珠寶、瓷器綾羅以及上好銅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四周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士兵和將領,每個人的眼睛都射出貪婪之色,但他們只是遠遠看着,沒有人敢上前動一下這些財寶。
劉黑闥陪同着徐元朗仔細查看這些竇建德的財寶,連徐元朗的眼中也閃爍着貪婪的亮色,他本身就是海賊出身,貪財和掠奪是他的本性,在他眼中,這些財寶都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我知道了,這些財寶就寄存在我的大帳中,我不會碰它們,不知夏王爺什麼時候要回它們?”徐元朗不露聲色問道。
“根據我得到的情報,王伏寶在河間郡大敗隋軍,我估計最多一個月,我們把能隋軍趕回河東,這些東西就要運回去,這段時間,就有勞徐舅爺了。”
“好說!好說!”
徐元朗眯縫起眼睛,心中卻在暗暗思忖怎麼才能把這些財物弄到手。
就在這時,一個令人想不到的意外發生了,一隻裝滿了珍珠的箱子意外傾翻,晶瑩的珠子向觀望的人羣傾瀉而去,數萬顆飽滿的珍珠滾進了人羣之中。
現場頓時一片大亂,所有人都在爭先恐後撿拾珍珠,四周無數士兵也衝上來,跟着一起搶奪,很多人失去了理智,甚至將手伸向了其他打開的箱子。
徐元朗大怒,高聲吼罵道:“住手!給老子住手!”
旁邊劉黑闥的眼中閃過一道駭人的殺機,徐元朗武藝高強,性格兇悍,若不用這種手段不一定能對付他。
就在徐元朗注意力被轉移之時,劉黑闥從靴中拔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地撲上,右手胳膊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地一刀插進了徐元朗的後心,徐元朗一聲悶叫,當即斃命。
旁邊十幾名親兵措不及防,等他們反應過來。徐元朗已經倒地斃命,他們怒吼一聲拔刀撲上,劉黑闥抽出徐元朗的橫刀,如豹子一般迎上,刀光閃爍,血水四濺,瞬間殺死了七八人。
站在外圍的一百名劉黑闥手下也發動了。他們揮刀撲向十幾名軍官,軍官們正在低頭撿珠子,渾然沒有意識到危險到來,措不及防,被士兵們團團圍住,片刻都被亂刀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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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現場依舊一片混亂,又一隻箱子翻倒,裡面的金銀珠寶灑滿一地。引來了更加瘋狂的搶奪,但也有部分士兵發現了異常,他們都被眼前的情形驚呆了。手足無措地望着眼前的混亂和殺戮。
不知是因爲他們搶奪珠寶而殺人,還是發生了什麼變故,隨着一聲刺耳的鐘響,五百口箱子猛地鑽出了一千名精銳士兵,他們從箱中跳出,向混亂的士兵殺去。
箱子裡有機關,上面是一層隔板,所有的珠寶綾羅只放了淺淺一層,人實際上是藏在隔板下面,每個箱子裡藏兩人。除了兩隻傾翻的箱子,其餘四百九十八口箱子,都藏有士兵。
營門外等候的九百餘士兵也衝殺進來,劉黑闥一眨眼就變出兩千精銳,他們殺人放火,此時徐元朗和將領們都被殺。儘管敵營內有上萬士兵,卻無人組織抵抗,士兵們驚恐萬分,四散逃命。
營帳被點燃了,火光沖天,向遠方報送消息,這時黃河岸邊又靠岸了數十艘大船,一隊隊精銳的士兵從船上衝下來,這是一萬兩千名從對岸高唐縣過來的夏軍,由劉黑闥的副將宋金剛率領。
宋金剛見遠處大營火勢沖天,知道這是劉黑闥得手了,他已等不及士兵整隊,一催戰馬,大喊一聲,“跟我殺過去!”
他催動戰馬向五里外的大營殺去,身後數千士兵吶喊着隨他衝殺而去......
又有一艘大船出現黃河之上,向南岸駛來,在船首甲板上,一身金盔銀甲的竇建德遠遠凝視着南方的青州大地,他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從今天開始,他又將在這片土地上重新創業,勵精圖治,再建一個強盛的夏王國。
竇建德又回頭向北方望去,眼睛裡充滿了對故土的眷念,那邊,已經不再屬於他了……中原王世充和李密的激戰已進行了近一個月,雙方的戰役主要集中在虎牢關的一線,展開慘烈的拉鋸戰,李密幾次奪取虎牢關,卻又被王世充奪了回去,雙方已死傷數萬人。
李密已經殺紅了眼,不僅僅是幾十萬石糧食的問題,他和將領們的家屬都在洛口城,如果不奪回洛口城,他將無法向將士們交代。
同時也無法向天下人交代,洛口城是他的都城,他連都城也丟了,還有什麼資格爭奪天下。
李密的大營位於虎牢關以東的滎陽縣,這裡駐紮着李密的二十萬大軍,這幾天雙方都沒有交戰,處於一種對峙狀態。
清晨,幾名騎兵疾速從管城縣方向駛來,戰馬奔騰迅疾,彷彿帶來了什麼緊急的情報,在營門前說了幾句,營門開啓,他們衝進大營,沿着邊緣馬道向中軍大營奔去。
一刻鐘後,李密的謀主房玄藻跟着一名士兵匆匆向中軍大帳走去。
“發生了什麼事?”房玄藻問士兵道,他心中有一種直覺,魏王這麼匆匆地把自己叫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具體不知道,管城縣緊急送來一份鷹信,但好像和河北有關,主公的表情很緊張,應該是發生了大事。”
房玄藻心中一驚,難道是竇建德敗了嗎?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關注河北的戰事,楊元慶和王世充有盟約,如果河北戰事結束,隋軍很可能會騰出手來干涉中原戰局,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他心中擔憂,一路步履匆匆來到了中軍大帳前,一名親兵立刻替他稟報,“殿下,房尚書來了!”
“請他進來!”
房玄藻被李密封爲吏部尚書,主管官員的任免大權,但實際上,他是李密的首席軍師,參與決策軍國要務。
房玄藻掀起帳簾,走進大帳內,大帳內除了李密一人外,還有納言兼戶部尚書邴元真,他坐在一旁,神情異常嚴肅。
李密則揹着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從步伐的緊快,看得出他內心應十分焦躁,李密剛剛得到了管城縣送來的緊急情報,這是他在樂壽安插的探子發來的鷹信,竇建德在三十萬大軍在樂壽縣被隋軍擊潰。
這個結局在李密的意料之中,竇建德走的就是瓦崗軍從前的翟讓路線,也就是各個勢力的集合體,三十萬大軍內山頭林立,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打算,三十萬大軍看似很強大,但實際上千瘡百孔,只要隋軍殺進去,就會變得一片混亂,焉能不敗?
儘管竇建德在河北失敗的消息在李密意料之中,但當這個消息真的傳來時,李密還是感到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慌。
竇建德失敗,那一個會是誰?楊元慶會不會利用河北大勝的東風,趁他和王世充激戰的機會,攻擊自己的後方?
隋軍奪取黃河內河陽關的教訓告訴他,隋軍會這樣做,他們會趁自己軍隊被牽制的機會攻擊自己的身後。
焦急和擔憂使李密心中一片混亂,千頭萬緒,他不知自己該從哪裡着手了。
“參見魏王殿下!”房玄藻走進大帳躬身行一禮。
房玄藻的到來使李密精神一振,他就像在激流中抓住了一塊救命的木頭,連忙道:“先生免禮,請坐下!”
房玄藻在大帳另一邊坐下,和邴元真瑤瑤相對,兩人對望一眼,卻同時將目光避開,兩人的目光中都帶着一絲敵意,這是文人的痼疾,有文人的地方就有暗鬥。
李密此時已沒有心情顧及他們之間的暗鬥,他連忙將管城縣送來鷹信遞給了房玄藻。
房玄藻打開鷹信,和他意想的一樣,竇建德在河北慘敗,三十萬大軍被隋軍全殲,竇建德下落不明。
他嘆了口氣,“主公應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吧!”
李密點點頭道:“我想到了,但現在我心裡很亂,不知該從何着手,請先生教我。”
房玄藻瞥一眼邴元真,微微笑道:“不知邴尚書有什麼好的想法?”
邴元真冷笑一聲,“我勸主公派人去和楊元慶談判.....”
邴元真只說其一,不說其二,後面的話便不閉口講了,李密無奈,只得接着他的話頭道:“邴尚書的意思是說,楊元慶的主要對手是李淵,勸我和楊元慶議和,讓楊元慶暫時放棄圖謀中原,轉而去對付李淵。”
“可邴尚書有沒有想過,隋唐之間可是有和解協議,他們會按照邴尚書的安排打起來嗎?”房玄藻語氣裡帶着一絲嘲諷。
“哼!我沒有說讓他們在關中打,唐軍在大舉南下,聽說已經擊潰西樑的二十萬大軍,楊元慶會袖手旁觀嗎?我們去和楊元慶談判,提供過境的便利,讓隋軍能夠過境去支援蕭銑。”
房玄藻眼中的嘲諷之意更加濃厚了,“邴尚書可聽過假道滅虢否?”
“你——”
邴尚書怒道:“你這是迂腐之見!”
“好了!”
李密制止住了他們之間的鬥口,有些不悅地對房玄藻道:“現在形勢緊急,我想聽聽先生之策。”
房玄藻早已想好對策,他緩緩說:“我的對策很簡單,近和洛陽,遠交長安,北抗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