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中旬,元弘嗣親率一萬郡兵從大震關進入扶風郡剿匪,雙方戰鬥力懸殊,賊兵一戰即潰,賊帥向海明在亂軍中被殺,部衆被斬首者一萬餘人,投降者不計其數,元弘嗣隨即要求進長安向代王獻俘,被長安雷留守衛文升拒絕,並要求他立刻返回弘化郡。
但元弘嗣卻以餘匪未清爲由,非但不離開扶風郡,反而向扶風郡增兵一萬,衛文升意識到情況不妙,派大將陳摯率軍三萬驅逐元弘嗣,卻在虢縣以東被元弘嗣伏擊,陳摯陣亡,隋軍大敗。
五月二十日,元弘嗣率軍攻入雍縣,扶風郡太守張元朗自殺而亡,元弘嗣隨即打出了廢昏君、立明君的口號,向天下宣佈楊廣二十大罪狀,號召天下人起義推翻昏君。
五月二十四日,元壽在仁壽宮立蜀王楊秀爲帝,改國號大明,楊秀隨即封元壽爲雍王、尚書令,總攬政務,又封元弘嗣爲天下兵馬大元帥,征討昏君。
元弘嗣得到向海明的四萬降卒,又俘獲了兩萬餘隋軍,加上扶風郡的守軍,他的兵力已達十萬,但他並不急於進攻長安,而是率五萬大軍大軍橫掃隴右,天水郡、安定郡、平涼郡先後投降,但北地郡太守、京兆人陳紀卻率數萬軍民死守安定城,元弘嗣攻城不下,只得率軍返回扶風郡,此時關隴各地豪強紛紛起事,加入元氏之軍,使元弘嗣的軍隊迅速增加到十五萬人,聲勢大盛,震動關中。
六月初,元弘嗣揮師東進,率十萬大軍包圍了長安城,長安城內還有七萬守軍,衛文升一邊堅守城池,一邊派人向遼東和京師求援。
元家造反的消息迅速傳到京城,令京城震動,京城留守越王楊侗立刻派左屯衛大將軍屈突通率四萬精兵進軍關中,援救長安,楊侗發表聲明,蜀王楊秀依舊囚禁在宮中,元家所立蜀王爲假冒。
留守京城的民部尚書樊子蓋下令抓捕尚在京城的元氏族人,一隊隊士兵在京城中奔跑,京城內風聲鶴唳,一片大亂,受元氏造反影響,糧價暴漲,鬥米八百錢,京城被再一次掀起了搶米風潮。
崇業坊,楊元慶府邸,駐紮在府邸的東面,派來保護並監視楊元慶家人的五百士兵因爲形勢緊急而被臨時抽走三百人,只剩下兩百名士兵,他們依舊分作三隊,晝夜不停在楊元慶府邸周圍巡邏。
入夜,一艘五百石的中型船隻停泊在楊府背後的河道里,船上燈火通明,鶯鶯燕燕,這竟是一艘花舫,在京城內,這種花舫比較常見,行走於各坊,尤其在洛水內較多,有的是水上妓院,有的是樂坊,有的是賣酒花船,這艘花舫在旗杆上高高掛了一串藍色燈籠,表明這是一艘樂舫。
樂舫停在河道對面,幾名樂女正在摘下燈籠,表示她們已經停止營業,駐停在這裡休息過夜。
巡邏的士兵們對樂坊不感興趣,也沒有多問,樂舫便靜悄悄地停在河道士,燈一盞盞熄滅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亥時正,這艘慢慢地靠近了楊府這一邊的河道,待一隊巡邏士兵走過,楊府後門開了,裴敏秋抱着孩子迅速出來,張出塵等人緊跟在後面,她動作敏捷,招呼衆人向河邊奔去,她們上了船,大門又重新關閉,就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而樂舫卻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樂舫一直到了洛水,一家人在洛水又換了一艘千石的運糧官船,官船有通行證,穿過了一道道水面哨卡,順利地離開了京城。
此時,東平郡的楊玄感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清晨,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撥開耀眼的雲彩,太陽如火球一般出現了,將火一樣的紅光傾瀉在海洋上、樹木上、燕山上和整個大地上,一望無際的軍營也被染成了紅色,巨大的六合城彷彿在清晨燃燒。
楊廣的御書房內也被染上一層瑰麗的色彩,御案前,這位不知疲倦的大隋皇帝已經處理了近半個時辰的朝務,直到紅光照在御案上,擾亂了他的硃筆,他纔不得不停下筆,長長伸了個懶腰,宦官們連忙如流水般將十幾盤精美的點心奉上御案,並端來參茶。
這是楊廣的習慣,當他第一次放下筆時,那便是他要用膳的時間,儘管一般人家都是日食兩餐,但貴族人家卻不受限制,而楊廣一天卻要吃六餐,他的食量很小,每次只吃一點點。
楊廣吃了一小塊糕餅,喝了幾口參茶,這就算他的早膳結束了,宦官們又將點心盤都撤下,這時,一名宦官稟報,“陛下,宇文大將軍和虞侍郎求見!”
這兩人居然同時到來,倒是很少見,楊廣點點頭,“宣他二人覲見!”
片刻,宇文述和虞世基走了進來,一起躬身施禮,“參見陛下!”,楊廣見兩人面色嚴肅,不由有些奇怪,便問二人道:“兩位愛卿,發生子什麼事?”
虞世基躬身道:“回稟陛下,剛纔遼東牧監緊急稟報,楊遠慶便派人強行取走戰馬七萬匹。”
楊廣心中也有點奇怪,但他依然不露聲色問道:“這又有什麼,遼東馬場的戰馬本來就是給進攻高麗而用,他取走三成,不是正好嗎?”
“陛下,可是他未奉兵部之令,是擅自取馬。”
楊廣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立刻對虞世基道:“斛斯政不就在遼東嗎?命他徹查此事。”
旁邊宇文述卻道:“臣建議陛下換別人去查,若用斛斯政臣肯定他什麼都查不出來……”
楊廣一怔,“宇文愛卿,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稟陛下,臣昨晚整理兵部批覆,發現了一些問題,和斛斯政有關,臣不敢隱瞞。”
宇文述取出幾份兵部批文,雙手呈給楊廣,一名宦官接過,轉給楊廣。
“有什麼問題?”楊廣一邊問,一邊接過了批覆。
“陛下,是東平郡楊玄感那裡出了事。”
聽說是楊玄感的問題,楊廣精神一陣,立刻坐起身,仔細看批覆,他一連看了三張批覆,都是批准募郡兵兩千人,批准人下面簽字,正是斛斯政。
“東平郡原來有多少郡兵?”
“回稟陛下,原來只有兩千人,現在已是八千人。”
楊廣頓時又驚又怒,郡兵超過三千人必須要他批准,現在楊玄感的郡兵到了八千人,他竟然一無所知。
楊廣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傳聯旨意,命斛斯政立刻來見膜!”
虞世基小心翼翼道:“陛下,問題不在斛斯政,而在楊玄感的八千郡兵和楊元慶的七萬匹戰馬,陛下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楊廣閉目沉思半晌,點了點頭,“聯是要防備一下,立刻再傳聯的旨意,改封楊玄感爲南陽郡太守。”
宇文述還要再說,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激烈的奔跑聲,有宦官大喊:“陛下,長安緊急求援!”
這個消息把房間裡三個人都震住子,楊廣立刻道:“進來稟報!”
一名宦官奔進,跪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道:“陛下,元弘嗣在扶風郡雍縣造反,立蜀王楊秀爲帝,他們擊敗了長安軍隊,長安代王緊急求援。”
這個消息令楊廣又喜又驚,喜是元家終於造反,他現在可以毫不留情打擊關隴貴族,而驚是元家怎麼會在扶風郡造反,而且居然有蜀王楊秀,楊秀不是囚禁在京城嗎?
“這是怎麼回事?”
宇文述和虞世基面面相覷,兩人皆驚恐道:“臣不知!”
楊廣重重哼了一聲,此時他已經顧不上再管楊玄感之事,楊廣立刻下達了旨意,“傳聯的旨意,大軍返回涿郡。”
旨意下達,五十萬大軍開始收拾營帳,準備拔營回涿郡,大營內一片忙碌,此時元弘嗣造反的消息依然被嚴格保密,所有人都不知爲何要返回涿郡,但不打高麗,還是令人歡欣鼓舞。
在營地的西面是大臣們的營帳羣,朝散大夫沈光的營帳位於邊緣,這時他也接到了拔營回涿郡的命令。
這是楊元慶再三囑咐過沈光之事,一旦聖駕要拔營回涿郡,就要立刻通知他。
沈光心中焦急,立刻寫了一張紙條,遞給一名心腹士兵,“立刻趕去遼東,把這張紙條交給楊總管,要快!”
心腹領令而去,沈光這才一顆心放下,命令其他手下收拾營帳,返回涿郡。
御書房內,京城的快報也到了,京城的快報比較詳細,快報上承認蜀王楊秀已經被掉包逃走,但京城官方隨即發表了申明,元家所立的蜀王楊秀是假冒,真楊秀依然被囚禁在宮中。
這讓楊廣大爲讚歎,侗兒這個決定非常及時,非常明智,決不能承認對方是真楊秀,不能讓對方有任何合法合理的地方。
此時,楊廣也暗暗後悔,他低估了元家造反的影響力,他這才意識到,元家造反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早知道這樣,就該把元家扼殺在造反的萌芽之中。
但後悔已經沒有用,楊廣也絕不會承認自己策略失誤,楊廣揹着手在御書房內來回踱步,從長安過來,最快也要二十天,再加上自己軍隊趕回涿郡的時間,這就是一個月過去,也不知長安的情況如何了。
這時,楊廣忽然想起楊玄感之事,想到了遼東的楊元慶,楊玄感是庸碌之輩,他不擔心,他卻有點害怕楊元慶,雖然有可能楊元慶不會隨楊玄感造反,但有了元家的教訓,楊廣就絕不能再讓元氏之事重演。
楊元回到座位,立刻寫了兩份密旨,召來兩名宦官,把密旨和兩面金牌交給他們。
“你們立刻趕赴遼水,把這兩份密旨交給楊義臣和王仁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