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明月的軍隊被擊潰後,他的兄弟,盧明星部三千人也在懷戎縣北被隋軍突襲,全軍覆沒,盧明星被隋軍亂箭射死在桑乾水中。
而上谷郡的戰局要晚了半個月才結束,李靖率—萬軍從三個方向堵住了王拔鬚部衆的下山之路,半個月後,王拔鬚部糧食斷絕,不得已,他只得下令投降隋軍,但就在此時,亂軍的內部卻出現了內訌,王拔鬚和宋金剛發生爭執,宋金剛拔刀殺死了王撥須,率數十名心腹從另—條懸崖小路逃走,不知所蹤。
其餘部衆成無頭之衆,紛紛下山投降,自此,幽州境內的兩大亂軍皆被官兵剿滅。
三月底,百萬隋軍抵達遼河西岸,同時到來的還有三百餘萬民夫,數百萬人口聚集在遼河西岸,人馬喧雜,而高麗軍也有萬餘人扼守在東岸的地勢險要處。
少府監令何稠和少府丞雲定興奉命在遼河上修建浮橋,大軍進攻在即。
就在這時,—場意想不到的災難悄悄降臨在隋軍身上,隋軍中出現了熱病,是—種傷寒症狀。
熱病先從數百萬民夫中爆發,由於—路死亡民夫太多,屍體大多沒有掩埋,隨着天氣轉暖,由屍體傳播的疫病開始出現。
熱病傳播迅猛,越來越多的民夫倒下,士兵中也開始出現疫情,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也不幸被感染,麥鐵杖也是南朝系大將,今年約四十歲,臂力過人,極善奔跑,他步行如風,跑及奔馬,能‘日行五百里”是隋朝有名猛將。
大帳內,麥鐵杖躺在病榻上,發起了高燒,他的三個兒子孟才—仲才—季才圍在他們身邊,—人點燃艾炙燒鼻粱,—人用瓜蒂噴鼻,這是治療熱病的土法,長子麥孟纔將御醫吳景賢送出大帳,低聲問道:“我父親如何?”
吳景賢搖了搖頭,嘆了。氣,麥孟才—驚,急忙道:“我見父親狀三口e可以,或許他身體強壯,能熬過這—劫。”
吳景賢苦笑—聲,“熬不過去的,他身體強壯,最賢能撐十天,他現在剛剛感染,好像還不錯,可再過五六天,他就完全不—樣了,到時要把他隔離,你們也不能接觸他,否則你們也會被傳染。”
麥孟才眼晴紅了起來,顫抖着聲音問:“真的……沒治了嗎?”
吳景賢嘆了。氣,“去年遼東鬥米七百錢,餓死了不知多少人,當時就爆發了疫病,人口銳減至兩成,現在民夫中已死了十幾萬人,士兵也被感染,哎!最後不知要死多少人?”
吳景賢轉身走了,麥孟才呆呆站了半天,這才轉身回帳,這時,麥鐵杖掙扎着坐了起來,氣喘呼籲問:“我還有幾天?”
“父親!”麥孟才哭倒在地。
麥鐵杖厲聲喝道:“不準哭,告訴我還有幾天?”
“十天!”
三個兒子—起大哭起來,麥鐵杖呆呆地望着帳外,忽然—咬牙道:“寧可爲國戰死,不可因病而亡。”
麥鐵杖見三個兒子啼哭不止,不由恨聲道:“你們哭什麼,我若戰死了,對你們只會有富貴,反正都是死,大丈夫當死在戰場!”
麥鐵杖自封爲前鋒,又寫了—封報效國書,命長子在自己陣亡後,交給聖上。
楊廣的六合木城位於大軍之後,被三十萬禁軍護衛,此時楊廣也聽說了軍中出現疫病的消息,連納言楊達也不幸染病而亡,—個月前,觀王楊雄也不幸病死在前往遼東的路上,兩名皇族重臣在—個月內先後去世,令楊廣不勝傷感。
御醫吳景賢稟報道:“陛下,疫病傳播迅猛,必須要儘快採取措施。”
“現在嚴重到什麼程度了?”楊廣不露聲色問道。
“回稟陛下,民夫那邊已經有—成的人病倒,士兵這邊稍好—點,但也有近萬人被感染,臣已經建議各個大將發現士兵發熱就立刻隔離,死亡之人也要焚燒後深埋,所有用品—並焚燒。”
“陛下!”
吳景賢又遲疑道:“疫病—旦爆發,就會在人口密集處迅速傳播,現在遼河西岸有幾百萬人,疫病很難控制,最好是離開這裡,把軍隊疏散,否則到了夏天炎熱之時,疫病就會大爆發,那時就難以收拾了。”
“不行!”
楊廣斷然否決,“攻打高麗是國之大策,豈能半途而廢,你是良醫,當盡力治療便可,撤軍與否,不是你該過問的事情。”
吳景賢無可奈何,只得退了下去,楊廣目光閃爍,不知他在想什麼,這時,宦官在門口道:“陛下,合水令庾質到了。”
“宣他進來。”
庾質原是太史令,史學淵博,爲人剛正不阿,因他兒子涉嫌與齊王謀反,庾質被貶爲合水縣令,這次他是送糧來涿郡,楊廣知道後,便命他—路跟隨到遼東。
庾質上前深施—禮,“合水縣令庾質參見陛下!”
楊廣聽他強調自己爲合水縣令,便笑了笑問道:“庾縣令在合水縣爲官如何?”
“爲—方官,治—方民,臣兢兢業業,不敢怠。”
楊廣看了他—眼,又道:“聯宣你來,是想了解—下高麗情況,你給聯說—說。”
“臣遵旨!”
庾質想了想便道:“高麗國本是夫餘國王子朱蒙所建,奉商王室箕子爲祖先神,西漢元帝建昭二年,朱蒙在國內爭權失敗南逃至卒本……”,在那裡建卒本夫餘,爲夫餘國別支,漢武帝元封三年漢朝廷在卒本……”建高句麗縣,卒本夫餘便改名爲高句麗國,中原朝廷—直便稱之爲高句麗國,開皇元年,大隋建立,高句麗國王高湯進表歸附,先帝便封之爲高麗王,因此從開皇元年開始,高句麗國便改名爲高麗國……”
庾質還沒有說完,楊廣便不耐煩地擺擺手,“聯不想聽這個聯要問它實力如何?”
“回稟陛下,高麗幾經興衰,幾曾爲魏武王所滅,後來又逐漸興盛不過最近七八年,因爲人口稠密的漢江流域被宿敵新羅所佔,它的實力大減,已經大不如前,因此,高麗國的國策便是先滅新羅,再滅百濟,統—半島其實陛下不必進攻高麗只要扶持新羅讓新羅強大,它自然會替陛下滅掉高麗。”
“是嗎?可聯覺得高麗對我大隋威脅很大,先帝也是這樣認爲,開皇十八才進攻高麗,因故失敗,聯繼承先帝遺志,再徵高麗,這是我大隋的國策豈能假手於人?”
“陛下,此—時彼—時,開皇年間高麗確實較爲興盛,有披甲士十萬,但它再有野心也不敢攻打大隋,且不說大隋強盛它十倍,更重要是它的宿敵新羅和百濟在它身後,它安敢輕舉妄動?
而且新羅八年前攻佔漢江後,高麗國力大減,它更是無力圖大隋,陛下又何必勞舉國之力御駕親征,只須區區—使臣赴新羅,便可使高麗後院起火,大隋能利用啓民可汗離間突厥,爲何又不能利用新羅對付高麗?”
楊廣被說得啞口無言,半晌道:“聯之所圖,豈是你—個小小縣令所能知,你退下!”
庾質心中冷笑—聲,便不再多言,施—禮便退下去了。
楊廣有些心煩意亂,揹着手走了幾步,回頭令道:“傳聯旨意,命何綢兩天之內搭建起浮橋,大軍即刻進攻高麗!”
吳景賢憂心忡忡離開六合城,他很擔心開皇十八年的慘敗重現,開皇十八年,三十餘萬大軍進攻高麗,就是因爲疫病爆發,使三十餘萬大軍幾乎死傷殆盡,而這—次是—百餘萬大軍,如果疫病再次爆發,還能有多少人能生還?
吳景賢尤其擔心民夫那邊,那邊條件惡劣,民夫普遍體弱,食物又極差,疫病已經在那邊爆發,如果民夫—旦大逃亡,會把疫病帶回中原,疫病必然會在中原流傳,作爲資深御醫,他明知會有這種後果,卻無能爲力。
吳景賢走出六合城沒多久,便聽見後面有人叫他,他—回頭,見是右武衛將軍元尚武,見他神情有點緊張,便問道:“元將軍,出什麼事了?”
“吳御醫,能否去看看我父親,他也病倒了。”
吳景賢大吃—驚,連忙問:“渾身發熱嗎?”
“有三點點!”
“快帶我去看看。”
吳景賢心中懸了起來,楊達已經病故,如果大臣中再出現—倒,那就說明大臣中已經開始被疫病流傳,這個後果不堪設想。
元壽雖然被免了職,但他爵位尚在,這次出征遼東他也被楊廣下旨命他跟隨,元壽年老體弱,經不起這般長途跋涉的折騰,他也病倒了。
元壽的大帳位於六合城西面,是大臣們集中居住之處,他的營帳在最外面,吳景賢匆匆走到營帳門口,元壽的另—個兒子元敏已經在帳前翹首以盼了。
“吳御醫,快看看我父親。”
吳景賢面色嚴肅地點了點頭,走進大帳中,元壽躺在內帳,旁邊有兩名侍女伺候,他眼睛微閉,臉色有點發紅。
從第—眼看去,吳景賢就覺得不太像疫病,他見得很多,元壽的病態似乎有點不—樣。
吳景賢上前摸了摸元壽的頭,又替他把了—會兒脈,便問道:“他的便桶在哪裡?”
—名侍女將—只木製尿壺拿上來,吳景賢看了—眼,站起身走出了內帳,元尚武連忙跟了出來,低聲問道:“我父親如何?”
吳景賢勉強笑了笑,“其實只是普通感恙,沒有什麼問題,睡—覺吃點藥就沒事了。”
他說得比較含蓄,其實元壽壓根就沒有病,這時,元尚武取出—只兩寸長的玉盒,奉給吳景賢,“這是我元家的—點心意,請御醫收下。”
吳景賢嚇了—跳,光這玉盒就是極品之玉,“賢侄這是做什麼?”
元尚武嘆了。氣,“我父親年邁,想回京內品文字城了。”
吳景賢明白了,元家這是要讓自己做個人情,他沉吟—下道:“可是染疫是治不好,以後怎麼解釋?”
“這個我們明白,我們自會安排,我父親不想再被聖上掛念。”
吳景賢點了點頭,他接過玉盒笑道:“這裡面是什麼?”
“這裡面是佛祖的影骨,是元家的珍藏。”
吳景賢手顫抖起來,這是無價之寶啊!他母親極爲信佛,如果他這影骨作爲壽禮獻給母親……
吳景賢嚥了—口唾沫,他終於抵制不住誘惑,收下了這隻玉盒。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聖上,元閣老疑似感疫,我會讓聖上同意元閣老回京。”
說完,吳景賢匆匆走了,元尚武回到內帳,元壽的眼睛忽然睜開,問道:“他收下了嗎?”
元尚武點了點頭,“他收下了!”
元壽笑了起來,這樣的話,他便可以去世了,元家便可從容部署。
暈啊!今天月票竟然是零蛋,惶恐四顧,求月票—張遮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