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楊元慶帶着一行人返回了他闊別已久的大利城,遠遠望去,冬日午後的陽光照在大利城上,使這座新城變得格外的亮麗.
大利城已經不是他離開時情形,當初的大利城是一個半桶形,城池並不大,但經過重建後,大利城已經擴大了三倍不止,依然是半圓型,在陽光的照耀下,一座淡灰色的雄偉城池已呈現在楊元慶眼前。
此時楊元慶並不僅僅是大利城鎮將,同時他也兼任九原城鎮將,九原城也是和大利城同時修建,位於烏樑素海畔,但規模要比大利城小得多。
城內已經先得到主將歸來的消息,百餘騎兵便遠遠奔馳而至,爲首大將正是楊思恩,後面還跟着胖魚、劉簡和馬紹等人。
“將軍!”
四人老遠便翻身下馬,跪拜在道前,楊元慶欣喜若狂,他跳下馬,快步走到四人面前,將他們扶了起來,見他們四人都比他走時養得更加滋潤,尤其皮膚黝黑的馬紹,竟然變得有些白皙起來,楊元慶又好氣又好笑,給他們一人一拳,笑了起來,“你們四個,我不在時,你都幹了什麼?”
四人都會意地笑了起來,劉簡撓撓頭,“其實也沒什麼,楊頭成家了,我們有了吃飯的地方。”
“哦!恭喜你了!”
楊元慶向楊思恩笑着拱拱手,“夫人是哪裡的人?”
楊思恩笑了笑道:“是延州的大戶人家,姓方,家族遷到五原縣,是魚將軍給我牽的線,將軍,什麼時候去我家吃頓便飯?”
“沒問題!”
楊元慶又給四人介紹楊巍和妞妞,介紹到妞妞時,她掀開簾帽給四人行禮,四人頓時眼睛一亮,如此美貌的女子他們竟然從未見過,但他們也心知肚明,這女子是楊元慶的人,四人慌忙還禮。
“大家進城,好好休息!”
楊元慶一揮手,衆人心中都熱了起來,加快速度,浩浩蕩蕩向大利城而去,胖魚和楊巍惺惺相惜,很快便談到一起,劉簡從前和康巴斯說話不多,但今天破天荒地和康巴斯套上老交情,目光卻不時掃向康巴斯的女兒。
楊思恩目光敏銳,他發現隊伍中多了幾百匹空馬,不少士兵身上還血跡,便靠近楊元慶道:“將軍,你們遇到薛延陀人了?”
“你怎麼會知道?”楊元慶瞥了他一眼。
“我能猜到,薛延陀之事已經在豐州鬧得沸沸揚揚,不少將士因爲這件事對魚帥有些不滿,畢竟薛延陀人已經進豐州殺人搶掠了,大家都認爲不能一個道歉就了事,尤其很多士兵的家眷都來了豐州,事關他們的切身利益。”
“我確實在路上遇到了薛延陀人,我可能殺了乙失鉢的幼子。”
楊元慶將金牌遞給了楊思恩,“刺鐸!”楊思恩看了一眼金牌,不由一聲驚呼。
“此人你知道?”
楊思恩點點頭,“此人是乙失鉢的寶貝兒子,就是他一直率部騷擾豐州,也正是這個緣故,乙失鉢只肯道歉,而不肯懲罰兇手,聽說這個刺鐸和他兄長夷男爭奪薛延陀可汗繼承人之位,兄弟關係很惡劣,這次你殺了他,恐怕乙失鉢不會善罷甘休。”
楊元慶冷笑一聲,“我知道,上次我在哈利湖還殺了他的次子薛乞羅,估計會新帳老帳一起算,我也正想和他算賬呢!”
楊思恩愕然,“將軍想和他算什麼帳?”
“哈利湖,我差點死在他兒子薛乞羅手上,這次在我家自己的院子裡,我又差點死在他兒子刺鐸的手上,這個帳我會就這樣算了嗎?”
“可是薛延陀有十幾萬軍隊,很強大,這個帳恐怕不好算。”
“我知道!”
楊元慶笑了笑,不再提這件事,把話題轉開了,“九原城那邊,以後就交給你了。”
這是楊元慶一直在考慮之事,雙城之間相距六十里,他不可能兩邊同時管轄,總要把它委託給一名副將,本來按一般慣例,雖然他是雙城鎮將,但具體鎮守的副將卻是由豐州總管魚俱羅來任命,楊元慶可不想把九原城交給一個自己不瞭解的人,交給楊思恩他最爲放心。
楊思恩大喜,他也想去九原城,卻不知怎麼開口,又害怕楊元慶已經想好人選,他提出後會碰釘子,沒想到楊元慶真的讓他去。
他抱拳道:“卑職不會讓將軍失望!”
“把劉簡也帶去,好好管住他的下半身。”
楊元慶微微一笑,便加快馬速向城內奔去。
........
大利城原有駐兵一千人,在擴大爲縣後,駐兵人數就要和永豐縣一致,增加到兩千,另外,九原城也有一千駐兵。
另外隋王朝爲了解決邊疆軍隊的糧食,同時要鞏固邊疆防禦,便從開皇十九年起,從關內的延、慶、原、寧、銀、夏等州遷移一萬戶漢人到豐州,增加那裡的人口,同時鼓勵邊軍將家眷帶到邊塞安家,成爲軍戶。
經過五六年的人口遷移,豐州的人口已經到了一萬五千戶,另外又有五千餘戶內附突厥人,使豐州的人口達到了兩萬戶,十餘萬人,駐軍一萬人,按照隋王朝五到六戶養一名士兵的標準,豐州民戶的負擔還是稍顯沉重,隋王朝繼而減免稅賦,再加上豐州戶均得田百畝,新耕之田歸自有且三年免稅等等有利措施的推出,豐州民衆安居樂業,昔日荒涼的塞外明珠開始煥發了勃勃生機。
大利城在升格爲大利縣後,轄地急劇擴大,包括了大利和九原兩城及其烏樑素海在內的方圓數百里,人口二千四百餘戶,還有近二千戶內附突厥人,除了住在城內的一千餘戶外,很多漢人移民都是以村落形式分佈在土地肥沃之處。
“思恩,城池好像還沒有修好?”
進了城以後,楊元慶才發現城池並沒有修好,外面城牆是像模像樣了,可城內卻是一片狼藉,堆滿了散亂的石塊、沙子和木材,內城牆只修了一半。
而且他發現一個幹活的人都沒有,內外城牆之間冷冷清清,楊元慶不由眉頭一皺,問道:“因爲是冬天的緣故嗎?”
楊思恩點點頭,“具體負責修城池之人叫宋孑然,是魚帥手下的一名功曹,他十天前給工匠結完工錢便回五原縣去了,眼看到年關,工匠們也各自回家,估計要開春後纔會重新動工。”
楊元慶心中有些不悅,現在才十一月份,到明年開春,要到二月去了,就這麼半拉子工程丟在這邊,晾上四個月,城內凌亂不說,還會大大降低城池的防禦能力。
楊思恩也無可奈何,修城之事不是他管,中間那些扯皮煩人之事他還沒有告訴楊元慶。
“將軍,我帶你去看看縣衙吧!那倒是修好了。”
楊元慶點點頭,回頭又吩咐胖魚去安頓好自己的貨物,他則跟着楊思恩向內城走去。
原來的大利城只有一道城牆,由於大利城是大隋王朝京城最北面的一座縣,因此這次擴大城牆儘可能地考慮防禦的需要,修建了兩道城牆,一道外城牆和一道內城牆,兩道城牆之間相距六十丈,中間通過一座狹長的吊橋相聯,上城的通道只有在內城牆裡,去外城牆必須先上內城,然後通過吊橋過去。
在縣城功能的安排上,內外城之間的大片空地是商貿區,到時所有的商鋪都集中在兩城之間,軍營也在這裡,在兩頭,各有一座軍營。
而內城主要是居民區,官衙、倉庫等等都在內城,即使外城被攻破,內城依然有強大的防禦功能。
內城也比原來擴大了兩倍,原來只有兩條大街,現在變成五條,兩橫三豎,兩橫叫做長安街和洛陽街,三豎則叫延州街、原州街和慶州街,這是移民最多的三個州。
縣衙就位於長安街和慶州街的交街口上,是一座佔地約十餘畝的建築羣,不僅是縣衙,同時也是豐州交市監衙門。
和所有內地官衙一樣,後面部分便是主官的家,妞妞難以適應豐州的嚴寒,有些感冒了,楊元慶便命人把她和康巴斯的妻女帶去後宅內休息。
他自己則帶着幾名官員走進了縣衙,縣衙內瀰漫着桐油和松木混合的味道,看得出剛完工沒有多久,大堂、二堂、三堂,以及六曹房、衙役房、縣丞房、縣尉房、主簿房等等,按一根中軸線分佈,但和內地縣衙不同的,進門後多了一個東院,那是是交市監的辦公房。
交市監原來在靈州,豐州擴大後,朝廷便將交市監北移,又在五原縣和大利縣之間進行選擇,最後楊廣敲定把交市監放在大利縣,這樣一來,大隋和草原之間的官方貿易地便轉到大利縣。
交市監的職能有三個,一個是收商稅,其次辦理商引,再一個便是嚴查違禁品走私,大隋王朝和突厥之間並不是自由貿易,有很多商品嚴禁輸往草原,如生鐵、兵甲、糧食、金銀等等,幾乎都是戰略物資,邊疆嚴查走私以及偷運違禁品,一旦抓住,便是死罪。
之所以把交市監放在大利城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大利縣衙也要同時審批人員出入境。
邊疆縣衙不同於內地,不僅要管告狀喊冤之類的瑣事,維護治安之類的份內事務,另外還要審批人員的出入境,非隋朝人入境,以及外國人入隋朝都要在邊疆官府進行申請,要進行嚴格審查,甚至還要擔保,像玄奘去西天取經,以及鑑真去日本,其實都是以偷渡方式出境。
“將軍,這縣衙怎麼就我們兩人啊!”
杜如晦轉了一圈,冷冷清清的縣衙令他一臉苦笑,只有縣令和縣丞,這個縣衙怎麼轉得起來,像管轄兩千戶以上,就算上中縣,至少也要九十五名屬官,現在可好,只有兩人。
楊元慶拍拍他肩膀笑道:“別急,慢慢來,縣尉姓王,會從延州調來,其他屬官吏部不管,咱們明天就宣佈公開考試招募,名字就叫做大利縣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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