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摟住澄兒,用力的將自己的額頭抵住澄兒瘦弱的肩頭。
不了。
夕陽留下最後最後一縷餘光,殘紅消逝在天幕的最後一瞬。
那輕輕的兩個字像是隨着那縷殘紅一起褪去了一般,散在傍晚和熙的風中。
既然錯過了,不如好好的握緊手中的,守住當下的。
我滿意的嗅着澄兒身上的清香,躺在澄兒溫暖的懷抱,和衣睡去。
殤情脈脈難訴,風剪寸寸柔腸,黃泉碧落兩茫茫。
卻道情短難長,天涯海角宿雙,醉笑來生癡莫忘。
三年後.南墨。
“墨軒逸你這混賬!”
“啊!疼!疼!”
“老孃不生了!”
“啊!啊!好疼啊!”
“皇后娘娘!娘娘用力啊!”
墨軒逸站在鮮紅的門外急的團團轉,手足無措的。
怎麼辦啊怎麼辦!
明明是安素生孩子,可是我們的墨皇帝卻恨不得自己替心愛的人兒生纔好。
“皇上,您先歇歇?您都急的一腦門子汗了。”
全德才滿含笑意的聲音響起。
墨軒逸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朕聽得素兒叫的跟殺豬似的朕就靜不下來!你說說這都生了半天了怎麼還沒生下來!”
全德才伸手拍了拍已經年逾三十的皇帝,“想當初先貴妃生您的時候,那可是足足卯足了勁的生了三天啊,娘娘這才半天,還有的熬呢。”
本來想着全德才會安撫自己一下,可現在倒是好了,無疑是火上澆油啊!
墨軒逸持續的暴走狀態中,哪兒見得是那個年輕有爲的沉穩君主。
全德才見自家皇上實在是很焦急,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好心提醒道,“皇上若是想娘娘快點兒,不妨將御藥房的千年人蔘拿出來給娘娘吊着,人蔘吊着生孩子有力,自然也就快些。”
墨軒逸連忙點頭,“還愣着幹什麼呢!宣吶!”
房內又傳來安素的聲音。
“墨軒逸你這個王八蛋!”
“墨軒逸老孃恨死你了!”
墨軒逸正心疼自家夫人生孩子呢,一聽安素這麼說趕忙的將罪名往自己身上攬。
“是!是!是!都是朕不好!素兒你先別說話!留點兒力氣生皇兒!待會兒朕讓你打一頓就是!”
幾個端着水盆子的丫鬟聽着一陣捂着嘴笑。
“笑什麼!統統都朕裡面呆着去!”
“稟、稟皇上!人蔘來了!”
墨軒逸扶額,“剛纔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那個!對!就是你!來,把這個快給朕送進去!”
房內殺豬似的還在叫,墨軒逸已經是什麼都不做,空急,但就是空急,他也就急出了一身的汗。
下午過去了。
墨軒逸眼巴巴的看着房門。
“怎麼樣?生出來沒?”
產婆一出門就被墨軒逸給逮住問,好歹也讓人歇口氣兒吧!
“唔,還沒,娘娘力氣小。”
一直就這麼的折騰到了半夜。
安素咬牙切齒的躺在牀上,一腦門子的汗。
該死的墨軒逸!
她以後纔不要給他生孩子!
穩婆在一旁趁安素一臉怒容的時候狠狠的擠壓着安素的肚子。
安素正是腹內誹謗,哪經的這麼一個用力。
一陣掙扎之後。
“哇~”
墨軒逸坐在房外欣喜的聽着嬰兒的哭聲。
安素一個用力,孩子出來了!
產婆將小嬰兒的臍帶剪斷,用溼潤的手帕將初生嬰孩的污穢清掃乾淨。
打開一雙小腿一看:帶把的!
墨軒逸只聽見裡面穩婆、丫鬟都歡聲大叫。
一顆懸到了南天門上的心也就擱了下來,此時他的素兒定是安然無恙,不然那些歡聲的人敢笑得那麼大聲麼!
門被大力拉開,只見產婆抱着一個小小的褥子出來。
“奴婢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是個皇子!”
周遭所有的太監、婢女均下跪。
齊聲道:恭賀吾皇喜得麟兒!
墨軒逸喜出望外,大手一揮。
“賞!今兒個所有在場的都到全管事那兒拿十兩銀子去!”
墨軒逸小心翼翼的接過那個小褥子。
裡面一個粉紅紅的小嬰兒閉着眼睛,睡的正酣。
唔,小樣兒,長得跟只小老鼠似的,真是醜兮兮的。
末了,還伸手戳了戳那個閉着眼睛一臉倦意的小東西。
這,就是他摯愛給他生下來的孩兒。
墨軒逸抱着小嬰兒,一臉的溫柔。
十五年後.南墨。
一身紅衣傲然,眉目輕狂的少年在御花園的大樹上趴着。
樹下,安素正一臉不耐煩的瞪着墨軒逸。
“素兒,來,喝嘛喝嘛~”
安素無語。
自從墨軒逸發現她不勝酒力之後,總是想着灌醉她。
“墨軒逸,你把兒子擱哪兒去了!”
“哦,你說墨日冕那臭小子啊,朕將他扔給太傅了。”
“那好歹也是你兒子!你居然把他扔給太傅了!”
安素倒是經常聽墨日冕在她面前抱怨太傅那個糟老頭子的嚴厲。
“誰讓那小子總是把你給佔着!”
墨軒逸氣鼓鼓的,自從兒子出生後,他就覺得他的素兒不愛他了!
他的素兒,從眼睛裡只有他,變成了眼睛裡只有那個小兔崽子了!
“你!”
安素倒是覺得墨軒逸好笑!她生下的兒子,她不疼誰疼!
“素兒,爲夫記得,當初遇見你的時候,你約莫就是日冕這麼大。”
墨軒逸現在正值半百壯年,身子也沒變的胖成個球,反倒是歲月的刀鑿使得他越發的增添了睿智和魁梧。
安素聽得墨軒逸這麼說,不覺心起惆悵。
“是啊,那時候我十六歲,偷了你的銀子。”
“朕記得是你先撞進了朕的懷裡。”
“唉,老了。”
“沒有,朕的素兒,在朕眼裡一直都很美。”
安素像是想起了什麼。
“墨軒逸,你當初爲什麼一回南墨就向西夏提親?”
墨軒逸淡淡笑了,“素兒可還記得我帶你到西夏看那攤面節?”
安素也是一臉的溫柔,“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都不捨得忘記。”
“那日朕本來一直跟在你身後,後來看到你往樹上扔了個祈願包,朕想看看你究竟寫了什麼。”
安素當時倒是寫了,但是現在卻是忘了。
“我倒是忘記了我寫了什麼。”
“朕可沒忘。”
墨軒逸摟過安素,看着天上一輪皎黃的明月。
“你寫的,是一句詩。”
“是:情仇上心頭,卻道癡心否。”
“你是不是很驚異朕怎麼幾十年過去了還記得如此清楚?”
安素啞然。
“那是因爲父皇把那個袋子給偷了來。”墨日冕氣呼呼的從樹上跳下來。
安素嚇了一跳,墨軒逸也是嚇了一跳。
“你這孩子!”
“母后!”
墨日冕扁嘴往安素懷裡撞,墨軒逸直將墨日冕向外推。
安素失笑,這對活寶。
鬧了半天,三人都倦了。
安素摟住墨日冕,任墨軒逸摟住她。
“正是情仇上心頭,當時卻不知道你究竟心裡有沒有我。”
墨軒逸聽了神色一凜,“就是因爲知道你這麼想,後來才迫不及待娶你回來。”
安素伸手將墨軒逸準備好的酒水倒進杯子裡,遞給墨軒逸一杯,自己捏一杯。
“現在才知道,別人的生死,自己的生死,什麼都不如你。”
“當初是怕我愛你,忘了仇,所以是情仇上心頭,現在只怕我不愛你,沒了情。”
墨軒逸靜靜的聽着。
我怕的是我愛你,但是現在我只怕我不愛你。
若說有緣,這燈花百結之後,只有灰燼,空餘點點星火。
若說無緣,三千大千世界,十萬菩提衆生,怎麼單單與你相見。
一夜月光,無語至此。
安素的酒杯碰到墨軒逸的酒杯,清脆一響。
墨軒逸一口灌進嘴裡,酒水在舌蕾上游走。
墨軒逸摟住安素,看着自己的兒子,倉皇一笑。
有了這句話、有了他的素兒、有了已經長大的皇兒。
夠了。
這夜,墨軒逸與安素還有墨日冕,一家人酒喝千杯。
千杯盡,思華年。
畫面停在樹下醉倒的溫潤女子身上,輾轉成了黑白。
安晴動情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傻瓜,我說了不介意的話都是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從來救沒有把你做的那些事情放在心裡。對於我來說,你的那些舉動,在我眼裡就像是小孩子偶爾的頑劣。,我們是姐妹,我永遠都不會記恨你。”
安素已經泣不成聲:“姐姐,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
站在一旁的墨軒逸走了過來,他安撫地摟過安素的肩膀。
安晴衝他笑了笑:“我把我妹妹就託付給你了,你可不許對她不好,若是你敢欺負她半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你可千萬不要有半分地虧待我的這個寶貝的妹妹啊,更加不要多看別女人一眼,知不知道?”
安素被姐姐的這一番話給逗笑了,墨軒逸連忙說道:“我怎麼敢欺負她,從來都是隻有她欺負我的份啊。再說了,你應該對自己的妹妹很有信心纔對啊,她長得這麼的美麗,性格又是那麼的獨特和可愛,試問天下間,還有那個女人可以比得上她的獨特,我又怎麼會再去看那些庸脂俗粉一眼呢?這個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