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孤單的坐在自己的房中,剛纔孃親過來在這裡跟自己說了一會體己話,但是因爲今日裡要迎接賓客的事情,很快就走了,這樁婚事是皇上所賜,所以今日皇上還會過來觀禮。她知道外面有多麼熱鬧多麼喜慶,自己的心就要有多麼的悲涼。即將離開這個陌生的家,轉而進入另一個更加陌生的家,就像那水中的浮萍,受盡了人生的飄來蕩去,沒個着落。
對於清如過去一無所知的蒼白的記憶,總是讓她心生恐慌。
“來了——花轎來了——”門外傳來報喜聲。
健碩的媒婆趕緊爲清如戴上紅頭蓋,和雲兒一同攙扶着清如,因爲裙襬太長,清如走路很是困難,雲兒安排了幾個小丫頭在後面撐起了整個衣服。幾個人慢慢地走到大堂。
清如的腳步,緩慢而矜持,溫柔而優雅。
清如緩緩步上前,向在大廳中間皇上身邊的爹爹微微鞠躬,聽候爹爹最後的訓話。看着自己如今身子妙曼已經要出嫁的女兒,丞相縱然是在官場上馳騁一生,如今心裡還是很不好受,這是自己最爲疼愛的女兒,想要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保護的女兒,可是現在女兒就要嫁人了,遠遠的離開這個家裡,再也不是在自己身後撒嬌的那個小姑娘了。
“如兒成親之後就是大人了,要時刻小心、謹慎、孝敬公婆,善待相公,好好讀女戒,好好遵守三從四德,不要違揹你相公的意願。在家裡要勤儉持家,寬己待人,遵從孝道。”
清如的眼中含有淚花,這是她忍不住流淚,丞相說的話多麼像前世裡自己的爸爸在自己結婚的時候說的,可是往事如煙,沒想到這一世自己到了這裡這麼快就要成親了。
心裡想着,不管如何都要經常回來看看爹孃。看到爹爹頭上有些白髮的時候,心裡很不是滋味,在這個時候他在自己心中不再是那個精明的一呼百應的丞相了,而是一個普通的愛自己女兒的爹而已。
清如輕輕的點了點頭,因爲發冠太重的緣故,雙手伸出來接過爹爹手中的女戒還有其他告誡之物交予身邊扶着自己的雲兒。
接着轉身走到孃親的面前,輕輕的鞠躬頷首,聽孃親的告誡。夫人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古人說的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自己家裡的女兒終究是嫁人了。日後不在自己的身邊,受人欺負了怎麼辦?
“如兒日後要凡事勤勉、恭敬,好好幫助相公主持家事。”
眼中含有淚花,清如不是不感動的。孃親像是前世裡自己的媽媽一樣疼愛自己,其實娘*日喚雲兒去她房中知道自己,每日在做些什麼的事情自己一直都知道,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好孃親沒想到在這裡短短相處半年就要分來,自己面對的還有未知的一家人以及不愛自己的丈夫,想到日後的艱難還有面對溫柔的孃親。清如忍不住落淚。伸出纖纖玉手接過孃親的告誡之物亦交予身邊的雲兒。
“好了,吉時到了,快上轎吧。”爹爹囑咐道,語氣中夾雜着濃濃的不捨。
清如在媒婆和雲兒的攙扶下緩緩步入到大紅花轎內,花轎的最前面的是開道的送親隊伍,緊隨其後的是管事的、掌燈的、吹鼓奏樂的,一堆人簇擁着前呼後擁,好不氣派。
爹爹說的十里紅妝羨煞了旁人,可是隻有清如知道自己心中的悲涼,孃親和爹爹都知道自己的相公心中有最愛之人,之所以給自己十里紅妝也是爲了震懾顧家,就算是不愛自己的女兒,他們也不敢把自己如何了,爹爹的用心良苦,爹爹爲了自己不顧一切,在花轎中的清如哭成了淚人。
花轎輕輕地擡起,四平八穩地朝着顧家府邸前行。
迎親隊伍沿路吹吹打打,一路上熱鬧不已。
路上前來觀禮的路人擁塞在道路的兩邊,整個都城的東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
“這丞相家裡嫁女兒就是如此的氣派,十里紅妝,真是讓人羨慕。”一個小個子的灰色棉布袍子的男子看客說道。
“那肯定了,據說丞相府中最爲受寵的就是這位小姐了,那顧家公子真是好命呢。”身邊的婦人說着。
“那顧家公子長的很是俊美,人也聰明的很,在戶部爲官,跟這位小姐那也是非常登對的一對。”另外一個婦人說道。
“雖然是戶部,可是有了這麼一個背景家室的娘子,日後的仕途自然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不一樣的暢通無比。”
外面的議論之聲不絕於耳。
清如靜靜地坐在花轎內,新娘子發冠上的寶珠流蘇因爲轎子的顛簸,開始胡亂的晃着,總是會不經意的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的手指反覆糾結着手中的喜帕的角,揉成了一團,心中惶惶不安。
到了顧家府邸,健碩的媒婆將清如揹着下轎,跨過了馬鞍,走過了火盆,輕輕地放下,
“一拜天地。”
清如覺得自己像是牽線木偶一樣的任人擺佈,因爲頭蓋的關係,清如什麼都看不到,只是低着頭可以感覺到身旁那個人的溫度。
“二拜高堂。”
對着正前方清如緩緩的鞠了躬。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接着清如就被送入了洞房。
拜過天地後,在雲兒和媒婆的攙扶下清如被送入洞房。
夜幕慢慢降臨,整個都城華燈初上。
清如身穿紅色禮服,靜靜在房中坐着。
靜靜地坐在喜牀上,等待着蓋頭被掀起的那一刻,清如心想,如果是對方也喜歡的話,現在這個場景應該是多麼令人羞怯而又喜悅的時候,可是命運總是這樣的捉弄人,自己喜歡的人偏偏不喜歡自己,在喜房中呆着,好像所有的歡喜所有的熱鬧都跟自己沒有關係一樣。內心的不安只有自己知道。
雲兒和媒婆出去後,把屋門輕輕的關上了,偌大的新房中裡只有她一個人,紅燭寂寂地燒着,偶爾閃現出噼啪的聲音,安靜的屋子對比前廳的熱鬧,這裡顯得分外冷清。
垂着頭安靜的等待,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新娘在這樣的夜晚都是這樣安靜地等待着。作爲一個曾經擁有過失敗婚姻的人來說,這樣的新婚之夜對於清如而言,並沒有被賦予一般新娘會有的嬌羞以及惶恐不安,所有的只是說不清的東西,內心深處隱隱期待些什麼,儘管她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的這場盛大的婚禮是搶來的,心底的一個聲音不斷的告訴自己,可是她還是忍不住的有些微的期待。
今夜的妝扮早已不是曾經讓自己習慣了半年的輕紗羅裙,今天是自己成婚的日子,穿的是爹爹命人專門爲自己裁製的,因爲親事定的時間緊迫,很多事情都比較趕。爲了給自己最好的嫁衣,爹爹調用了城中所有的繡娘,來爲自己裁製衣裳還有陪嫁。
出嫁的時候十里紅妝一定是很壯觀吧,不知道的人會以爲自己跟墨軒逸的這段婚姻是多麼的令人羨慕,看上去珠聯璧合,其實只有自己的心中清楚。
面對以後巨大無比的人生和空曠的屋子,清如覺得手足無措,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自己要適應古代的生活已經很是不容易了。好不容易習慣了丞相府,就面臨了皇上緊迫的賜婚。這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樣來面對這些。
輕盈的質地考究的大紅色胭脂醉紗裙,一看便是出自整個都城名衣坊的衣料翠雲織,如雲似霧般的衣服很是好看。配上清如烏髮輕挽的嬌俏的月髻,額前的頭髮全部梳到了後面,露出白淨光潔的額頭,頭上戴了一頂頭冠,額間點着梅花樣的硃砂。珍珠耳環看上去整個人溫柔精美,新娘的頭冠散發着溫潤的光芒。整個人被這樣的一身打扮襯得更加美輪美奐,雲兒在旁邊看的要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