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她?
囚狼等人只覺宮無絕是瘋了!
他們當然相信喬青,可是也不是這麼信的!實力的懸殊擺在那裡,看看那黑色的玄氣吧,那種濃重的顏色,駭人的壓力,並不洶涌澎湃的力量卻蘊含着一種恐怖的毀滅感!
宮無絕的握緊的手心已沁滿了絲絲汗液,鷹眸中精芒閃爍,死死剋制住衝上前的念頭。喬青沒有那麼魯莽,是的,她沒有那麼魯莽,既然如此,一定有辦法!宮無絕默唸着這幾句話,緊盯着玄天落下的掌。
短短鬚彌功夫,在所有人的眼裡,卻彷彿滄海桑田那麼久。
一掌落下——
風捲殘雲,飛沙走石。
平地捲起狂風,枯草碎石四下迸濺,讓所有人的迷了眼。他們罩着口鼻勉強睜開眼睛盯着掌落的位置,只聽一聲壓抑的悶哼,灰黃相間的煙塵中噴涌出大片血霧,一道人影如斷線的風箏轟然倒飛出去,轟隆隆——重物墜地坍塌了一連串山石的巨響!
喬青!
心下陡然一沉,囚狼睚眥欲裂,祈風緩緩閉上眼睛,祈靈捂住嘴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無紫非杏怔怔地站着,蘭蕭搖晃了兩下臉色慘白。唯有宮無絕舒了口氣,嘴角僵硬地勾起個淺淺弧度:“不是喬青!”
“呃?”
這一聲,不只他們聽見了,對面的玄雲宗那一幫子也聽見了。
一驚之後便是啼笑皆非,開什麼玩笑,不是那修羅鬼醫,難道還是玄雲宗宗主不成?三長老正想上前安慰宮無絕兩句,在臉上調整出一個既不讓玄天起疑,也不能太過幸災樂禍的表情。忽然這表情一僵,瞪大了那雙小眯縫眼望着煙霧散去的位置,要笑不笑要驚不驚的樣子,極其詭異:“那……那……”
那玄天一掌落下的地方,紅衣少年完好無損地盤膝於地面,嘴角依然噙着抹邪肆的笑意。
而真正讓人驚詫的,是她周身縈繞着的五彩繽紛的光柱,正直衝天際而去!
翼州大陸之人,誰一生不經歷上幾次這樣的場景?這意味着什麼,在場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羣雄一下子大張着嘴巴呆若木雞。一張張嘴巴集體不受控制形成了一個大大的o,他們使勁兒的揉着眼睛,瞠目結舌連連搖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可不論怎麼看,坐在那裡的皆是那紅衣少年。
那道七彩光柱始終沒有消失!
絢爛的顏色幾乎晃花了衆人的眼,林尋一個高蹦起來:“格老子的,她晉階了!”
這句話並未引起轟動,而是讓全場陷入了一陣死寂的沉默。
每個人的表情都像是便秘一樣。四個多月前,他們眼睜睜看着這少年從藍玄升入紫玄,短短四個月,不但不聲不響變成了紫玄巔峰,還一個高躥上了這不知道是什麼的等級!這也太假了,別說什麼並蒂果了,這吃仙丹都沒這麼快的!
無數的視線緊盯那打擊死人不償命的少年,羨慕嫉妒恨已經不足以形容他們的心情。光柱中的她盤膝而坐,不動不聞,彷彿完全不知道攪出了多大的震撼。
不知道?鬼才信她不知道!
她分明就是有所預謀!
想想剛纔那詭異的笑吧。那譏嘲諷刺的微小弧度,讓玄天一瞬暴怒出手。她分明早在那玄氣波動靜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要晉階了,卻在那種時刻,拼命拖延着晉階的時間,直到將這時機拖到玄天一掌落下之時,不早上一分,也不晚上一點,把握住時間讓玄天的一掌,正正落到了這沖天而起的光柱上。
天地法則不容侵犯,它不只會對晉階中的人短時間內作出保護,還會在一切攻擊落下之時反彈回去。也就是說,與其說玄天是被喬青給打飛了,倒不如說他是被自己的一掌給彈飛了。
“哈哈哈哈……”
囚狼拍着大腿樂的不行,果然,果然,他就知道,招惹了這小子簡直比死還要慘!那玄天估計要鬱悶的吐血,偷雞不成蝕把米,嘖嘖,高人!
祈靈破涕爲笑,趴在祈風的肩膀上笑的一抽一抽的。
蘭蕭像根軟麪條一樣滑到地上,迷茫着兔子眼弱弱道:“可憐的玄天……”
像是提醒了在場衆人,憐憫的目光,齊齊朝着玄天飛出去的地方看。
那處離着這裡足足有數十丈遠,小半個山頭都被可憐的玄天給撞塌了。廢墟一般的山石堆砌裡,一身道袍的人狼狽不堪地爬了出來。披頭散髮,腳步趔趄,明顯已經受了極重極重的內傷!
只想想剛纔他挾怒的一掌有多狠,就知道這會兒他被天地法則反彈回去的內傷有多重!
——這下也不用裝了,直接是貨真價實的半死不活。
一片詭異的靜默中,只有囚狼等人嘻嘻哈哈樂作一團。其他人再看那盤膝而坐的彷彿極其無害的少年,目光已經完全的變了。心裡不約而同升起股寒意,不知是誰抖着嘴皮子,半天才憋出了一聲惡狠狠的低咒:“簡直變態!”
沒錯,簡直變態。
剛纔那樣的情況之下,早一分晉階就早一分安全。哪怕喬青晉階之後打不過玄天,這都已經在山腳下了,他們一行人跑路還是做的到的。這少年卻偏偏反其道而行,硬生生拖延住了晉階的時機。要知道,誰晉階不是歡天喜地迎接修爲的晉升,偏偏她,竟能在晉階這件事上都算計一把?
這算不算是把天地法則當槍使?
衆人想到這裡,齊齊打了個哆嗦。天地法則從來只受人敬畏,誰也不敢冒出這種心思,這少年卻……還有當時那情形,千鈞一髮不足以形容。早一分,玄天會發現端倪,晚一分,那天靈蓋上一掌她就要去見閻王了。沒有狠絕的心思和滔天的膽識,誰敢這麼做?
以自己的性命爲餌,這少年,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喬青從天地法則中睜開了眼。
光柱散去,黑眸乍亮,金芒一閃,卻不似從前一般犀利逼人,而像是將鋒芒斂在了內裡。然而這一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在場的人一對上,卻不由自主紛紛避開了目光,沒來由的,心底就是升起股膽寒不可爲敵的念頭。
就連囚狼這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都微怔了一下。
喬青悠然站起身,依舊是那一身狷狂邪肆的氣質。紅衣在秋末的風中盪出優雅的弧度,髮髻已經散開了,濃如瀑布的黑髮在背後繾綣着直垂腳踝,無端端地添了幾分魅惑。她拎住地上軟麪條一樣的蘭蕭後領,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豎在地上。
微挑的眼角一一掃過囚狼,祈風,祈靈,蘭蕭,無紫,非杏。五指成拳,重重敲了兩下心口,說出口的只有慢悠悠輕飄飄的五個字:“老子記住了!”
記住了。
就這麼簡單。
沒有感激,沒有感動,甚至連一句謝都無。
可是他們都明白了喬青的意思,那不需要說出來,簡單一句謝,完全不足以承載這些以命相護的情?...
義。謝謝?那是褻瀆。這種歷經生死患難與共之情,只需一個眼神,一個笑。至於其他的,她記在心裡——永不忘。
囚狼逼回眼裡的淚花,很沒面子的“靠”了一聲:“別搞這種場面好不好,剛纔險些嚇出尿來了!”
“玩的就是心跳唄!”
喬青邪氣一笑,朝着宮無絕一挑眉,半空中伸出了白皙修長的手。宮無絕一把拍了上去。
啪——
一聲脆響,響亮之極。
對於宮無絕,她更不必說謝,一切的話語,都融在了這一擊掌上。
濃濃的情意在幾人間縈繞着,他們對視一眼,一齊轉向了對面。此時玄天已經趔趔趄趄回了來,猙獰着臉色死死盯着喬青。忽然他一笑,配上陰冷的眸子顯得詭異之極:“好好,不愧是本宗看中的玩具,有意思……”
“別他媽跟我鬼扯淡!”
喬青一揮手,以一種看傻子的目光覷着他:“就你傷成這鬼樣子,老子今天想走,誰也攔不住!”
這句話不可謂不狂妄,然而在場之人都知道,這是事實!
晉階之後的喬青,宮無絕,還有那紫玄祈風,藍玄巔峰囚狼,這羣人如果要跟在場的人拼一把,他們還能仗着人多勢衆。可若要走,連玄天都已經重傷,誰能攔得住?這一想,衆人猛然反應過來。之前三人和玄天動手的時候,他們只顧着聽玄天那錐心之言和觀察這修羅鬼醫的反應。這會兒纔將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人的身上,這又是紫玄又是藍玄的一羣人,年紀大多在二十上下吧?
老天,大陸上的高手什麼時候成大白菜了?還全都聚集在那修羅鬼醫的身邊!
這麼一羣人,日後的成就只能說——不可限量!
這道理玄天更是明白,他被喬青一噎臉色鐵青,正想着如何把她留下!
卻見她擡起頭:“不過,我不走。”
那少年眉目如畫,身姿頎長,衣襬於風中輕輕蕩着,這畫面絕美之極。即便那是個男子,在場之人也跟着呆了一呆。她就這麼笑吟吟聳了聳肩,看上去極是無辜又無害,吐出的話語卻是讓人齊齊一驚:“來了一趟玄雲宗,我怎會不留下點什麼。玄天,你說,你的人頭怎麼樣?”
玄天一愣,隨即桀桀大笑起來:“我的人頭,哈哈哈哈,喬青,就憑你?”
“不不不,自然不只是我。”
她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環視一圈四周,才慢悠悠道:“這滿場賓客數以千計,一起圍攻你的畫面……嘖嘖,我真是越想越期待啊!”
場內一窒。
不少人都笑了起來,彷彿聽見了一個笑話,誰會閒着沒事去跟那玄天動手?破船還三分釘呢。有人笑,也有人思索。經過了方纔那一幕,誰還會認爲她是個無的放矢的人?玄天卻眸子一閃,彷彿想到了什麼。
他猛然看向對面少年,霍然出手!
宮無絕飛身而上,迎上玄天的滅口之招。
緊跟着囚狼祈風等人一擁而上,即便不明白喬青要幹什麼,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相信。蘭蕭一邊抖一邊喊着“人多力量大”,正在躲閃玄天的喬青在半空一個趔趄,險些讓這二貨給笑的掉下去。
這畫面極其眼熟,和之前玄天對喬青的攻心之言時一模一樣。只是風水輪流轉,主次顛倒了過來。玄天出手狠辣,卻因爲重傷始終動不得她分毫。那紅色的身影在宮無絕等人的掩護之下,飄蕩在半空每一個角落裡,赤紅色的衣襬在風中翻飛,若紅蓮初綻,美的驚人。
“玄天,並蒂果本不嗜血,那麼你要這滿堂賓客的血是爲了什麼!”
譁——
“你說什麼?”
“並蒂果不嗜血?”
七嘴八舌的驚叫聲重重疊疊的響起,衆人再看向玄天的目光,已經帶上了猜忌。
“諸位,此事本來跟我無關,在下卻看不得衆位英雄今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什……什麼意思?”
“因爲玄天要煉製藥人!”
藥人,當初在喬家的可怖程度,一傳十十傳百直到現在依舊讓人膽戰心驚。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霍然朝着玄天看去。喬青不給他解釋的機會,既然她說了,就要將主動權牢牢鎖在自己手中:“玄天!那蠱蟲可以通過人偶等東西下到遠在千里之外的人體內,但是需要媒介。這媒介,就是血!恐怕這藥人的強悍程度,也和本身那人的境界有關,你已經不滿足於用普通人煉製藥人,以並蒂果爲餌,讓這些站在大燕金字塔尖兒上的人,自動獻出鮮血。到時候,即便他們離開了玄雲宗,千里之外,不論在哪裡,都能受你掣肘!”
這就是喬青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這玄天太過邪門,蛇形組織,吸引並蒂果的香,詭異形成的藥人,她從未聽說過的蠱,還有目的不明的血。如果這些全部都毫無頭緒,那麼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其實是一碼事!
——以血養蠱。
恐怕這些,也都跟那神秘非常的蛇形組織有關。玄天不論是他們的爪牙,還是有一個合作關係。很明顯,他和那個組織掰了,或者說他想脫離他們的鉗制。所以纔會在暉城搞出那些動作,目的就是引祈風發現他們。自然,他看中的還是祈風的身份。也會在一計不成之後,再在劍峰埋伏下轟天雷,以她的屍體引邪中天發現地壑中的問題。
那地壑中有陣法的地方,極有可能就是蛇形組織的所在。
還有一些想不通的,比如那究竟是個什麼組織,祈風和邪中天與他們有什麼過節,等等等等,此時都已經不再重要。只要她說出此事,這些險些有可能變成藥人的數千賓客,就絕不會袖手旁觀。
果然,在一片嗡嗡聲之後,有人霍然高喝:“這可是事實?”
“這自然不是事實!”
玄天霍然收手,原地落下,連番激鬥讓他喘息急劇。剛纔一瞬間他步調大亂,這會兒壓下了心裡的驚詫,優雅拂了拂袖袍:“這只是她一家之言,諸位,此等荒謬的事,你們不會也相信吧?”
人羣中走出一人,緊緊盯着他:“宗主,恐怕我等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玄天冷笑一聲:“不需解釋,這不過是她的挑撥離間之言。本宗問心無愧!”
喬青眉梢一挑,這玄天,果真精明的很。若他急於解釋,反倒引起旁人的懷疑,此時做出這副大無畏的不屑模樣,卻讓本就猜忌驚懼的人兩頭搖擺了。一衆視線又轉向了喬青,她垂眸笑了片刻,鎮定自若的從衣襟裡扯出一個東西。
正是經過這大半天之後,已經被人忘在了腦後的並蒂果。
這西紅柿一出來,就用一片片葉子把自己包住,一副沒臉見人的模樣。
喬青讓它給氣笑了,將它朝一開始玄天噴出的血上一丟:“你唧唧歪歪演技再好,也敵不過事實!來,柿子兄,給他嗜個血看看。”
並蒂果一落地,立馬彈起來,離着那血三丈遠。
這比什麼都有說服力。
再加上喬青本就沒指望這事兒證據確鑿。只要她埋下這個種子,自然會有人蹦出來澆花鋤草,讓它長成參天大樹。果然,一聲大喝,來自於二長老林尋,這樣的機會他們這些等着上位的人又怎會放過,管它是真是假,他們要的只是一個名目罷了。
“玄天!沒想到你是如此喪心病狂之人,我玄雲宗名門大宗,沒有你這樣的宗主!”
“可不是沒想到麼,我玄雲宗千年威望,竟會毀在你身上。”三長老立即跟上,朝在場諸人抱了抱拳,軟呵呵道:“各位,這絕對是玄天一人所爲,我等全然不知情。爲表我玄雲宗清白,今日,老夫第一個和玄天劃清界限,也第一個爲宗門清理門戶!”
話音一落,三長老霍然飛起,對上了玄天。
林尋緊跟其後。
四脈,五脈,無數的人將玄天包圍其中。唯一一個靜止沒動的,只有戚雲城。漸漸的,有脾氣耿直的賓客一擁而上,剩下那些心有懷疑的,也袖手旁觀看起了內訌。
玄天,完全處於喬青預料中的狀況,圍攻!
他在衆人中被圍攻,二三四五脈的長老知道他的能耐,即便受了傷也不是他的對手。四人專門將四面楚歌中的玄天往賓客的地方引,他一道玄氣下去,濃重的黑色便在賓客中爆出一片血花。慘叫哀嚎聲中,玄天也知道自己這宗主當不成了,所幸沒了顧忌放開了本性大肆殺戮!場面越來越激烈,整個玄山腳下已經漸漸變成了一場混戰……
這個時候,喬青等人卻退避三舍,離着老遠摸着下巴看起了戲。
打吧,打的越烈越好,玄雲宗的實力被削弱的越多越好。
“無紫姐姐,我怎麼感覺喬大哥的屁股後面,有條大尾巴搖來搖去呢……”祈靈小聲湊在無紫耳邊,一直以來喬青在她面前,雖然無恥了點,腹黑了點,卻是第一次見到她這等狠戾之計。
無紫摸了摸小丫頭的腦門,這孩子,該不會以爲自家公子是什麼鄰家哥哥吧?
祈風搖了搖頭,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是非。哪怕是他,出來的地方也不是什麼良善之地。可親眼看見由這少年一手主導的這場殺戮,依然有些心悸。那少年的眼中沒有一絲憐憫,冰冷地觀賞着眼前這人間地獄一般的畫面。
喬青轉頭看他:“唔,我說的不過是事實。”
祈風明白她的意思,她說出了事實,具體這些人怎麼選擇,本就不是她所左右的。這些長老爲了上位,爲了自己的利益,選擇帶着弟子和玄天打生打死。玄天沒了後路,喪心病狂大開殺戒,又惹怒了這一衆賓客。她從頭到尾所做的,只不過三言兩語,說出了玄天以血養蠱的事情而已。自然了,如果沒有她這些日子和宮無絕在玄山上的所作所爲,二三脈的長老哪怕想要上位,也不會這麼決絕。
這玄雲宗的大亂,根本就是兩人一手引導的結果。
望着這少年觀戰的身影,滿場血腥之中雙臂環胸猶如臨花而望,那悠然的表情彷彿眼前不是一個人間地獄,而是自家後花園裡滿園春意。祈風先是看的呆了一呆,隨即爽朗大笑:“幸虧,和你們不是敵人!”
說話間,那邊三長老等人明顯越打越慌。
他們沒想到這玄天哪怕受傷了,都強悍如斯。三長老小眯縫眼一轉:“玄王爺,喬公子,你們想袖手旁觀麼?”
喬青擡頭看他一眼:“三長老這話可奇怪了,你玄雲宗內部的爭端,我又有何立場出手。”
三長老一避,讓過玄天射來的一道玄氣。後方倒黴的沒避開的人立即爆成了一片血水。他心有餘悸後退數步,讓喬青這不要臉的話氣的咬牙!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修羅鬼醫的目的。只是哪怕知道,這唯一一次可以幹倒玄天的機會他也不會放過。
可是這會兒,所有人都給她當成了槍,她卻一臉無辜地紅口白牙一張,強調開了立場?!
三長老險些一口氣背過去。
一直聽說這修羅鬼醫陰險又無恥,這才真真是見識到了!
偏偏他在這氣的半死,喬青還笑盈盈地提醒着:“左邊!”
三長老條件反射朝左一讓,正正進入到玄天的攻擊圈兒內。他嚇得一頭冷汗,關鍵時刻迅速避讓開來,一張大胖臉慘白慘白跟個月餅似的。喬青遠遠朝他一揚眉,那意思——加油啊。
囚狼等人紛紛大笑起來。
宮無絕搖了搖頭:“你說,玄天……”
他話到一半,只盯着人羣中的玄天看。喬青也跟着看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玄天爲何不將矛頭指向她這罪魁禍首,容他們在這邊看着熱鬧。開始她只以爲是人數太多,將他阻攔在中央。這會兒想像,卻不怎麼合情理。最主要的,他對戰這麼多人,爲何不跑?
吱——
說話間,山腳下突然一聲尖利的哨響。
這哨聲來的突兀,尖利的讓人耳中一痛,正是由玄天製造出來。
緊跟着接下來,解開了喬青和宮無絕的疑惑。數十道洶涌的壓力朝着這邊快速的移動而來……
喬青和宮無絕對視一眼,眸中染上凝重,是藥人!並且是完全不同於上一次的藥人。這思緒一過,一排排彷彿殭屍一般的藥人便出現在混戰之中。戰鬥忽然靜止了一瞬,望着這些每一個都有紫玄巔峰的藥人,場內響起了大片的驚呼聲。
怪不得玄天有恃無恐。
怪不得他對這玄雲宗毫無留戀。
毫不誇張的說,這麼一支隊伍,除去六大宗門之外,足以橫掃整個翼州大陸!而這些,還只是以普通人研製出的藥人,喬青甚至可以想見,如果今天在場的賓客皆中了蠱讓他得手。那麼數年之後,玄天將有一支怎麼樣的隊伍?
——那絕對可以用所向披靡來形容!
衆人連連後退,將以玄天爲中心的地方空出了方圓一丈多的距離。
此時的玄天,整個人呈現着一種癲狂的氣質。他滿意地望着身邊落下的藥人,一個一個看過去,像是欣賞着自己一手製造的成果。隨即一轉頭,看向喬青,蒼白的臉色帶着溫柔的笑意,整個人如地獄中走出的惡鬼。
“既然要玩,那就玩個大的吧……嘖嘖,本宗本不願將這些寶貝們這麼快展現出來的,喬青,你逼我的……你爲什麼要逼我呢……”
衆人也一瞬看向她。
喬青微垂着頭,額邊飄蕩的髮絲遮擋了她的表情。
片刻之後,她微微一笑,在無數目光之下蹲下身子,敲了敲腳邊大白的腦袋:“嘖嘖,有人對老子叫板了,你說怎麼辦?”
衆人齊齊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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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難不成是嚇傻了?他們見她從始至終鎮定非常,還以爲她早就留有後路,最不濟,也該是立即扯着夥伴們跑路纔是。可她一臉篤定微笑着蹲下問了一隻……呃,姑且可以稱之爲貓吧?
那球狀生物終於擡起了毛茸茸的腦袋,看了哪些藥人一眼,滾到少年的腳邊打起了滾。來回?...
滾了兩下之後,發出了一聲軟軟的,彷彿撒嬌似的貓叫:“喵……”
剛爬起來的人再一次齊刷刷絕倒。
即便此時情況危急,那羣藥人就這麼虎視眈眈地站在玄天身邊。一個個平平板板空洞如殭屍,卻掩不住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種煞氣。他們本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喬青的身上,這會兒……
有沒有搞錯!
那東西雖然肥的離譜,可是也不能擺脫它是一隻貓的事實。
喬青看的好笑,這肥貓在跟她耍滑頭。
貓爺從來好吃懶做,以一種高貴冷豔的態度俯視着一切生物,還從來沒有這麼……像一隻貓過。這肥貓也不知吃了什麼牌的耗子藥,竟還玩上癮了,寡廉鮮恥地僞裝着一隻嬌嬌弱弱的小動物,在她腳邊親暱地蹭了蹭,最後諂媚的仰起頭,用那胖乎乎的前腿去夠喬青的膝蓋,甩着尾巴企圖求抱抱。
喬青從善如流,還真的把大白給抱了起來。
不是捏着它的尾巴提溜起來,而是紆尊降貴的蹲下身,抱着大白的兩條前腿放進了懷裡。大白受寵若驚,一瞬想跑,奈何喬青死死遏着它的逃生路。沒了後路的肥貓在她胸口軟綿綿地喵了兩聲,老老實實把自己窩成了一個籃球,蜷縮在她懷裡。長長的絨毛下掩蓋住的貓眼,正小心翼翼朝上瞄着,一眼,一眼,又一眼。
這邊一人一貓上演着溫情戲碼。
那邊玄天卻沉不住氣了,他口中再次發出一聲尖利的嘯叫。這嘯聲抑揚頓挫極爲古怪,藥人們聽見命令,一瞬齊齊擡起頭。這動作極爲整齊,像是閱兵式一般的一致。在場的賓客又紛紛朝後退着。
不過很明顯,玄天根本沒把他們當盤兒菜,看都不看這些想要逃離的人,只一心盯着抱着肥貓旁若無人的喬青。
玄天被她激怒了,在他眼中,這喬青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他森冷的笑着:“你不會以爲,能憑着一隻……貓,對付本宗的藥人吧?哈哈哈,喬青,你瘋了麼?”
何止是他,就連囚狼和蘭蕭他們也覺得喬青瘋了。
大白雖然奇特,可總也不會能對付得了這些藥人吧?
大白舔了舔前爪。
囚狼扯着喬青的袖子,小聲問:“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喬青一歪頭:“自然是待這隻貓解決了那羣噁心巴拉的東西……”
她聲音不小,玄天愈加惱怒。尖利的嘯叫越發急促,藥人一瞬朝着喬青瘋狂的衝去!大白兩爪捂住臉。囚狼等人飛速看向喬青,卻見她依舊不動,不跑,也不擡頭,只嘴角掛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不知爲何,這笑一出現,他們緊張的情緒瞬間被安撫下來。這是喬青要陰人的時候最明顯的標誌,每次她擺出這幅姿態,就明顯說明,有人要倒黴了……
無紫非杏對視一眼,心說主子這陰險程度已經深入人心了,這等危機關頭他們竟也莫名的相信。
眨眼的功夫,藥人們已然趨近——
喬青忽然動了。
她笑的溫柔,輕輕撫摸着大白脖子的手一捏,咻——半空中一道拋物線劃過個優美的弧度,合着一聲悽悽慘慘的貓叫,耍滑頭的肥貓被無良主人毫不猶豫丟進了藥人堆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