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門之外的長長一條宛若銀河靜躺的區域,也就是凌無雙提交邁到過的那片半透明狀,似有水波漣漪在玉臺之上閃耀的區域,被稱之爲天河界。
若是尋常人等意圖邁過,會被不着痕跡地逼回來,就像凌無雙感受到的那股柔和卻強勢的力道,而再要強入,便又是一場不知名的風暴,會觸動什麼東西,誰都料不到,見得樓君炎一往無前悠閒邁步而去,是才雲木塵和道和都這般緊張。
凌無雙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看着樓君炎的背影,只是抿了抿脣瓣,並未說什麼。
一步,兩步,金絲滾邊的墨黑長靴步步逼近。
“叮叮。”
步伐不徐不緩邁動,寂靜恢弘的神殿前方,隱隱傳出點水滴落入湖心的聲音來。
樓君炎並未調用大荒鐘的力量,甚至於都未召喚出大荒鐘的影子來,就那麼淡淡地負手緩步而去,一步步彷彿踩在水面之上,盪出輕微的水晶光芒漣漪,就像是一位凌駕蒼天之上指點江山的王者。
讓人驚異不已的是,他竟然就那麼暢通無阻地走過了天河界。
“沒事。”
道和張嘴喃呢兩字,同時謹慎環視周圍一圈。在確定並無任何異動之後,提起的心才逐漸落了下來。
幾人之中,表情最是誇張的便屬雲木塵了,此時狠狠一拍大腿,老臉染上紅暈,激動得那簡直是耳根都熱了起來,聲音悵然癲狂,“本尊就知道,一定沒錯的。”
這樣看來,樓君炎這小子一定是神族後裔!
樓君炎薄脣輕揚,眸光平視前方,相比雲木塵難以自制的激動,他冷峻的眉宇之間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從容,就彷彿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般。
凌無雙紅脣輕勾,有些好笑地瞥了眼在那裡兀自言語的雲木塵,御風幾步而去,便穩穩來到樓君炎的身邊站定,擡頭仰望那聳入雲霄的天門,“怎麼樣,能打開麼。”
如此推斷,君炎應該是有把握打開天門。
樓君炎扭頭,眸光輕轉在身邊女子絕色姿容上蜻蜓點水般的一頓,隨即便輕笑着正身望向觸手可及的天門重地,下一秒鐘,揚臂拂袖一揮,姿態隨性瀟灑之極,“當然。”
斬釘截鐵兩字落下的同時,浮在天門表面的那層水澤波光,瞬間隨風消失散盡。
一股神秘的氣息撲面而來,凌無雙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怔,再度擡眸望去,入眼的便是雕刻着一些神奇繁花異草的古玉實質大門,深深緊合。
“真開了。”道和欣喜不已。
因爲天門之外,真正阻攔腳步的是外面的天河界,以及天門之前的防護層,若是這二者皆破開,剩下的也就是一扇重萬噸的古白玉大門而已,對於他們這等實力的人來說,再簡單不過,就是揮揮手的事情而已。
凌無雙也有點好奇,側頭望向身邊神態自如,儼然胸有成竹的男人,“君炎,你怎麼知道?”
“感覺。”樓君炎啞聲一笑,給出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因爲樓君炎自己也給不出一個準確的說詞,踏入這邊區域的時候,他就那麼自然而然的感覺自己能不借助任何力量,輕鬆越過這些障礙。
而事實,也是如此。
凌無雙意會般頷首一點,隨後兩手探出,纖細凝白的指尖往身前觸手可及的白玉大門靠去,微深吸口氣緩緩提勁兒,最後兩手一撐,觸上那涼若萬年寒冰的白玉大門,一股力量朝內推出。
“轟轟轟轟。”
天地,在輕微的抖動。
白玉天門,轟然中開,那條熾白的亮芒逐漸擴大,伴隨着萬古歷史塵埃的氣息迎面而來,氣浪罡風陣陣,像是壓抑了億萬年不能釋放,此時便從四面八方匯聚蜂擁而出,折射而出的光影逼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凌無雙略微側開臉,眉梢輕蹙。
樓君炎暗紅雙眸虛眯,一瞬不瞬目視前方。
天門慢慢盡數展開,耀眼的光芒逐漸內斂,點點斑駁的白光在天門之外,拉出長長的四道人影,彷彿在隨着周圍蕭瑟的清風搖曳。
天門後的古神殿,太古承蒙天賜一族的盤踞之地,歷經千百萬年之後,再度展現在世人眼前!
“這便是傳言之後的一千零八階,封神路。”雲木塵輕緩而沉重的聲音從後方傳來,“登頂封神,這是每一位達到神域天境至強者,才能完整走過的大道,意寓着成神之路,是榮耀。”
道和順着他凝望的眼神望去,入眼整整齊齊的平整石臺,每一塊長寬都超數十丈,呈深青色,材質極爲特殊,逐漸增高,兩邊佇立着衛兵般的石燈,一直綿延朝向遠處的氣勢磅礴的中央大殿。
上次雲木塵與道和兩人匆匆而來,能見到的也只是這一千零八成神之階而已。
“古神殿。”
凌無雙一步踏入,涼風捲動襲過她的身軀彷彿來自於遠古的輕吟低唱,她清冽的眸光一寸寸掃過周圍的場景,本以爲會激動不已的心緒,此時卻是不自覺的便沉寂下來。
無與倫比的磅礴大氣,震懾蒼穹的威儀姿態,卻又是蒼涼悽清,破敗蕭瑟,這是凌無雙的第一感覺。
裡面的場景,也並不似凌無雙先前想的那般華麗,整個古神殿以青黑色爲基地,白玉點綴,大氣簡樸,可以說是絲毫窺不見任何奢華痕跡,殿宇鱗次櫛比,體態威儀。
因爲成千上萬年了無生機的原因,能看見無論是玉石闊道,還是大殿高閣,亦或者青燈古臺,地面,牆頭,都零星冒出了不少雜草,被偶爾捲過的風帶得發出嘩嘩細碎身影,讓人心中不由浮出滯悶情緒。
昔日統御太古的神族,天下玄師終生追求的古神殿,竟然落寞得此等模樣。
樓君炎最後踏入天門,高大精壯的身軀沐浴着淡淡清光,緩步踏上封神路,赤紅墨黑交織的長髮揚起飄落,少頃之後,便聽得他沉聲緩緩,“大荒鍾剩下的殘片,應該就在此地。”
周圍古神殿的一切,似乎對他的吸引力並不大。
“就在這周圍?”道和收回打量周圍的眼神,面帶疑慮地看了樓君炎一眼,想了想之後又追問道,“炎君能否感應到具體的位置。”
古神殿的區域可不小,那可是真的千里遼闊,若是漫無目的的尋找,恐怕是難了。
樓君炎擡眸望向遠方,只是無聲皺了皺眉,許久之後才沉聲道,“具體位置暫時不知。”
“沒關係,我們到處轉轉,應該會有收穫的。”
雲木塵倒也是不急,他若有所思地撫着鬍鬚,笑眯眯點頭靠近幾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中央祭臺,也就是各位神族子弟天賦覺醒的地方。”
其實雲木塵對於古神殿的瞭解,也止於一些代代流傳下來的古籍上的零星記載,真走到這個地方,也和兩眼一抹黑的凌無雙並未多大的區別。
“嗯。”凌無雙倒是難得贊同雲木塵的話,她走到樓君炎身邊,大概環視了周圍一圈,也有些糾結,“這裡很大,那地方恐怕是有些不好找。”
天門之下,還屬於地勢頗高一處,但依舊是不能窺全整個古神殿。
因爲歷史年代實在是太過於久遠的原因,甚至於能看見一些長相奇異的參天古樹,拔地而起數百丈之高,在古神殿各處矗立,或直接橫貫一些殿宇樓閣,破頂而出,枝繁葉茂宛若巨傘撐開,顏色是翠綠之中透出古灰白的青,頗有遮天蔽日之勢,但同時也遮擋了視線。
凌無雙隨手扯着一根古藤,腳尖一點縱身而起,在空氣中劃出一道瀟灑帥氣的弧度,順勢躍上了一根像是巨人手臂橫出的粗壯樹幹上,雙靴落下穩穩站定,“離得這裡最近,最高的一處殿宇,就是封神路盡頭的那座。”
說着,她一個輕旋而出,白衣裙帶揚起,又飄落到巨樹旁邊與它齊高的古石燈頂部,避開那繁盛蔓延的灰綠色枝葉,更好地打量周圍的情況。
“看上去也不是特別遠的樣子。”凌無雙一手擡起放於額頭之上,極目眺望而去,一手遙指前方,說話間垂眸望向樹下的樓君炎,眨了下眼詢問道,“君炎,不如我們先過去那裡看看吧。”
那看上去像是主殿,位置也更高。
四眸相接,樓君炎點頭一笑,“好。”
凌無雙輕嗯勾脣,只是正當她側身欲要從幾丈高的古燈上跳下的時候,忽然映入眸中的一點亮芒讓她停住了動作,不由得詫異扭頭望去,“什麼東西?”
那一點亮芒從凌無雙眸中滑過,一閃而逝,但卻敏銳地被她捕捉到,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
“無雙丫頭,怎麼了。”道和見凌無雙蹲在那古燈頂部伸長着脖子四處張望,也無疑是地跟着打望,那溫和如風的面容之上浮出不解的神情來,“你在找什麼?”
凌無雙擡手一伸,示意道和安靜,隨後腳尖輕點躍起一頭扎入那繁盛的古樹枝葉中。
“這丫頭,又搞什麼鬼。”與木塵迎上道和那詢問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地嘀咕一聲,這裡可是古神殿,已經數千萬年沒有人跡,他也不能確定會發生什麼,行事還是小心爲妙的好。
凌無雙像是一隻靈猴般,在古樹之間跳躍。
樓君炎薄脣輕抿,嘴角微勾不語,深邃的眸光追隨着凌無雙的身影在灰綠色的古樹之間穿梭,他只是靜靜的站着,等着,不驕不躁。
這棵古老的擎天巨樹,枝葉繁盛,一直延伸到了天門之處,隨便一根最是細微的筋脈都比凌無雙的身軀還粗,它就像是一位屹立不倒的守護神,矗立在封神路大道旁邊,瞭望着遠處的九重天殿。
“就是這裡。”凌無雙從巨樹頂部一處唰地冒出頭來,揮開眼前的一張面盆大小樹葉,映入眼簾的東西讓她眸光瞬間燃起火熱的紅芒來,“果然有好東西!”
她的感覺果真是沒錯,這樣的極品,差點就失之交臂了。
“什麼東西?”雲木塵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扭着腦袋左右上下打量很長時間,纔在那灰綠色的一片之中找到凌無雙那冒出來的小腦袋。
凌無雙兩手小心翼翼的朝前探去,眸光灼灼。
在那個位置,手指纖細的筋脈之上,懸着一個鵝卵石大笑的橢圓物,乍一看去就像是最爲普通的灰色堅果,但細細打量,卻是能發現它的表面有一層細碎光芒,就像是鑽石點綴其上,在周圍的光影照耀下,時不時閃出輕芒,凌無雙剛剛就是被這光影閃了下眼。
周圍的枝葉被扒開,道和也看見了凌無雙欲要出手去摘的東西,不由得睜了睜眼,詫異道,“那是什麼?”略微思量後,他又快速出口提醒,“無雙丫頭,小心。”
見多識廣入道和,一時間也完全不知道那是何物,但卻是知道,古神殿之物如今是不能亂碰的。
“這,這不會是!”雲木塵神情忽然激動起來,唰唰扭頭打量了周圍兩眼,然後眸光快速回望黏在那物之上,“不會真是那東西吧。”
小老頭兒興奮得險些直接蹦起來,哪有絲毫南嶼天尊的威儀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