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是我撿到的。”那小丫頭似乎也有些傻了,顫巍巍縮着手指着凌無雙手中那亮晶晶的東西,磕磕碰碰地連忙迴應,“是我撿到的。”
這小丫頭即使再蠢笨,見得周圍人的反應也是知道眼前的人來頭不小,緊張得話都有些說不清楚,像是生怕被人誤解是她偷的一般。
凌無雙彎了彎嘴角,難得的有耐心,有些好笑地重複一遍道,“我知道是你撿到的,只是想問一下你是在哪兒撿到這東西的。”
繞了這麼一大圈,鬧得他們一羣人團團轉,就差沒將整個神魔界翻過了,萬萬沒想到它竟然悶聲不響的就出現在這裡,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隋侯珠!
沒錯,凌無雙手中捏着的那形似玻璃石的圓珠子,正是他們遍尋不得的隋侯珠,剛表面應該是被一層能隔絕氣息的特殊泥石裹住了,這才讓她沒有感受其中蘊含着的鴻蒙之氣。
那丫頭慢慢地從這驚異中回過神來,聞得凌無雙的話,仰着頭小心翼翼地喃喃道,“是在落日之森,幾個月前出現天坑的位置周圍,我在那旁邊的一條淺河中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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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說那裡有寶貝降臨,才揹着爺爺偷偷摸過去的,沒想到真的撿到這麼多的器石,只是現在看來好像不值錢,真的只是好看沒用的玻璃石嗎?
“天坑。”凌無雙眉心一蹙,轉眼與樓君炎對視一眼。
樓君炎抿脣默默點了點頭,兩人明顯是默契地想到了同一處去,若是在那天坑周圍的話,那就和他們之前料想的出入不大,和聖琴有關,很有可能是在他重傷墜下的之後不小心遺失了。
“這位大人,”那丫頭眨眨眼,咕咕叫的肚子讓她瞬間鼓足了勇氣,試探着問了一聲凌無雙,那面若黑碳的臉上有着一雙漂亮的眼睛。
凌無雙垂眸望去,五指一蜷掌心一握便將隋侯珠收好,“當然。”說話間她瞥了那散落一地,約莫有二十來顆的玻璃石,紅脣輕勾,“這東西看上去很漂亮,小丫頭你賣多少錢一顆?”
“這,這。”那丫頭兩眼瞬間亮閃閃一片,言語結巴。
周圍的人卻是紛紛露出不解的眼神來,交頭接耳,莫非太陽從落日之森西邊出來了?這般的大人物,會少這麼幾個玻璃石,這位大人是怎麼想的?真是奇怪。
凌無雙也不着急,清冷的面上神色淺淡卻也是柔和,因爲這偶然得到隋侯珠也讓她瞬間心情大好,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那小丫頭回答。
那黑臉丫頭看了看身邊的瞎眼老爺子,又看了看疑惑不已的周圍衆人,磕磕碰碰幾秒鐘後,纔有些猶豫地伸出兩個指頭來,似乎也還有些不太敢開口地道,“我,我想要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一顆麼。”凌無雙輕笑一聲。
“不。”那丫頭有些傻了,她只是想要比剛剛多要一兩銀子而已,是總共二兩銀子。
只是那小丫頭剛發出一個音來,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個字,便聽得凌無雙很是乾脆地笑言道,“行,就二兩一顆吧,這些我全要了。”
“啊?”那丫頭嘴直接張成了個圓形。
“嗯?”周圍的人也很是難以置信。
這位大人莫不是哪裡有問題,的確,幾十兩銀子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不值一提,或許連汪洋大海中的點滴都不算,但有錢也不能這樣用吧,果然高手都是有怪癖。
“主上。”在凌無雙開口的時候,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黑衣隨從將地上的玻璃石都收集起來,很是恭敬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收好吧,將銀子給這小丫頭。”凌無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籃子中的玻璃石,揚手示意隨從給錢的同時,她已經與樓君炎並肩朝酒樓外走去。
少點,或者多點對於凌無雙來說的確不算什麼,她甚至於可以給這丫頭金山銀山,但那未必就是件好事,她給的總是最爲恰當的,不多不少,剛剛好。
“謝,謝謝大人!”
那丫頭興奮得手舞足蹈,烏黑的面龐都抵擋不住露出些紅潤的光澤。
“這丫頭肯定是遇見貴人了,只是這兩位大人好生奇怪倒也是真的。”周圍的人對於凌無雙那莫名的做法還是有些不解,但仔細一想卻又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誰知,就在衆人背後議論紛紛的時候,凌無雙忽然止步,背影微不可查地一頓之後,緩緩轉過身來,眼神淡淡地落在剛纔那猥瑣男身上定住。
那猥瑣男瞬間一個激靈,頓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雙腿更是不自覺地打顫起來,那提心吊膽的衰樣兒,就差沒直接尿褲子了。
圍在旁白看熱鬧的衆人也暗自嘀咕,這霸王莫非今天真要栽了,別看他長得猥瑣,也是個蠻橫的莽漢,但卻的的確確是東臨如今高手一列,估計也是從來沒這麼丟臉過吧。
正當衆人心中揣測得正歡的時候,卻見得凌無雙的眼神只是淺淺地擦過那猥瑣男,似乎只是無意掠過,並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最後落在那孤零零站在大堂中央的那丫頭身上。
凌無雙紅脣輕抿,仔細地打量了那丫頭兩人,在大門邊站了兩秒鐘之後,她竟緩步又邁了回來,在那穿着一身灰色泥衣的小丫頭身邊站定。
樓君炎寒眉微蹙,但也並未說什麼,站在原處等着凌無雙。
“小丫頭,這東西你說是在那天坑撿到的,那你在那裡待了多長時間?”凌無雙忽的開口詢問,飄渺清冽的眸光在那丫頭黑不溜秋的面上巡視兩眼。
她剛看見隋侯珠太過於激動,竟連這麼明顯的變化都沒注意到。
那丫頭神色懵懂地擡起頭來,雖然不解凌無雙的問題,但想了想之後便很是認真地回答道,“大概兩天的樣子,後來我覺得很難受,人暈暈的不舒服,就趕緊回來了。”
她回想着當時的感覺,便如實告訴凌無雙。
“難道是因爲這個原因麼。”凌無雙自言自語地喃呢,隨後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最後嘆一聲,“莫非是沾染了過度的死氣入體。”
一邊說着,她再度仔細地審度了那丫頭的臉色,發現那黑色的莫名抑鬱之氣在她的額頭縈繞不散,也就是因爲它,才導致這丫頭臉色不佳,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塗了一層淺淺的黑粉般,但實則下面氣流涌動,有一股很是詭異的氣息在她體內纏繞,散不去。
巡視半天凌無雙也沒觀察出個究竟,便估摸着應該是死氣入體的原因,畢竟這丫頭只是不能修煉玄氣的普通人,受到死氣侵襲的話,定然比玄師也要嚴重許多。
凌無雙兀自點了點頭,隨後見得她擡袖而起,纖細的手指在空中甚是隨意一劃,微芒一閃,一截翠綠的藤蘿筋脈便憑空出現在她手中,巴掌長短,充滿着生機,像是從星辰高處的天池摘來。
“這東西你拿好。”
凌無雙將之遞出,隨手鎖住它表面的氣息,讓之不輕易外溢。
“是,好的。”那丫頭一臉莫名,雖然完全不懂凌無雙的意圖,但卻反射性地伸出了手去接凌無雙遞給她的綠枝,且連連點頭回應,“嗯!”
對於這小丫頭來說,凌無雙給出的一根草她都會當寶貝,這是一種直覺,只是凌無雙在次給出的東西也的確只是一根草。
“什麼東西啊。”周圍的人興致勃勃地伸着腦袋打望,想看看凌無雙究竟是給出了什麼寶貝,只是在看清楚之後,有些人實在是忍不住喝倒彩來,“切。”
那截綠藤,看上去的確是充滿着別樣生機,但這玩意兒卻是再普通不過的野藤,漫山遍野隨處可見,一時間報以過高期待的衆人是失望之極,甚至於有人還暗道這是不是個裝神弄鬼的大人物,怎麼盡幹些這麼奇怪的事情?
凌無雙對周圍的窸窸窣窣視若無睹,淡淡的吩咐一語,“記住,這段時間一定隨身攜帶。”
死氣已經完全浸入到這丫頭的體內深處,並未浮於表象,這也是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的原因之一,今天若不是遇見她,這丫頭恐怕活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傻丫記住了。”小丫頭狠狠點頭,寶貝似地雙手緊扣那截綠藤。
凌無雙給這丫頭的,正是生命古樹的一截綠藤,蘊含着天地最爲純粹無盡生命之氣,洗滌萬物生靈,衆人也是不知,他們眼中的這根廢草,實則纔是那真正的無價之寶。
“大人。”那丫頭剛想要說什麼,但擡頭眼前哪裡還有人?
凌無雙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回到了樓君炎的身邊,在衆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中,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鳴溪樓,白衣墨袍,飄然離去不留任何痕跡。
也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在他們眼中站在這世界巔峰的兩位大人物,曾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路過。
“什麼情況。”樓君炎薄脣輕抿朝身邊的人開口詢問,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兩人緩步慢行,周圍人流穿梭而過,卻彷彿根本看不見兩人一般。
凌無雙默然搖頭,神色糾結,依舊是有些費解,“你剛剛沒仔細觀察那丫頭嗎,我看着她有些奇怪,的確是沾染上了死氣,但似乎有不止那些。”
她看不僅僅是那丫頭,這整個東臨城的人都有些不正常。
月影朦朧,周圍華燈初上,斑駁色彩光影之中兩人對視眼,交換了個眼神之後同時皺皺眉,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繼續緩步前行,朝東臨皇宮的方向而去。
“一根草?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啊!”
在兩人離開後的瞬間,鳴溪樓中便爆發出潮水般的笑聲來,還有人開玩笑讓那丫頭將手中的‘寶貝’拿出來大家欣賞一下,不過多是嘲諷。
那丫頭微不可查地悶悶哼了聲,一手拽着那根綠藤,一手牽着瞎子爺爺的衣襬,在周圍人,以及那個重新復活的猥瑣男譏諷的眼神中,埋頭默默地往酒樓外走去。
這是那位大人送給她的寶貝!小丫頭心中執着地這麼認爲。
“哈哈哈哈,看來草也能成寶。”在那丫頭已經離開許久之後,鳴溪樓中各種議論之聲依舊不絕於耳。
“你們說剛剛那兩個人是不是哪裡來的神棍啊?不過我瞅着那不凡的氣質也不像是啊。”有人揶揄着插口,說話間還特意瞥了眼那軟趴在地上的酒樓侍從。
“都說了,人不可貌相,誰知道是不是呢,或許我們只是被那表象給騙了而已!”
……
只是,如今嘲諷連連的他們預計不到未來,
這小丫頭此時更是萬萬沒想到,她手中的東西不僅僅是救了她現在每況愈下的身體,更是在不久的將來,救下了她們祖孫二人的性命,讓他們成爲這座千萬人的城池之中,唯有的倖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