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羣臣一一看過了元嘉帝在那張帛書上所立的下的字據,臉上的顏色真可謂是精彩紛呈。
他們本以爲元嘉帝頂多就是立個借據罷了,哪知道細看下來,這位皇帝陛下立的何只是個高利貸的借據,壓根就是個賣身契!
就見那白絹黑字上寫得清清楚楚,“我秦斐共借髮妻周氏各項資財共計銀三百三十萬兩用於大秦國事,月利三分,以複利之法算之,若二十年之內無法還清,則願爲周氏之奴,賣\身以償。”
秦斐手上託着那張“賣身契”,得意洋洋地道:“這借條朕是十八年前立的,而我大秦積貧積弱近百年,是以這幾年朕手頭的銀錢不是用來打仗,就是用於國計民生的種種開銷,一直都沒有餘錢拿出來給皇后還債,以至於到如今,若要還清這筆舊債,這利滾利、利加利,算下來連本帶利,朕一共得要拿出來四百多萬萬兩銀子方能還清欠賬。”
“是以諸卿明白爲何朕每每對皇后愛敬有加,言聽計從了吧!皇后娘娘那可是朕的頭號債主,按這字據所寫,若是再過兩年,朕仍是還不清欠款的話,到時候朕整個人都是皇后的家奴,朕之萬里江山自然當歸皇后所有。”
他在這裡不以爲恥反以爲榮,說得是眉開眼笑,衆臣卻是喉頭髮苦,心中嘔血,這還是他們那個英明神武,和厄羅斯人、尼蘭人談起判來各種精明算計,只佔便宜半點虧都不吃的主兒嗎?怎麼會簽下這麼腦殘弱智對自已毫無益處的“賣\身契”呢?
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自已心甘情願。心甘情願的立下這一紙賣身文書,心甘情願的願將半壁江山拱手獻上。
和元嘉帝這賣身爲奴的舉動一比,羣臣紛紛覺得先前那些個昏君爲討寵妃歡心搞出來的那些花頭,什麼金屋藏嬌、酒池肉林、烽火戲諸侯統統都弱爆了好嗎?哪個被美色迷暈了頭的君王能做到元嘉帝這份上,豪情萬丈的一擲江山,甘願賣\身爲女人的奴隸?
爲了愛願獻出江山、屈身爲奴,這得是何等樣的深情大愛啊?簡直比天高比海深,完全閃瞎了他們的老眼。
然而親眼見證了這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愛情奇蹟的文武百官們,心中震撼是有了,簡直被震出內傷來,感動卻是半點也沒有,只覺得他們的心在滴血,萬般懊悔自已的有眼無珠,怎麼就跟了個這麼不靠譜,都能把自個給賣了的主君,前途什麼的,他們已經不想再去想了。
可是心再累,頭再痛,他們也得阻止這位陛下爲愛獻身的種種瘋狂之舉,總不成真讓他就這麼樂顛顛的賣身成個老婆奴吧?那普天下男人的地位豈不是更加低女人一等?
“陛下快別說笑了,您乃萬盛之尊,這天下萬民都是您的,何來賣身一說呢?”衆臣齊聲道。
“君無戲言,何況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朕還不了債,賣身爲奴怎麼了,昔年梁武帝還三次捨身爲僧,要大臣們花錢把他從廟裡贖出來呢!你們若真是朕的好臣子,那就趕緊想法子替朕把這四百多萬萬兩的債還了。如今國庫裡還有三百萬兩銀子,估摸着剛能還上個零頭,餘下的那些銀子衆卿可願慷慨解囊啊?”
衆臣面色如土,四百萬萬兩銀子,誰能拿得出來啊?
秦斐見羣臣再次啞口無言,開心道:“既然拿不出銀子,那就只有以朕的資產來抵債了。既然諸卿說這天下都是我的,我大秦共有一萬六千萬頃的國土,就按一頃地五百兩銀子的價錢,四百萬萬兩銀子就是八千萬頃的國土相抵,正好這大秦江山,我同皇后一人一半。”
“既然這一半的大秦江山都是皇后的,那她爲何不可參與朝政?帝后一道執掌朝政,正是陰陽相濟。既然皇后也有權治國理政,那又何來什麼乾坤倒懸之說?萬民皆分男女,正好我管男人,她管女人,朕管的男人還比她管的女人要多出四百萬來,分明皇后還吃了虧呢?”
衆臣再一次敗倒在元嘉帝的強詞奪理、胡攪蠻纏上,恨不能噴他一臉血,多管四百萬男人有個毛用啊?那周皇后就是管得人再少,只要拴住你這一個男人的心,整個天下都是她的。
他們終於明白,這一次的男女終極大對決,元嘉帝最終仍是堅定不移地站在了皇后娘娘那一邊,雖說他沒賣身給皇后,可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心都被皇后給收走了,比起賣身爲奴來也相差無幾。
枉他們先還覺得這元嘉帝除了性情有些乖張、不按牌理出牌,總是個英明有爲、開疆拓土的君主,可是如今看來這男人再是在戰場上百戰百勝,征服了天下又如何?一旦被一個女人徹底收服,江山都是給人家打的,完全就是皇帝在手,天下她有!
可即使他們認清了元嘉帝的態度,事關自已的切身利益,他們如何能乖乖的順了這兩口子的意,再怎麼也要負隅頑抗下去。
戶部尚書皺眉道:“陛下,就算您當真唯皇后之命是從,要行那顛倒乾坤的三條法令,可這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當真能在國中推行下去,那沒個十幾年的功夫是絕不可能扭轉目前這男多女少的局面的。這治國如治病,總得分個輕重緩急,再是治本,也不能不顧其標。是以,依臣之見,如何讓國人願意多生女兒不妨容後再議,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解決這四百萬曠男的婚配大事。”
“不知王尚書有何治標的妙策?”采薇見秦斐看向自已,便笑吟吟地開口問道。
“這第一自然還是要行《配婚令》,將國中所有適婚女子全都配給男子,第二,依地位等級限定男子可納之妾的數量,無官無爵人等一律不準納妾,有官爵之人按其等級依次遞增,但最多不可超過九人。如此一來,又可多出不少女子可供婚配。這男女兩方各退一步,先同舟共濟,過了這道坎兒再說。”
“臣附議!”兵部尚書附和道:“還可將國中的女兵盡數解甲,正好又多出十數萬人來,好配給男兵們,也是一段佳話嘛!”
等到皇后手底下的這些女兵女將們都嫁人生子,被她們的夫婿牢牢攥在手心裡,到時候就算有元嘉帝給她撐腰,這位失去軍隊倚仗的皇后娘娘也再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來。
采薇冷笑道:“如此,也不過能勉強湊出來一百萬適婚的女子,還餘下的三百萬曠男還能拿什麼再去配給他們?
工部尚書也獻計獻策道:“若是實在不夠數的話,不妨暫行這妻多夫制,可以讓一家兄弟幾個同娶一個女子爲妻,這樣他們既都有了老婆,且生出來的孩子也都是他們家的,不會亂了血脈。陛下和娘娘以爲如何?”
他自以爲這主意出得絕妙之極,不但能解男多女少之急,而且這皇后娘娘不是一心要推崇女子地位,看不慣男人們三妻四妾嗎?那我如今也許你們女人們一妻多夫,當合了你的心思了吧?
采薇簡直快被他們噁心吐了,怒斥道:“李尚書你居心何在?眼下我大秦的風氣是個什麼樣兒的,女子別說丈夫死了三年,要另嫁他人都被會唾沫星子淹死,就連被男子□□,明明是無辜的受害者,也會被人口誅筆伐,說什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一定是她自己不檢點纔會如此,失了貞節不說趕緊自盡以洗清名節竟還敢報官,真是毫無廉恥之心云云……”
“女人們千百年來一直被你們灌輸要將自已的貞節看得比天還重,男人們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卻只能從一而終,好女不嫁二夫的所謂女德。結果你這會子又跳出來說要讓她們爲了那些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一次嫁給好幾個人爲妻,嫁的人還都是兄弟?你們先前口口聲聲嚷嚷的女人的貞節呢?這會子不擔心頭頂綠油油了,也不擔心這麼做是不是有違人倫了?”
那工部尚書嘟囔道:“這不是事急從權嗎?……”
“是事急從權還是一切皆從你們男人的角度利益出發?既想三妻四妾,又想所有的女人都對你們從一而終,又怕底層的男人們娶不上媳婦起來造反,乾脆再讓底層的女人去一人侍候幾個丈夫,女人在你們眼裡是什麼?她們是和你們一樣的人,活生生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不是個擺設物件,拿來下崽的牲畜。你們的節操都被狗給吃了嗎?簡直是毫無下限可言!”
“你們覺得你們提的這幾條真要是頒佈了出去,女人們會乖乖聽話的去嫁人嗎?去嫁上好幾個丈夫嗎?”
“只要朝庭發下話去,強制執行,管她們願意不願意,這胳膊還能扭得過大腿?”兵部尚書擼着袖子說道。
采薇森然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現今已經有數百的民女爲反抗《配婚令》或是自盡,或是自焚,你們若是一意孤行,真要強行逼婚,最後只會是一個玉石俱焚的下場。”
“臣就不信這些女人們個個都這麼不怕死?”兵部尚書色厲內荏地道。
“若是嫁人如同上刑受罪,其折磨苦痛遠甚於去死,那於她們何言又何懼之有?”采薇沉聲道。
“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明明是人之敦倫大欲,她們怎麼會覺得是上刑受罪呢?”刑部尚書覺得匪夷所思,不是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嗎?怎麼還有寧死不嫁的呢?不嫁給男人,她們怎麼生孩子做母親,成爲一個完整的女人?
“是啊?”采薇緩緩說道:“明明是飲食男女,人之大欲,爲何到如今,這些女人們卻視嫁人爲妻如洪水猛獸,寧願孤老終生,甚至以死相抗也不願嫁人生子,夫唱婦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