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老人可不是孤陋寡聞之輩,都是久歷江湖之人,什麼樣的事情沒經歷過,什麼樣的秘聞不知道。
可是,穆豐所說的事情偏偏他們真的不知道。
白老子、老不死,還有九天替換的秘聞。
三山九天,這可是傳承數千年,經久不衰的大勢力。
他們還會有興衰替換?
這個是沒有人注意到的。
九天不動,勢力卻有變化,也許穆豐不說,小門派小勢力是根本不可能知曉的。知曉後,自然會大爲震驚。
天禽老魔扭過頭看着癩頭黿,菜老。
癩頭黿略顯呆澀的臉,在這個時候也靈動起來。
他慢慢的轉過頭,晦暗的眼神在昏黃的燈色一點點亮麗起來,看着菜老,聲音略顯嘶啞的響了起來:“九天的事,項公可曾有所耳聞!”
項公?
穆豐眉角一撩,掃了菜老一眼。
菜老是個枯瘦的老者,頰凹陷滿臉褶皺,一條條褶皺都如同老松樹皮一樣,裂着一道道口子。
他的個子很高,不亞於天禽老魔,可惜是太過枯瘦,掛着破舊的儒衫,整個人彷如幌杆一般。
此時聽到癩頭黿的話,僵硬的臉動了動,眼神略顯茫然,隨即化爲清明。
頭點了點:“我看的書籍有所記載。”
隨即略略低頭,沉思一下又擡頭道:“不過,不多。”
他長嘆一聲:“三山九天對這些東西看管的很嚴,俗世很少有關於他們的詳細記載,即便劉家皇室也只能偷偷記載幾筆。”
衆人略顯沉默,沒有人再說什麼,也唯有天禽老魔的眼眸間閃過一道明亮的色彩。
“繼續,然後又如何?”
粉姑婆擡手按在穆豐的肩頭,她對老不死、白老子的事情雖然震撼,卻並不太關注,關心的還是穆豐這麼多年的的經歷,關心他的生活如何。
穆豐微微一點頭,繼續講了下去。
講起他如何從天涯內域走出,如何走進桐城關,自然着重講起桐城關外回龍山之變,還有鬼車寇邊。
講起桐城關三年大戰,講起他在南明鎮巧遇粉十郎。
“啊!”
當粉十郎之名從穆豐口吐出,粉姑婆第一個失聲驚呼起來。
穆豐聲音一頓,看着粉姑婆略微有些遲疑。
看到穆豐的臉色,粉姑婆明白,穆豐欲要講述的故事裡,粉家恐怕不會太好。
不過,粉姑婆到底是絕世強者,即便知曉穆豐所要講述的是她所不喜歡聽或是不想聽的事,但她還是一聲驚呼後,用着陰冷的目光看着穆豐,鎮定的等着他繼續講述。
穆豐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即使粉姑婆再不喜歡,故事在如何慘烈,該講的還是要講,該說的還是要說。
然後他講起蝶戀峰和炎殺門之間的事情,講起蝶戀峰這麼多年的血淚,以及覆滅。
“哼!”
當穆豐講到他最後與孝湖對戰,入水潛逃時,粉姑婆怒了,一聲冷哼讓整個重獄轟然震動。
“誰,誰...”
“怎麼了,怎麼了...”
一聲冷哼傳來,整座重獄彷彿地龍翻身一般,轟然而動。瞬間,無數罪犯和獄吏全部從睡夢醒來。
冷哼聲帶着無盡的威勢,沉重的撼動他們的心神,讓他們神昏志搖,心動耳鳴,全部都驚恐的捂着胸口,左右看着,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其實,穆豐進入重獄,和七位老人說話談笑從未遮掩,按道理早應該驚醒獄吏。
可怪的是,除了粉姑婆一聲冷哼驚動整座重獄下外,任憑他們如何說笑喧譁,任憑兩路獄吏巡視,卻都恍如無視,看不到一樣。
這很怪異了。
怪異與否,穆豐他們沒有一個人在意。
“你繼續...”
粉姑婆一聲冷哼過後,收斂了心的怒氣,讓穆豐繼續講述下去。
穆豐點點頭,繼續講着自己後來的歷程。
他講到古臺府隱居,講到苦行道君張姒還有天蒼涯的巨靈神功。
隨着穆豐一件事一件事的講起,已然離世四十年的七位老人眼前鋪開一副波瀾壯闊的瑰麗畫卷。
有回龍山小一輩的玩笑,有雷王雷帝的稱號之爭,有九方陰、張姒的野心勃勃,還有桐城關、帝都的三蠻入侵。
一件事又一件事講起,很多事情七位老人不曾在意,可老不死和天明老道士卻讓他們心神震撼。
武修,關注的自然是武事,尤其像他們這樣的人,皇朝不皇朝沒有人在意,江湖武林世家宗門跟不可能入他們的眼裡。
唯有武道,唯有武事才爲他們所看重。
穆豐一路講來,一直講到他回到九華別院,與尤綃紅訂親,又講到他再度出山,爲尋鐵女林如碧和荀巖從古州到雄州,從雄州到定州,再來到韻州。
他講起韻州現在的複雜變化,講到未來畢竟掀起的大戰,講到無論孰勝孰敗,到最後關押無數武道強者的谿谷重獄必然會被捲入進去。
“所以你來了?”
儒生看着穆豐。
穆豐點點頭:“我不能不來,至少不能讓你們隨意被捲入這場大戰。”
說着他一笑道:“如果是必勝一方還好,如果又被那個僞元氏王捲入他們那方勢力,必敗無疑了。”
儒生眉頭一挑。
他們對穆豐十分熟知,卻從來不知道他竟然懂兵事。
仔細思索,穆豐似乎還不是簡單的懂兵事,是很懂兵事。
聽穆豐說僞元氏王必敗,倒不是不信,而是很好穆豐如何得出這個結論。
“爲何必敗,講講...”
儒生開口,其餘六位老人只是聽着,不插一言。
穆豐回手指了指自己,仔細的重複了一遍他送元氏王從帝都到大衍山的事情,講到後來背嵬軍進入元氏王勢力的事情。
最後他下了一個定語:“接近半數背嵬軍進入元氏王勢力,國子監、啓聖書院、神侯府、六扇門大部分力量歸屬元氏王勢力。如果再加元氏王原本韻州朝野力量,從道到武道,遍數九州都數第一。”
儒生眉頭一挑,先是點頭頷首,然後又挑刺道:“沒有缺陷嗎?”
穆豐低頭想了想,道:“如果說元氏王的缺陷,應該是武道。他有二十多年不理朝事,對韻州國掌控略顯不利,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可未能得到太多世家宗門的依靠,卻讓他們武力略顯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