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穆豐再度提出一個柳東籬,頓時連嶽鵬舉都坐不住了,仰頭一口飲盡石凍春,將酒碗向後一扔,貼着門縫擠了出去,堪堪靠着穆豐坐在車左轅。 !
“說說,荀大俠和柳大俠怎麼了,你都認得嗎?”
嶽鵬舉一臉興奮的將下巴壓在穆豐肩頭,輕聲急叫着。
穆豐沉吟了一下,然後看着秦煌笑道:“知道我是興德府西峽郡人,想知道更詳細的嗎?”
說着掏出戶符向秦煌、嶽鵬舉眼前劃了一下。
東陵王朝、古州、興德府、西峽郡、欒川縣、臥牛鎮、牛家莊村穆豐。
嶽鵬舉眨了眨眼睛,他有些沒看懂。
秦煌身後卻傳來一聲尖叫。
“臥牛鎮,臥牛嶺的牛家莊。公子,柳大俠是出自臥牛嶺牛家莊。穆公子和柳大俠同出一地的!”
靜的霓虹突然興奮的按住秦煌的雙肩,使勁的晃着。
“原來如此啊!”
秦煌也恍然,都是西峽郡人,自然同出一門的機率更高一些,如果不是,那西峽郡也太過了不得了。
不過,隨即他得瑟起來,在霓虹使勁晃動,腦袋左右搖擺的同時笑道:“果然不愧我秦煌看重的人,來歷是不凡。”
嶽鵬舉也大手一揮,啪的一聲拍在穆豐肩頭:“你特意不遠萬里前來,是要投奔柳大俠從軍的嗎?”
穆豐眉頭挑了下:“柳大俠,在軍?”
他是知道荀洛和柳東籬來雲、綏陵是應朋友之邀,他們也說過,事情很危險,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但穆豐着實不知道,竟然會是在軍。
軍?
穆豐雙眼充滿疑惑的看着嶽鵬舉。
嶽鵬舉一愣,神色有些冷靜下來道:“你不知道嗎?鬼車寇邊,平陽虞侯頒下殺寇令,共有九豪接令,荀大俠和柳大俠是其之二。”
“平陽虞侯?殺寇令?”
穆豐還是有些迷糊,表示不懂的搖了搖頭。
嶽鵬舉聳了聳肩,扭頭看着秦煌。
秦煌無語的瞪了嶽鵬舉一眼,左手成拳,豎起拇指向後指了指霓虹。
霓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道:“東陵大帝開國之初,將天下劃分九州,又立八王。其後,皇居州、王居八州。說是八州,其實是八個分封國,故而,皇與八王共治天下。”
“嗯,這個知道。”
穆豐一點頭。
“每州國又分九州,所以天下共九九八十一州。古州,是汝陰王的分封國,其下八州攝封八位侯子轄管。”
“哦,懂了。”
“所以說,雲、綏陵、北輿三郡歸屬定邊府。一州轄三府,定邊府又歸屬陽州,而陽州是汝陰王六子,平陽虞侯的邑地。旦有戰事,自然由平陽虞侯統管。”
穆豐聽到這裡,已然懂了,可他還是有些疑惑,不由問道:“這些都是朝廷之事,即使是北疆外寇犯邊,也有軍士敵對,縱然陽州不敵也可向汝陰王請援,也不至於讓平陽侯頒下殺寇令,向武林求援呀?”
外寇犯邊,此乃國事。
國家養士爲的不是這個時候使用嗎?
縱使再如何,也不至於求助到江湖武林,這讓穆豐十分不明白。
畢竟,現在東陵王朝和鬼車國、南禺國尚未正式開戰。
僅是鬼車國小小寇邊,也跟北宋時遼國契丹打穀草一樣。
這才那到那,又不是南、北宋之交金國入侵那樣。
國家近乎全部淪陷,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全民皆兵是最後的沒有辦法的辦法。
現在的東陵王朝雖然有些沒落,但跟周邊藩國相,還是無強大。
霓虹搖了搖頭:“平陽侯頒下殺寇令,向武林求援並非爲了殺寇,而是探敵。”
“探敵,探察敵情嗎?”
穆豐日有所思的鎖起了眉頭。
霓虹點頭道:“鬼車接連寇邊五六年,初時還是從鬼車國直接進犯北輿,第二年開始改成南禺寇邊,然後一年年的向西推進,沿着綏陵、雲再度進犯北輿。然後,他們在五年的時間裡,換了五個方向。”
“有古怪?”
穆豐敏感的感覺出不對勁來。
霓虹也一點頭:“大家都感覺到不對勁,可到底那裡不對勁誰也不知道。平陽侯再兩年時間裡排出十五路斥候,細作,全部折損也未曾探察出鬼車、南禺的底細。但證明,鬼車國正在醞釀一個大動作,據說是可以顛覆古州的大動作。”
“這麼嚴重,怎麼巖州那裡聽不到一點動靜。”
這時不僅穆豐皺起了眉頭,連嶽鵬舉也打起精神仔細傾聽起來。
霓虹嘆道:“這是平陽侯報汝陰王,也曾通報給巖州漢王,卻不想被兩王訓斥大驚小怪,甚至被安陽侯譏諷膽小怯懦。最後,平陽侯無奈才召集武林大豪侵入鬼車國打探。”
穆豐眉頭挑了又挑,最後陷入沉思之。
怪不得荀大叔說事情很重要,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原來如此啊。
也是,雖然東陵、鬼車兩國並未宣戰,僅是區域小型摩擦,但鬼車國狼子野心,既有寇邊行動,怎能不對東陵加以防備。
這個時候,東陵武林人侵入敵國打探軍事機密,怎麼能不危險。
而若是被鬼車發現,絕對會被整個鬼車武林人圍剿,自然會有性命之憂。
“鬼車、汝陰王、漢王、安陽侯...”
穆豐低聲喃語的念着這幾個人的名字,久久沒有擡頭。
嶽鵬舉、霓虹,甚至連嘻嘻哈哈的秦煌都做回車廂,沉默不語。
這不是東陵王朝內宗門、世家之間的恩怨,這是涉及到兩個國家的大事。
即使他們再如何看不起鬼車蠻獠,卻也不得不正視,現在是鬼車國入侵本國,甚至還有更加大的陰謀隱藏在後面,虎視眈眈的準備着,不知道何時會爆發。
也許有人不在意鬼車國,例如安陽侯。
認爲鬼車這小小藩國再如何蹦達,也不過是疥癬之疾,成不了什麼大患。
如果不是涉及到荀洛的安危,身處灤州的穆豐,也不會在意遠在萬里之外的陽州,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並不是嘴調侃的諺語,很多時候他是事實。
真正能關心天關心地,關心家國天下大事爲己任的人,畢竟是少數的少數。
兩匹踏雪麒麟駒低着頭,向前奔跑着。
豪華的馬車,不僅是外表豪華,內部奢華,舒適性同樣不是尋常馬車能夠擬的。
尤其秦煌這輛舉世無雙的奢華馬車更是如此。
前面是兩匹本應馳聘沙場的絕世戰馬作爲馱馬,後面拉着幾乎不亞於小客廳般大小的車廂,一路疾行竟然讓人感覺不到太大的顛簸,這種享受根本不是當年荀洛駕馭那輛普通馬車能相提並論的。
“奢華、享受,並不是罪過。”
穆豐盤腿坐在車轅正,長槍橫擔雙膝之,沉思了許久,因爲線索太少的緣故,並未計算出鬼車國到底想要幹什麼。
可正因爲如此,他對荀洛的安危更加擔憂起來。
當然,擔憂也只是擔憂,其實他並不認爲鬼車國有人能真正威脅到荀洛和柳東籬的安危。
九方陰尚且能在以六扇門神捕樑閒柴爲首的,多位太玄境高手的圍追堵截,九日滅九門,何況戰力遠在他之的荀洛、柳東籬呢?
尤其荀洛、柳東籬不僅戰力卓絕,更是輕功無雙,甚至穆豐知道,當年如果是荀洛或柳東籬出手擒拿九方陰,九方陰絕對難逃一死。
無他,太玄境大能不是大白菜,凝神境更是罕見。
荀洛不消說,連柳東籬單以輕功都能碾壓他,無疑慮。
而且,它並沒有告訴我,荀大叔有危險。
穆豐閉合着雙眼,右手籠着左腕,輕輕揉捏着‘牽’字護腕。
牽機,很神的東西,無論是穆豐、荀洛還是穆靜都未曾參透他到底有多麼身前。
它原本是荀洛不知道從何得到的,後來贈予穆靜,而穆靜又將‘機’字留下,把‘牽’字當作定情信物給了穆豐的父親,狄淩。
再後來,狄淩夫婦遇難之時,狄淩又把他交給荀洛,讓他尋找穆靜。
而後,穆靜再谿谷重獄偶然清醒的時候,血契給了穆豐,荀洛四年前是憑藉他找到穆豐的。
自然,‘牽機’也從手鐲變成護腕齊齊落在了穆豐手腕之。
牽機到底有何不尋常,穆豐不知道,但當穆豐關心一個人的時候,握着‘機’字能有些許感應,現在‘機’字告訴他,荀洛安全。
“牽機...”
穆豐握着手腕,目光落在鏨金虎頭槍的槍桿之。
那原本是母親的武器長鞭,名字也叫牽機,與穆豐血契後已經達到心靈相通的程度。
“牽機、牽機...”
穆豐幽幽一聲長嘆,當年他與荀洛說的並不完全。
一個半步凝神,甚至是已經是凝神境的大能,不可能血契一件兵器會耗盡心血而亡。
真正讓穆靜英年早逝的還是爲穆豐血契‘機’字手鐲導致的。
“這裡有我的精血,更有母親的心頭血,它不會騙我的。”
天色漸晚,穆豐揉搓着牽機,一股異樣的悸動牽動他的心頭,孤寂竟然給予他一抹溫暖。
不自覺,穆豐雙眼竟然微微有些紅潤。
幾十歲的人了,還會有感動。
穆豐苦澀的笑了一聲,擡手抹了抹眼角。
猛然,餘光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在前面緩緩行走。
似緩實快的拖着腳步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