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開崖目光平靜的掃過兒子佈滿痛楚的臉,有些欣慰有些懊惱。!
欣慰的是,兒子還有一顆本心,並未被世俗玷污。懊惱的是,兒子似乎被保護的太好了,還未見識到世間險惡,利益的醜惡。
他吁了一聲道:“想有所得有所失,白翎軍既然敢於叛逆,有必然會受到朝廷的追殺圍剿。蟻賊混雜,即便有幾個人傑相助,仍然無法阻擋,必然會被朝廷大軍所覆滅。”
說着他轉過頭,淡然一揮手。
瞬間,一隊赤甲將軍雙拳一抱,四下散去,不大一會兒的功夫打開城門,轟然殺了出去。
這纔是古臺府第一強兵赤虎軍完整隊形。
自從接到江傲捨命彙報,他們憋了一肚子的怒火,無處宣泄。
此時接到談開崖的命令立刻如猛虎出柙,嗷嗷叫着殺了出去。
程炳淵低垂着目光,掃視着九隊赤虎軍忍不住嘆息一聲:“城守熬得好鷹啊!”
“謬讚了!”
談開崖淡然一笑。
好兵不能由着他們的性子來,該熬得熬,該綁得綁,待火候足夠的時候,放出去能一飛昇天。
談開崖轉頭看着談公雅道:“知道爲什麼我不用守城利器,偏偏要把赤虎軍放出去嗎?”
談公雅一呆,隨即道:“爲了讓他們給屠城復仇?”
談開崖一搖頭道:“有這個意圖,但並不主要。”
談公雅一皺眉。
談開崖繼續道:“白翎軍此次攻城,爲得是試探守城手段,鍛鍊麾下攻城經驗。經驗,他們再積攢經驗,而我看透他們的意圖,偏偏不給他們這個機會。所以,這場戰鬥很快會結束。”
果然,待赤虎軍出城大開殺戒的時候,黃疇嘆息一聲:“談開崖看破我們的意圖了,這場戰鬥,可以結束了。”
說走走,絕不停留。
一聲命令數萬人馬瞬間撤走,任憑赤虎軍再後追襲都奈何不得他們,只看得城牆各位武修瞠目結舌。
“不愧是蟻賊,走的這叫個快!!!”
程獻卿提着騷包的七尺玉具劍,站在父親身旁直咋舌。
程炳淵也點頭道:“白翎軍五州起事,掀起驚天烽火被無數勢力絞殺,不但沒有覆滅,相反勢力越殺越大,並非無因,這腳力,可稱天下第一。”
說完他仰天一聲長笑。
談開崖也點頭道:“你這傢伙嘴雖然有些陰損,話卻說的沒錯。能在我赤虎軍追殺下且戰且退,陣形竟然絲毫不亂,白翎軍不是沒有長處。”
程炳淵看着談開崖,眉頭挑了挑,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沒說,自顧自的把頭扭了過去。
談開崖看着程炳淵笑了,前一步站在程炳淵身旁,壓低聲音笑道:“我知道你麾下還有三千墨甲衛,可是,沒見過血的兵再強也是有致命缺陷的。”
一聲朗笑過後,談開崖揮揮手,大隊人馬從城門衝出,打掃戰場,收受俘虜。
戰後,輔兵們還要忙碌半宿,才能給百姓一個整潔的面容,畢竟明日是匠師大會。
白翎軍真要是將大會破壞,滿城世家,甚至整個越州下都會沒了面子。
如果不是爲了這個,天知道這些世家宗門,在利益的干擾下,會不會對白翎軍攻城這麼在意。
這點,談開崖清楚但他不會在意,因爲如果不是這樣,不叫世家。
穆豐同樣清楚世家是副什麼樣的臉面。
當他目送着白翎軍浩浩蕩蕩的從古涇河面撤出,看到赤虎軍再一次將港口掌握在手。
穆豐低沉的叫了一聲,聲音悠揚的傳出很遠,很遠,一直傳到山腰藏兵洞內。
小谷村民躲在洞裡,雖然有火燭點燃,但一個個都沒說話,心情沉重的,焦急的等着。
驟然聽到穆豐的聲音,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傅一搏蘇久十四個傢伙第一個衝了出來。
然後壯漢青年在前,老幼在後,悉悉索索的全部從洞走了出來。
銀白的月光揮灑大地,清冽的能看到風吹葉落向北飛。
一切都是那麼寧靜而安詳,根本看不到有一絲大戰痕跡。
還是原來的村子,還是他們的家。
當然,村民耳能聽到的,只有漫流的溪水聲,可當他們舉目遠望的時候,還是能看到遠處慌不擇路被斬殺的白翎軍屍體。
只有看到這個時,他們才能感覺出,真的有人戰死,真的是大戰剛歇。
可是,看看這裡再看看那裡。
村子是那麼安詳,一絲一毫破壞都沒有,一點一滴殺意都沒有。
頓時,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青石側臥着的穆豐。
是因爲他,一切都是因爲他的保護,山村在能在距離戰場這麼近的地方留得安穩。
否則,白翎軍的屠刀第一個要落在他們頭。
雖然他們同樣是古臺府的一道保障,實際他們也不懼怕戰鬥。
可安詳生活了那麼久,但能不動手沒有人還會喜歡拿刀。
穆豐一個人把一切危險都擋在了外面,留給他們一個完整安好的家,樸實的人怎能不充滿感激。
不過,村民再看到穆豐側臥在青石之,一動不動時,都默默的離開了。只有傅一搏蘇久十四個孩子,臉帶着明顯的擔憂,遠遠的看着穆豐。
他們都在擔憂穆豐是否受傷。
畢竟他們不再是什麼都不懂的熊孩子,接觸多位高手,即便沒人直接告訴他們,但他們旁敲側擊的也能聽出那位道者的厲害。
苦行道君張姒,一位所有人聽到名字無不色變的大能。
那可是都天玉虎談開崖都不敢直面的大能,公子都要弱他一籌的人物。
雖然現在看似無恙,實際如何恐怕只有公子自己知道。
他們的擔憂沒錯,穆豐也好,張姒也好,一番大戰看似平常,實際多多少少都有暗傷再身。
畢竟,張姒的拳指還有穆豐的刀,都不是好受的。
飛馳電擎般的三個回合,不能說是大戰,算是試探吧。
可他們這個級別交鋒,能像尋常武修那樣大戰幾百個回合嗎?
不用的,一拳一腳什麼都掩飾不了,全部都摸清楚了。
其後,兩人對持在江面,一陣沉默,又一番口角,都不是做無用功。
那是在等待,等待對手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