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晴空萬里,擡頭望去,蔚藍色的天空彷彿水洗一般的純淨。!
在這時,沿着龍尾山由東向西,一點點紫星升入天空,然後綻放、閃耀、絢麗多彩。
“多麼醒目,多麼漂亮。”
龍尾山峽道旁,張稟仰望天空,有些激動又有些悵然。
“大帥,真的要啓動嗎?”
張孝純雙手抄着袖子,完全不像高官,相反倒想鄉間老農,憨憨的問着張稟。
“啓動,既然答應人家要照做。”
張稟毅然決然的向後一揮手。
呼啦啦一陣跑馬聲起,隨後大營內隱約傳來一陣騷動。
緊接着成片成片的騎兵步兵轟然而動,不小片刻,整座大營恢復寧靜。
同時,似乎空曠了許多。
“大帥,一個孩子的決策,似乎有些冒進吧!”
張孝純躊躇了一下,毅然擡起頭,規勸了一句。
“唉,確實是有些冒進。但是,桐城關也有苦衷啊,他們是不得已而爲之。”
張稟微微搖了搖頭。
“那大帥...”
張孝純蹙了下眉頭,隨即有些恍然,停下了嘴。
張稟看着他苦笑了下道:“你也想到了吧,三年了,桐城關應該也快兵盡糧絕,堅持不下去了。”
張孝純瞭然的點了點頭,臉也浮現出無奈的苦笑:“確是有些爲難他們了。”
張稟揉搓着手一紙信箋,那是前幾日從桐城關裡傳出來的。
不是協商,僅是通知。
張孝純掃了一眼信箋,笑道:“這孩子倒是膽大。”
“穆豐!”
張稟小心翼翼的將那紙信箋折了起來,揣入袖。
“他的謀劃其實已經很周詳了,欠缺之處還是以爲困守桐城關,內、外信息交流不暢所制。”
說着張稟腰身一挺,目光炯炯的看着對面。
紫色煙花在天空閃耀,驚動的不僅是陽州軍,還有龍尾山對面的鬼車軍。
人影攢動,一點一點的聚集在山口。
任誰想來也是,定邊府但有謀劃,能夠迎合的只有張稟帶領的這對陽州軍。
看到對面大軍越聚越多,張稟笑了:“既然我們的小朋友計劃開啓,那查缺補漏的活只有我們來做了。”
“也只好如此了。”
張孝純苦笑一聲,隨即臉色一正。
一擡手,嘩啦一聲,長袍褪去露出裡面黑色緊身勁裝。
河間府太守,堂堂正正四品官此時竟然化爲武夫。
張稟一愣,隨即指着張孝純哈哈大笑起來:“永熙先生竟也能演武。”
張孝純劍眉一挑,一臉嗔怒道:“正臣敢調笑於我,老夫也是天罡好不。”
張稟連忙叩首道:“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張孝純回手提起一柄長劍,瞅都不瞅他,略顯傲然的一轉身,躍身旁戰馬。
張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這幾十年都沒過陣的人,還能剩幾分戰力。”
“有幾分是幾分,反正老夫報國之心不會一個孩子差。”
張孝純傲然的擡着下巴,反手一揮,劍鞘拍在馬臀之,呼啦啦的跑到營前。
“這個傢伙,說說還抖起來了。”
張稟苦笑一聲,回過頭沉聲低喝。
“令塵,護着點太守大人,他要有個閃失,你拿腦袋來賠。”
“喏!”
一個年漢子應聲一抱拳,然後轉身帶着十幾個大漢向張孝純追去。
張稟無視身前身後忙碌的陽州軍,而是將目光投向遙遠的桐城關方向。
許久過後,他才低聲幽幽的嘆道:“你缺什麼,我給你補什麼,至於其他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這些,顯然穆豐不會知道。
隨着兩軍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的心神除了眼前再無其他。
初起時,騎兵爲了積蓄力量,奔行的速度並不快。步兵同樣維持着均速狀態,不溫不火的向前靠近。
真正進入戰時狀態的是遊奕軍。
任何一次戰爭,臨戰前進入戰鬥的永遠都是斥候。
最最驚險的,死亡最大的也永遠都是斥候。
甚至很多名將都說過,斥候等於精銳,精銳纔是斥候,因爲好的斥候能夠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忽略了斥候,往往是走向失敗。
斥候的戰鬥,迅速、迅捷。
往往是剛一開始已經結束,基本都是在無聲無息間出現,又在無聲無息間結束。
驚心動魄,只有他們才能知道。
穆豐兩眼環顧,悄然間於暗處看到遊奕軍給予的信號,對戰局有了幾分把握。
當他肉眼能夠看到鬼車大營時,手臂微微一擡。
信號傳出,身後大旗揮舞,戰鼓嗡鳴。
先鋒軍精神一振。
“先鋒軍,全速出擊。”
段薇長劍一揮,騎兵速度驟然飆起。
一道煙塵起,萬里黃沙揚。
馬蹄踩踏着大地,震顫黃沙飛揚迷離了所有人的視線。
騎兵一旦飆起了速度,黃沙飛逝根本追不它的步伐,吃虧的只有僅僅跟在後面卻又永遠都追不的步兵。
自然,他們不知道戰騎飛揚,五千騎兵全都舉起了戰弓。
鋒銳的箭矢搭在弦,隨着鬼車大營步入眼瞼,段薇手長劍高舉過頭,猛然向左右一擺。
嶽鵬舉的選鋒軍、秦煌的摧鋒軍‘呼啦’一聲呈兩條弧線向左右散開。
“風...”
嶽鵬舉低沉的一聲斷喝。
見先鋒三軍在顛簸的馬背一起拉弓,齊射。
嗡嗡嗡...
萬千箭雨陡然發動,如狂風暴雨般投進鬼車大營。
嶽鵬舉發動齊射的時機可謂妙不可言,恰好是在鬼車大軍準備齊射之前。
搶一分先機,得三分勝勢。
名將與否,往往看的是這一點,而這一點偏偏是天賦,是訓練不出來也鍛鍊不出來的。
因爲戰機千變萬化,一千一萬次戰役難有一次相同的。
而且深入其你還看不到對面如何應對。
所以,能否尋得這一分先機,只能靠感覺。
感覺是天賦,所以身有自知之明的段薇將戰術安排全部託付給嶽鵬舉。
而嶽鵬舉能在背嵬軍十萬人馬得到所有人公認的副統領,靠的是這份天賦。
箭矢如雨而下,瞬間將鬼車大軍攪得凌亂不堪,人仰馬翻。
段薇帶領的先鋒軍呼嘯着衝到敵軍大營前。
一聲嬌吒,段薇挾着千軍戰氣,勢若猛虎一般衝向欄柵。揚起手長劍,呼嘯着,帶着長長的劍芒悍然劈了下來。
轟的一聲巨響。
成人手臂粗的欄杆應聲而斷,隨後兩千鐵騎洪流一般涌了進去。
段薇一身當先,牢牢的佔據衝鋒箭矢的那點鋒芒,統率着五千鐵騎寧折不彎。
選鋒軍、摧鋒軍兩隊鐵騎一口氣將箭筒內的所有利箭全部投射出去,沒有人在意殺傷多少敵人。
他們求的只有一個,那是壓制,全軍壓制。
左側一個盤旋,右側一個盤旋,隨後打着呼哨繞了一個圈,再度來到先鋒軍後面。
三支軍隊連接成一條直線。
在他們面前的鬼車大軍彷彿弱女遇到壯漢般,嬌弱無力,讓壯漢們蜂擁而進,死命的一通蹂躪。
鐵血洪流,背嵬軍先鋒、選鋒、摧鋒三營,完完全全形成一道鐵血洪流,以勢不可擋之勢兇悍的殺向鬼車大營深處。
無敵之姿匯聚成無敵之心。
晴空萬里的天空,隨着背嵬軍的深處,無人可擋的橫衝直撞,漸漸的從四面八方匯聚成一道烏黑的雲。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此時這兩句詩糅合在一起才能形象的形容鬼車大營的慘狀吧。
“怪,鬼車大營爲何如此羸弱呢?”
當穆豐帶着四萬五千步兵趕到鬼車大營時,看到對面混亂的景象,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他根本無法理解,五十萬大軍的鬼車竟然會被五千騎兵蹂躪成這個模樣。
這應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五十萬大軍哪,不說別的,算束手擒,一動不動的讓五千騎兵砍殺,都亂不到這種程度。
“統領!”
人影一閃,樑啓站在穆豐馬前。
穆豐一勒馬,手臂一揮:“各軍小心些,自由行動。”
“喏!”
海蜃隨後指揮着軍旗,擺出各種旗語傳遞給各軍。
“左軍...”
“右軍...”
“勝捷軍...”
“破敵軍...”
聽到自由行動,吳桐、伍家侍、楚湘竹、容歡幾個樂不可支的帶着各軍衝殺進去。
幾位首領都是久經沙場的人,如果是平時還會小心防備,可當他們看到眼前的鬼車大營,那裡還會在意,如此混亂的戰局若是掉進陷阱裡,這幾年算是白練了。
“一個衝鋒,僅僅一個衝鋒把我的大營打入混亂狀態,你們幾個,啊啊啊!!!”
斡乜離站在軍點將臺,望着前營混亂的模樣,忍不住嗷嗷直叫。
“夷離堇...”
“大帥...”
默啜臉色極其難看的站在那裡,低着頭暗自咒罵着。
因爲他也不理解,前鋒營爲什麼這麼快被背嵬軍攻破。
鬼車大營雖然沒有防備背嵬軍在這個時候攻擊。
可,即使這樣也不能落到如此地步。
畢竟背嵬軍是正面攻擊,是堂堂正正的攻營,並沒有耍什麼心機陰謀。
“夷離堇,到這個時候只能捨棄前鋒營了,讓軍宮衛騎軍出動吧!”
默啜憋悶了半天,才黑着臉仰頭怒喝。
“宮衛騎軍,你要出動宮衛騎軍,前鋒營的兄弟不要了。”
斡乜離呼吸猛的一滯,赤紅着雙眼瞪着默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