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宇文謙猶豫不定的時候,昭德帝沉默半晌,終於開了口。“行了,你的意思,朕都知道了。有空,朕會爲你物色適齡的閨秀。”
“如果你自己有了喜歡的,也可以過來稟告給朕。你退下吧,朕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昭德帝擺了擺手,示意宇文謙可以離開了。
宇文謙呆了一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談話怎麼就這樣結束了。在以往,昭德帝興致來了的時候,同他說上小半個時辰也是有的。
今天這才說了幾句話啊,怎麼就讓他告退了?他都還沒來得及,向昭德帝提出來,要去喜燕宮看看柳貴妃呢。
宇文謙站在原地,略略地思考了那麼一瞬,最終決定了,這一次就不去喜燕宮了。看昭德帝的神色,似乎心情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愉悅,因此,他還是不要在這種時候去觸黴頭比較好。
萬一爲柳貴妃求情不成,反而還牽連了他自己,那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於是,宇文謙從善如流的向昭德帝行禮告退,離開了乾清宮。
從乾清宮到宮門口的這一路上,宇文謙一直都在反覆琢磨着剛剛他和昭德帝之間的對話,細緻到每一個字眼,他都要去研究一番:昭德帝爲何會這樣說?是不是暗藏了什麼深意在其中?
就這樣過濾了幾遍下來,並沒有覺出什麼不妥來。這下子,宇文謙終於能把心安安穩穩地放在肚子裡了。
很快,宇文謙的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那便是他自己的婚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昭德帝耳邊吹了什麼風,他這位父皇,突然就把爲他選妃一事提上了日程。
要選哪家的閨秀做正妃,選哪家的小姐做側妃,宇文謙一直都沒有考慮好。不過,既然昭德帝今日已經提出來了,那這件事情,就不宜再拖下去,他要趕快挑幾個合適的人選出來才行。
不然的話,如果被有心人抓住了機會,在他的婚事上作文章,那他可真是要後悔到捶胸頓足了。
只是,京城裡的閨秀雖多,符合宇文謙心意的,卻沒有幾個。他不看重女子的相貌,至於才學如何,也壓根兒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在宇文謙的心中,放在首要位置的衡量條件,是那女子家族是否強大,其人是否容易拿捏。他不求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只希望,能夠於大業上多一份助力。
張尚書家的二小姐不錯,劉丞相的小孫女也可以考慮……宇文謙覺得,等到待會兒他回到九王府,要把合適的人選都列在一張紙上,仔細地挨個考量。
此時的他,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暢想之中,並不知道,有危險正在向他慢慢逼近……
***
今日的長安大街,和往常一樣熱鬧繁華。此刻時辰還早,太陽正升在高處,照得路上的行人感到暖洋洋的。
街邊的攤販隔三差五的就吆喝一聲,想要吸引路過的行人。九王府的馬車軋在長安街的青石板上,發出“骨碌碌”的響聲。趕車的車伕坐在車轅上,漫不經心的觀察着前方的路況,同時也有一眼沒一眼的欣賞着街邊的風景。
馬車駛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巷,宇文謙就坐在車廂內,閉目養神,同時也在思考着未來九王妃的人選。
在街邊民居的房頂上,悄悄地潛伏着幾個黑衣人。他們也不顧天氣的寒冷,都趴在了積滿了白雪的屋頂上,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位在外面,來觀察街道上的情形。
上午的日光溫暖明亮,耀人眼目。此時,如果有人擡頭往上看一眼,一定會發現那幾個黑布蒙面的鬼祟身影。
只是,大家都在路上走得好好的,又有誰會突發奇想的,擡頭往屋頂上看去呢?
帶着九王府徽記的馬車漸漸駛進,伴隨着車輪軋在石板路上的“骨碌”聲,又一點點的遠去。
而就在此時,黑衣人當中的一個突然舉起一隻手來,對其他人比了一個“開始行動”的手勢。那些悄無聲息潛伏着的黑衣人在收到訊號之後,紛紛起身,抽出隨身攜帶的武器,如鬼魅一般,迅速地向九王府的馬車靠近過去……
而在馬車內,原本靠着大引枕閉目養神的宇文謙,忽然感覺到一股凜冽的殺氣從後方傳過來,並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察覺到了異狀,宇文謙依靠着本能,身體向旁邊偏了一段距離。而與此同時,一枚發黑的金屬箭頭穿透馬車車廂厚實的擋板,帶着強勁的力道,一頭紮了進來。
與此同時,馬車外忽然傳來了陳平的高聲呼喊:“有刺客!王爺小心!”
陳平這一聲大喊,讓宇文謙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定了定心神,看着那枚閃着暗芒的箭頭,心中不禁感到一陣後怕。
羽箭的一半刺進了馬車車廂的內部,另一半則還留在外面。幸好宇文謙剛剛心有所感,避開了原來坐着的那個位置。否則的話,那支箭恐怕會將他的左肩膀射一個對穿。
箭羽紮在木板上,受到了阻力,無法再往前進一分,卻還兀自顫抖,帶着被髮射出來時所經受的那股力道的餘韻,發出嗡鳴一般的聲響來。
宇文謙坐在馬車的角落裡,視線落在那枚有些發黑的箭頭上,一顆心臟狂跳不已,有如擂鼓一般。
那箭頭的顏色,一點兒也不正常,一看就知道,是淬過了毒的。方纔,他若是沒有躲開,而是被那支箭射中了,只怕他現在,早就一命嗚呼了。
果然是他命不該絕,就連老天爺都幫着他,不肯讓他輕易送命。
只不過,宇文謙也沒有想到,好端端的,爲何會有人刺殺他。只是,現在可不是糾結於這個問題的時候。
那些人既是來刺殺他的,肯定都會下死手,剛纔那一支淬了毒的羽箭,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馬車裡面已經不安全了。馬車車廂這一目標極大,簡直就是在爲那些刺客提供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