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下
第一卷遇見
因隔着一段距離。垂柳過於茂密,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只知道那人在與桑駿低語,偶爾有些許爭辯。
趙錦繡也懶得去探究此人是誰,敢跟桑駿爭辯。
正打算轉身回房,靜待雲娘準備一切,來接自己去所謂的西苑。
剛一轉身,卻見桑駿拂袖走,那人卻是朝這邊走過來。
這景雲閣除桑木森以及一干指定的灑掃之外,桑駿從不允許別人進來。那他爲何叫此人來?
趙錦繡立馬警覺,略一思量,認爲不能與之直接相對,這樣自己少了很多處於暗處的優勢,於是,當即就閃身進屋。
這外間有個珍珠簾子隔起來的小隔間。趙錦繡挑開珠簾,便瞥見半開的雕花木窗下的案几上放筆墨紙硯,仿若還有幾本書。趙錦繡快步走過去,在案几前坐下,拿起一本佛經裝模作樣翻了幾頁,不時往那門口瞄幾眼。
誰知那人並沒有進來,趙錦繡很疑惑。假意讀了兩三行字,便站起身開窗戶看風景,卻是四下裡瞧,才發現那人站在門口的欄杆處,低頭思索着什麼。
一襲緊身黑衣,瘦削身材,頗爲高挑,這身形倒是頗熟悉。側臉在樹的陰影裡。像是覺察到趙錦繡的窺伺一般,那人擡起頭,向這窗邊投過目光來。
趙錦繡閃避不及,正好目光相撞。那雙眸是少有的澄澈,那張臉白淨,正是第一殺手齊眉。
他來錦王府邸到底爲何?難不成有桑木森的最新消息?想到桑木森,趙錦繡心裡一緊,那齊眉卻是頗爲厭惡地別過頭,抱着手靠着石井欄,百無聊懶的模樣。
趙錦繡本來想等齊眉先動,卻又記掛桑木森,並且也想仔仔細細理清當日到底發生何事,以至於桑駿會認爲是自己出賣了桑木森。
所以,趙錦繡決定會會齊眉。
理理衣衫,施施然走出去,在齊眉的對面站定,對着齊眉一笑,道:“齊公子,好久不見。”
齊眉一臉冰冷,懶懶擡眉看趙錦繡一眼。冷哼一聲,語調諷刺地說:“想不到短短時日,你倒是一躍成爲錦王妃,手段真是不錯啊。”
趙錦繡訕訕一笑,兀自垂了目,不緊不慢地說:“齊公子謬讚了。如今的局面,箇中緣由,您心知肚明。當年是您將李清音撿回去的吧?不少字”
齊眉一下子站直身子,上前一步,手一揚,像是要捏趙錦繡的脖頸,可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手就凝固在那裡好一陣,爾後悻悻放下,這才冷冷地低聲喝道:“你住嘴。”
齊眉說着,又揚起手像是要打下來。
趙錦繡一點也不畏懼,至少現在自己是錦王的準王妃,這個頭銜對齊眉也是有用的。所以,只是不屑一笑,道:“那日,你要跟將軍談一談。我好心爲你約了午後。想必,將軍是等我午睡後,然後去跟你談,而李清音就是那時將我帶走的吧。”
“閉嘴。”齊眉冷冷地說,手揚得更高。
趙錦繡瞧了瞧那隻擡起的大手,諷刺一笑,道:“你幫李清音弄走我,不就是想將我送進錦王府麼?如今齊眉公子到底有什麼理由來怪罪如月,我倒是想聽聽。”
齊眉一時語塞,手還是揚着,先前的氣勢卻全然弱下來,只是冷冷地瞪着,一言不發。趙錦繡瞟他一眼,要從這男人嘴裡問出東西,必然要先挫其銳氣。於是不依不饒,頗爲囂張地問:“錦王府是什麼地方,你們清楚得很。送我到這裡,無非是想借錦王的手滅掉我。齊公子,你這般怒氣衝衝,難道是怪如月沒有坐以待斃,反而成爲錦王妃嗎?”。
齊眉臉色有些尷尬,那隻手終究是放了下去,人也往後頹然一步,靠着石井欄一言不發。
趙錦繡察言觀色,看出齊眉臉上的氣勢已去了不少,認爲時機已成熟。這才緩緩嘆息一聲,低聲說:“齊公子,你我本不必如此針鋒相對,早就結算清楚了。你又何苦這般。”
齊眉聽聞這話,卻是來了氣,一字一頓地說:“我齊眉,今生今世與你林希勢不兩立。”
趙錦繡垂着眸子,冷哼一聲道:“齊公子這話說反了吧?不少字四年前,你擊殺於我,招招致命,若不是楚公子出手救助,我早已身亡,就算是今日,我也是失去記憶,失了武功,每每春日,這胸口幾處傷口,卻是徹骨疼痛。而我許如月,前塵今朝,也找不出任何對不起齊眉的地方。”
齊眉的身形一晃,咬了咬脣,瞧着趙錦繡。趙錦繡也毫不示弱,挑釁地看着他。
良久,齊眉敗下陣來,垂了眼瞼,語氣軟了下來。說:“我那時,不知你是女子。”
趙錦繡咄咄逼人,立馬反駁:“在方陵渡,你可知道我是女子的。”
齊眉臉上滿是尷尬,表情變幻莫測,像是放什麼表情都不適合,最後是頹然垂着頭,低聲說:“我不能讓三哥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有可以影響三哥的可能,我都要統統剔除,還有清音,她纔是最適合三哥的。因爲只有她纔會爲了三哥連命都不要。你認爲你可以嗎?”。
趙錦繡一下子怔住,也不禁問自己:你可以爲桑木森命都不要嗎?
答案顯而易見。這世間,若有一個人可以讓趙錦繡奮不顧身,那人便只能是許華晨。在失去許華晨的日子裡,趙錦繡曾傻傻地想:若是槍林彈雨,自己一定會擋在他的面前,把生的機會留給他。抑或此刻,若上天能給個機會,可以拿自己的命換他的,自己也會毫不猶豫。
“你不能爲三哥連命都不要吧。”齊眉冷笑着,輕聲問。
趙錦繡也頗爲傷感,輕嘆道:“前塵往事,我已不記得,如今不過相識半月,我的恩人死於他之手,若換作齊公子,可否爲他奮不顧身,不要性命?”
這回換作齊眉不語。二人都靜默在四月醉人的風景裡,周遭只有日光傾城,淡淡的風拂着髮絲。
趙錦繡站在原地,估算着這靜默的時間底線,算着對方心理防線的最終瓦解,在心底兀自數着數。
待趙錦繡認爲約莫五分鐘的臨界點時,才嘆息一聲,道:“無論如何,你我終究是希望他好,可如今,他到底怎麼樣?”
趙錦繡原本是醞釀情緒訛齊眉,可問“他到底怎麼樣”,鼻子卻真是不自覺一酸,聲音格外沙啞。
桑木森溫柔的笑,拿着鍋鏟專注的神情,那句“來,我喜歡被你”,都一一浮現。趙錦繡只覺得心上像被紮了一針,不是很嚴重的傷,卻是疼得不得了。
齊眉一愣。沒有說話。
“這次有沒有我的事,想必齊公子最清楚。可你們卻爲何要讓我來揹負這莫須有的罪名?”趙錦繡上前一步,質問齊眉。
齊眉不由得閃躲到一旁,靠着一株槐樹,有些底氣不足地回答:“證據確鑿。”
“好一個證據確鑿。”趙錦繡哈哈冷笑,陡然笑意全無,臉上凝了霜,沉聲問道:“當日,將軍到底遭遇到什麼?爲何我聽錦王的口吻,倒是我該爲將軍的事情負全責。”
齊眉一拂袖就要往湖外走,趙錦繡一閃身攔住齊眉,喝道:“怎麼?齊公子怕言多必失,不敢說了?”
齊眉這下算是見識到女人無理取鬧的本事,哭笑不得,對着趙錦繡直搖頭,有些無可奈何地說:“你當真要知道麼?那事,看起來與你是一點干係都脫不了。”
齊眉這問話正合趙錦繡心意,她立馬點頭,道:“我有沒有做過,齊公子清楚。如今,我便要看看當時情景,看陷害我的事到底有多少漏洞。”
齊眉這下子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說:“當日,你失蹤後,三哥接到一封信,然後匆匆離去,去了月桃坡,待我們趕去,便是看到‘董’字大旗的蕭月國軍隊與三哥的衛戍對戰,衛戍雖爲精兵,但無奈人數太少,早就被殺得差不多。而三哥也是多處重傷,我趕過去,便是親眼看到三哥墜崖的,那山澗湍急,哪裡尋得見三哥?”
齊眉的聲音越發低沉。趙錦繡眉頭一蹙,道:“那封信是我寫的?約將軍去月桃坡?”
齊眉點點頭,趙錦繡卻是冷然一笑,道:“怕是內鬼所爲吧?不少字我作爲鳳樓三公子,向來以左手執筆,天下皆知。而作爲女兒家的字,從未示人過,也不過是那幾日,閒來無聊,與將軍一同練墨的幾張罷了,偏巧就是書信來了。這也未免巧合了。再說,將軍怎麼會相信已經沒有任何功夫的我能獨自穿越山區去月桃坡呢?”
趙錦繡說到此,也覺得疑點衆多。雖說關心則亂,桑木森也不太相信自己,但自己重傷不會武功這事,他桑木森是能判斷的,何況容先生也曾告訴過桑木森。那麼,他爲何在接到書信時,便篤定趙錦繡一定在月桃坡呢?
擡眼看齊眉,他一臉震驚,神色頗爲不安,眼神也有些閃爍。
莫非內鬼就是他?趙錦繡眉頭一蹙,準備探個究竟,咄咄逼人地問:“齊公子,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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