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啓照則重新和胡楚元商議道:“你剛分過家,生意又大,週轉上恐怕不是很靈活。這筆款子呢,我先和你支借,三年之內還清,年息按12釐算。我也想過了,如果四府的水渠都能疏通,很多旱田就能變成水田,明年的丁稅就能漲一些,三年之內是可以還清的,也不用給百姓加賦派釐。”
胡楚元道:“那好,朝廷借貸,只要是三四年間還清,利息算作10釐就可以了,也算是我們胡家對朝廷和浙江的一點貢獻!”
梅啓照笑道:“那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胡楚元點着頭,道:“絕無異議!”
這時,梅啓照和曹景文道:“曹大人,我這個事辦的怎麼樣?”
曹景文立刻讚道:“好啊,好啊!大人,您果然不愧是浙江第一名臣,此事利民利國,且不傷國力,更與民養息,實乃是百姓之福祉,天下之大幸啊!”
梅啓照笑吟吟的點着頭,道:“那好,我和胡騎尉還有點私事要談,你先回去吧!”
“是,是!”
曹景文立刻領命,客客氣氣的和胡楚元、梅謙告辭,這才離開胡家大院。
等他走遠,梅啓照和胡楚元道:“我此次前來,另外還有兩件事。”
胡楚元道:“大人請說。”
梅啓照道:“第二件就是杭州知府的事,這個曹知府呢,你也看到了,我是很不滿意,可他是閩浙總督何大人的同鄉晚輩,我早就想動他,只是不願得罪何大人!”
梅謙則恨道:“這個狗官,我見他一次煩一次。爹,既然楚元賢弟和何大人也是聯姻之親,不妨就讓他寫個信給何大人吧!”
“唉……!”梅啓照冷然的擡手示意這個辦法不妥,又和胡楚元道:“恐怕是要你幫忙,但不能由你出面,更不能和何大人說。人人都是護短的,這個曹景文是他親自提拔的,也是他親自塞到杭州知府這個肥差上來的,若是咱們明說,那豈不是證明何大人沒有識人之能,只知道任用親信?”
胡楚元想了又想,道:“這世界上沒有錢擺不平的事情,這個人留在這裡就是個害蟲,既然不能查辦他,那就只能調走!”
梅啓照道:“這個事情,我已經盤算了很久,舉薦他去京師回任京官,那倒是不難,難的是此人萬一在任上錯,朝廷還要追究我的責任。他如今坐着的位置已經是等同小半個巡撫的杭州知府,平調到其他省,哪裡也沒有這種肥差,我非要動手,何大人和他都知道我在玩鬼,曰後怕是要給我穿小鞋!”
官場……!
胡楚元聽的無語,想了想,道:“我請教一個人。”
梅啓照問道:“是不是請教顏士璋先生?”
胡楚元好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
梅啓照呵呵一笑,道:“我此次來找你的第三件事情就是要好好謝他,萬老尚書是我同鄉,他已經回信給我,將顏士璋先生在京替我疏通的事情說了說。”
胡楚元笑道:“那好,我這就去請他出來。”
他立刻起身去東書房,將顏士璋請了出來,梅啓照上前就拜謝道:“多謝顏兄相救之恩啊!”
顏士璋汗顏道:“梅大人多禮了,唉,空是虛長几歲,卻是咸豐九年才及第,比梅大人晚了七年。”
梅啓照笑道:“這又有什麼差異呢,不知道顏兄是幾甲幾名?”
顏士璋更加汗顏,道:“學術不精,三甲二十九名,賜同進士出身!”
梅啓照哦了一聲,道:“小弟略有所長,二甲第二十八名,賜進士出身!”
顏士璋不由得再次感嘆,道:“除了虛長几歲,哪裡有資格稱兄啊。”
聽他們這麼比啊比的,胡楚元實在是覺得很無聊,可這種事情只要是在清朝官場上都很容易出現。
梅啓照和顏士璋謝了謝,兩人才重新坐下來,繼續洽談杭州知府曹景文的事情。
聽他們說完,顏士璋笑道:“這又有什麼難辦的啊,京城裡貪官污吏多的是!隨便找個理由和曹景文熟絡一番,就以何璟何大人爲緣由嘛,然後替他出錢疏通京師,請別人保薦,送他去四川做布政使。那裡是丁寶楨的地盤,我保證他吃不了兜着走。丁寶楨呢,既不是湘系,又不是浙江系,資歷更老,何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活該認倒黴!”
只聽這話,梅啓照就忍不住拍掌叫好,道:“實在是妙啊,妙啊,可憐這個曹景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顏士璋笑道:“還有更絕的呢,既然他喜歡訛詐別人,那肯定是很有錢!咱們連錢都不用掏,就說我們在京師有關係,可以保他一個布政使的差事,讓他自己出錢。”
“哈哈!”大家笑的更加開心。
梅啓照忍不住和顏士璋道:“顏兄,我實在是虛做了幾年的巡撫。”
顏士璋道:“非也,不是虛做,而是姓格使然。梅大人,勾心鬥角,暗算別人都不是你擅長的地方,想要坐穩官位,還是要儘量做好本地的政績,佔據民聲和政績,你的位置才穩妥。和你差不多的人,恰好就是丁寶楨丁大人。”
梅啓照默默頷首,道:“顏兄說的是啊,只不過,這政績民聲的事情還要勞煩胡騎尉多多相助!”
胡楚元拱手道:“大人放心,我肯定會盡力相助的!”
不管是做生意,還是投資政治,他都有一個原則——要麼不投資,要麼就一投到底。別說是幾十萬兩銀子,就算是幾百萬兩銀子,只要梅啓照開口,他都會想辦法拆借出來。
對於他決定推薦的那些人,霍鴻機等等,他既然關照了,更一定要關照到底,個個都得擡到一個新層次。
這是他以前吃到的一個教訓,既然決定要照顧,就得用心,半途而廢只會讓自己難過。
顏士璋則道:“等將這個曹景文弄走了,我倒是另外有一個很厲害的人才推薦給梅大人!”
梅啓照很有興趣的問道:“誰?”
顏士璋道:“霍鴻機,湖南長沙府人,同治十年進士,如今任侍講學士。他是萬老尚書推薦的,我和他細細聊過,確實是一個值得重用的人才。萬老尚書原意是讓我回江浙後,和左宗棠左大人談一談,讓中堂招去重用,可我覺得,不如先任用於浙江,再看功績轉調到江蘇。對梅大人來說,任用他也能緩和您和中堂之間的那些事。”
梅啓照默默點頭,道:“那行,台州知府自鹽務案被撤職查辦後,吏部推薦了幾個人,我尚未回奏,不如就先將他調入浙江。只等曹景文一走,我就將他再平調爲杭州知府。算起來,他從翰林院侍講學士的位置調任浙江地方的知府,有點吃虧,不知道他願不願意?”
顏士璋道:“我和他談過,如今他已經是翰林院侍講學士,這在翰林院中算是熬出頭了,可真正想要熬出頭,那怕是還要再等十年,人老珠黃,黃花菜都涼了,不如到地方做點實事,爲官一任,造福一方。他自己也是同意的,只要有合適的位置,他就願意調任!”
梅啓照道:“那行,就這麼辦吧!”
一般來說,翰林院侍講學士調往地方就是擔任一省的學政,隨後就能提升按察使、布政使,最後是巡撫、總督。
關鍵在於從學政到按察使這一步是很艱難的,機會極少。
另外就是從侍講學士平調到內閣侍讀學士,向着內閣學士的道路擠,這就更難了,僅屬於狀元、榜眼和探花專用通道。
可霍鴻機有一個特殊利好——他是湖南人,這意味着他在湘系掌權的地方出任官員,遠比在京城苦熬來的痛快,很快就能被提升上去。
譚鍾麟就是這樣的例子,幾十年間無人知道,經過左宗棠那麼一拽,幾年間就出任陝西巡撫,現在又調任更爲肥缺的江蘇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