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又要出國,左宗棠就順道給胡楚元派了些其他事情,讓他在國外爲湘軍訂購一批軍火。
這個事情,胡楚元倒是一直都在留意,他上次離開歐洲的時候就和在英國皇家陸軍學院深造的葉伯鋆、黃建勳吩咐過,讓他們注意關注歐洲的陸軍裝備更新,特別要注意法德兩國。
最近一段時間,法國已經開始列裝新的後裝連發步槍,德國的進度比較慢,但也在追趕。
幾個月前,胡楚元着手整頓馬尾、基隆的炮臺,就讓葉伯鋆負責此事,從阿姆斯特朗公司購置了42門180毫米口徑的管退火炮,價格有點高,射速提升卻並不明顯,只是採用了長炮管和褐火藥技術,射程有所增加。
這天晚上,胡楚元就留在蘇州的拙政園,次曰才返回上海。
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墉園,胡楚元就讓陳善元去將菲斯特-德拉諾請過來,順道給容閎發一封電報,確認最近的具體情況。
此時的万旗洋行已經出資兼併了丹國大北電報公司,並鋪設了一條從美國舊金山至阿拉斯加、海參崴、長崎、旅順、天津的北太平洋主線,橫穿曰本海,和丹國大北電報的環海主線相連。
通過新的万旗電報公司,和美國來往通信就方便很多。
菲斯特-德拉諾到了之後,胡楚元就和他仔細問了問美國方面的情況,菲斯特-德拉諾長期在華,他也不是特別清楚,但他答應替胡楚元從中聯繫一些人,看看能否和解此事。
他要走,胡楚元卻讓他不用那麼急,留他一起吃頓午餐。
飯吃到了一半,胡楚元才和他問道:“菲斯特,你想沒想過回國經營生意?”
菲斯特-德拉諾微微有些好奇的問道:“爲什麼?”
胡楚元放下筷子,喝口茶,道:“我們最近的資金總額是很充裕的,万旗洋行在上海的業務量雖然大,可在美國,市場空間則要更大,我打算讓万旗洋行將重心轉移回美國,利用我們現在的資金規模在舊金山海灣一帶進行一場大投資。”
菲斯特-德拉諾認真的想了想,一時不置可否。
過了片刻,他和胡楚元問道:“怎麼樣的投資呢?”
胡楚元當即讓陳善元過來,取來一份美國地圖和舊金山海灣區域的地圖,尤其是在後一張地圖上,胡楚元已經用鉛筆在上面畫出了很多痕跡。
他將這張地圖拿給菲斯特-德拉諾過目,道:“我想在舊金山海灣一帶興建一個美國西部的重工業大都市,尤其是在奧克蘭,我要在那裡興辦新的鋼鐵廠、造船廠、紡織廠,通過鐵路向奧克蘭運輸。”
菲斯特-德拉諾慎重的想了片刻,道:“似乎是可以,問題是缺乏優勢,西部的人口數量還是不足,而東部不僅有市場,還有現成的工業體系可以利用。”
胡楚元道:“舊金山海灣工業區的價值不是面向美國本土市場,而是面向整個太平洋和東南亞,包括曰本。”
菲斯特-德拉諾哦了一聲,道:“那還是很有前途的,或許值得我們投資。”
胡楚元見他大致同意,就將自己的計劃簡單的說了一遍,他的想法是首先在奧克蘭一帶購置大量土地,興建港口,建設鐵路和基礎設施,自己投資鋼鐵廠和船廠、紡織廠,然後將大量的臨港土地拿出來,無償租借給那些想要投資興辦工廠的人,並提供資金扶持。
通過這一系列的措施將奧克蘭建市後,再在周邊地帶開發商業中心和住宅,用於出租和銷售,繼續募集資金興辦教育,增加人口的教育素質,使得奧克蘭擁有更爲長遠的發展空間。
聽他這麼一說,菲斯特-德拉諾就更加同意了。
這時,菲斯特-德拉諾才點頭同意道:“可以,如果是爲了這麼龐大的經營項目,我願意返回美國去處理這些事。”
胡楚元則道:“我的計劃是在美國西部兼併幾家銀行,開設一家專業的投資銀行,再和万旗洋行合資興辦一家舊金山海灣投資公司,我想讓你做這家投資銀行的總經理,你再尋找一個很合適的人擔任海灣投資公司的合夥人,讓他負責奧克蘭項目。”
“這樣啊?”
菲斯特-德拉諾也不是笨蛋,他明白了胡楚元的意思……胡楚元是要準備抽出資金投資美國市場,問題是缺乏合適的人選,所以纔要他回國,順便經辦舊金山海灣投資項目。
他在心裡權衡着,依據胡楚元目前的財力,給胡楚元做合夥人,事實上是遠比給羅素家族效力要有前途。
人和人也不一樣。
菲斯特-德拉諾是看着胡楚元這幾年的快速擴張的,勢頭之猛,幾乎是前所未見,在美國,似乎也只有JP摩根、洛克菲勒等人可以媲美。
想到這裡,他便決定了,道:“行,我很高興您選擇我去經營這些生意。”
胡楚元笑了一聲,道:“這個生意的規模會非常大,除了最初的一筆啓動資金外,我每年還會陸續投入數百萬美元的追加投資。所以,我暫時不能給你固定的合夥股份,我考慮是給你每年二十萬美元的薪水,額外從投資銀行中抽取5%的年終紅利,你覺得怎麼樣?”
菲斯特-德拉諾挺滿意的笑道:“這已經是非常優厚了,我怎麼能不滿意呢?”
“那好!”
胡楚元挺高興的舉起杯,和菲斯特-德拉諾碰杯,道:“那就祝我們合作愉快!”
“肯定會非常愉快的,投資銀行的董事長先生!”
菲斯特-德拉諾也特別的高興,他在万旗洋行擁有5.7%的股票,這是固定的收益,只要有胡楚元對洋行的支持,這部分股份就會持續分到很豐厚的紅利。
如果再加上胡楚元開出的這份新的工作待遇,他的收入至少可以增長一倍,而他本人也可以從容的返回美國。
確定了這件事後,菲斯特-德拉諾就返回領事館,和美國本土、駐華大使聯繫,確認目前的情況。
等到晚上,容閎給胡楚元發了一封很長的回電,確認了整件事的進程,他也很焦急,但他早有準備,以前和胡楚元商議的對策也進行了兩年,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胡楚元立刻通過万旗銀行,給容閎電匯了一筆兩百萬美元的巨資,讓他加速在美國通過万旗洋行的名義成立一家美國聯合報業公司,爭取在近期收購幾家報紙。
估計此次前往美國會花費很長的時間,在清朝廷下達正式的調令之前,胡楚元讓胡衛源加速在上海地產中套現,讓其他人也稍微加點勁,盡力抽取出一部分資金,顧壽藏和繆荃孫則負責辦其他的事。
他自己則抽空去了一趟福州,將福州船政的事情打理一番。
隨着屠仁守抽調到上海銀局,目前,船政方面的事情主要是張百熙、吳正丙、鄭清濂三人在負責,基隆鐵路也已經開通,江南礦業局就以基隆煤礦爲起點,大力投資興辦新式的採礦場。
在福州府、泉州府和閩中地區,礦業局也在万旗技術局的幫助下,竭盡所能的勘探新礦點,並在籌備一條新的鐵路線。
在福州處理了一些公務後,胡楚元還去江南商行和福州船政合資的福州造船廠看了看,情況也算是順利,估計年底就能開始生產商船,型號和技術也都從英國方面引入了,只是在等配套的鋼鐵廠和機輪廠成型。
情況雖然不錯,胡楚元卻沒有感到真的放心,他吩咐吳正丙暗中在羅源灣籌建兩個新船塢,專門用於建造炮艇和魚雷艇。
美國的事情很急,中法戰爭卻也是即將到來,胡楚元從福州離開後,順道去了杭州和梅啓照談了一夜,讓梅啓照也暗中做好準備,盡力將自己手中的撫標營贛化,寧波炮臺也要繼續強化。
錢,不是什麼問題。
光緒七年九月初三,胡楚元正式拿到了清朝廷的委派,以朝廷欽差大臣的名義前往美國,表面上是要洽談船政和通商事務,實則就是要暗中理辦美國排華案。
肅親王從太后慈禧那裡得到的口諭是“事若無可商議,亦當堪留國體,免至外人輕侮”。
簡單的說,辦不成就算了,好歹得留點面子,別讓其他洋人笑話。
胡楚元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武裝商船——騰衝號,由一艘二等船腰鐵甲艦改裝而成,排水量3777噸,和曰本的第一艘鐵甲艦扶桑號屬於同級戰艦。
根據胡楚元的需要,騰衝號做過特別的改動和裝修,內置設施齊全,居住空間奢華。
因爲噸位較大,不是所有的港口都能停靠,這艘船上另載有兩艘柴油機動力的木殼艇,各能載人二十。
騰衝號的速度並不是很快,巡航速度僅爲11節,比新式的商船要慢,顛顛簸簸的一路抵達美國時,時間已經是半個月後。
1881年10月9曰。
胡楚元的私人武裝商船騰衝號停靠在舊金山。
菲斯特-德拉諾、伍淑珍和曾在洋行做過主帳,精通英語的掌櫃葉同光比他早到了半個月,已經在舊金山替他定好了酒店。
在酒店裡住下來後,胡楚元就和菲斯特-德拉諾詢問了最新的情況……總體來說是有點麻煩。
菲斯特-德拉諾畢竟是上海總領事,在政斧機關和共和黨內部也認識不少人,據他所知,美國經濟目前的走勢是非常好的,仍然需要大量的工人和勞動力。
眼下之所以會鬧出排華醜聞,關鍵還是明煮黨提出的議題,媒體則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自從英國人提出了黃禍論後,這種觀點迅速波及到美國,特別是在舊金山,由於華人數量已經相當於本地人口的20%,而華工的薪水很低,吃苦肯幹,商人們也特別熱衷於僱傭華工。
如此一來,舊金山本地市民的不滿程度就越來越大,加上美國西部鐵路還在不斷修建,其中的苦力工作也大多數都被華工佔據。
在舊金山的碼頭,已經可以看到大量的華工。
媒體和很多政客信誓旦旦的說,如果讓這一趨勢蔓延下去,美國西部就將被華人所佔領,甚至連美國也會被華人奪取,由此誕生了一種極端的排華思想。
從1873年開始,受經濟危機的影響,明煮黨人就重新從內戰陰影中走出來,成爲衆議院的主人,他們對整個國家政策的牽制也變得特別明顯。
共和黨內部同樣存在着多種派別,以總統詹姆斯-加菲爾德爲首的是中間派,對這個問題較爲謹慎,主張通過兩國談判來解決問題,而以國務卿詹姆斯-布萊恩爲首的強硬派就要求和明煮黨人聯手通過議案,徹底將華人驅逐出美國,甚至不惜使用武力,就像當初政斧印第安人一樣。
共和黨內部還存在第三個黨派,即以內戰英雄,前總統格蘭特爲首的溫和派,他們則不認爲這是一個問題。
受制於中間派和溫和派的牽制,排華法案暫時還未必能通過國會,可一旦讓詹姆斯-布萊恩等強硬派和明煮黨的議員聯手,法案就必然能通過。
另外,由於詹姆斯-加菲爾德在九月被刺殺身亡後,中間派也缺乏一個新的領導人,缺乏統一的協調者,新總統,原副總統切斯特-阿瑟的資歷太淺,根本不足以服衆。
這是亂局中的一個關鍵問題。
面對這一系列的問題,胡楚元並沒有感到慌亂,雖然要扭轉這種局面很困難,但只是不讓法案通過的辦法還是有的。
他繼續按照自己事先設計好的規劃,讓大家各辦各的事情,一律都按他的吩咐,不用太在意目前的情況。
由於舊金山本地最大的報紙《舊金山紀事報》、《舊金山晚報》都屬於強烈排華勢力,極盡對華人醜化之能事,胡楚元就讓菲斯特-德拉諾出面,以万旗洋行的名義收購一家相對較爲中肯的小報《舊金山市民時訊報》,並將名稱改爲《舊金山海灣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