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文坐在陸天宇的身邊,他的嘴裡抽着煙,一直沒有怎麼說話。當李青把車停在一家四合小院門口時,陸天宇側着臉,看着坐在身邊的王先文,問道:“老王,是這裡嗎?”
王先文看了一眼這個四合小院,點了點頭,說道:“這裡就是孫躍東的地方,陸先生,我看還是不進去得好,我和那孫躍東並不熟悉,這次孫躍東又沒有邀請我,我要是進去的話,我擔心……!”
王先文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陸天宇看了看王先文,點了點頭,他推開車門,下了車。李青和張海倆人也下了車,孫躍東院門緊閉,能聽到狗吠聲。
根據王先文的消息,孫躍東今天晚上會在這裡進行古玩交易。山雞雖然進去了,但孫躍東這邊的生意並不受影響。李青和張海走到陸天宇身邊,陸天宇示意李青去叫門。
李青大步到了鐵門前,伸手拍了拍鐵門,裡面沒有聲響。李青又是用腳狠踹了幾腳,才聽到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是誰?”
李青也不說話,就站在鐵門前,那鐵門開了一個小洞,一個滿臉都是絡腮鬍子的男人把臉露了出來,一看李青,他嘴裡喝道:“你是幹什麼的?”
“來找孫躍東的!”李青說道。
“這裡沒有這個人!”那絡腮鬍子的男人就要把那個小洞關上,就在這個時候,陸天宇說道:“我聽說孫躍東在這裡交易文物,我這是先禮後兵,如果你不開門的話,那可就對不起了,到時候,警察把這裡的人都抓起來,可就不關我的事情了!”
那名絡腮鬍子一聽陸天宇這句話,把眼珠子一瞪,嘴裡不客氣地說道:“你們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警察那是說來就來的嗎?”
“那倒不一定!”陸天宇冷哼道,“根據我的瞭解,山雞現在已經進去了,這裡就沒有人保護了!”
“你怎麼知道?”那名絡腮鬍子一愣,陸天宇撇了撇嘴脣,冷哼道:“因爲是我讓山雞進去的,我今天不是來找孫躍東麻煩的,只是想和他做生意,但如果真的逼我找麻煩的話,那也怪不得我了,我能讓山雞進去,也同樣能讓孫躍東進去!”
那男人又仔細打量陸天宇一眼,這才說道:“你等下!”說着,把門上的小洞又關上,緊跟着就傳來遠去的腳步聲。李青回到陸天宇的身邊,嘴裡說道:“陸先生,我就不明白了,咱們有必要和這個老頭這樣客氣嗎?”
“這一碼歸一碼!”陸天宇說道,“對付山雞,你可以採用暴力,但在這買賣上面,可就要遵守這遊戲規矩!”
李青沒有再言語,時間不大,就聽到腳步聲,緊跟着就是開門的聲音。鐵門一開,一名乾巴瘦的老頭出現在陸天宇的眼前。
這乾巴瘦的老頭就是孫躍東,這老頭那雙賊得發光的眼珠子溜亂轉。陸天宇看着那老頭,向着那老頭面前跨了一步,到了孫躍東面前。
孫躍東仔細端詳陸天宇,這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嘴裡笑道:“陸先生是吧,我聽說過你!”
“你聽說過我?”陸天宇這下子反倒被孫躍東搞得有些疑惑不解,他看了眼孫躍東,嘴裡問道:“這話怎麼說,我貌似就是一個無名小輩,你怎麼可能知道呢?”
孫躍東笑道:“能把山雞送進去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無名小輩呢,我這個人雖說一直都是深居簡出,但外面的事情我還是知道一些的。陸先生,就算你不見我,我也想見見你,我想見識一下能讓山雞如此輕易進去的人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陸天宇之前一直以爲孫躍東就是一個依靠着山雞的勢力在北山縣胡作非爲的老頭,現在聽了孫躍東這番話後,那陸天宇就感覺這孫躍東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孫躍東看了一眼站在陸天宇身後的李青和張海倆人,又把目光投在陸天宇身上,嘴裡說道:“陸先生,請到裡面說話!”
這四合院三面都是平房,在西邊的平房裡,有人影在晃動。孫躍東直接把陸天宇帶進正對着院門的房子裡面,一走進來,迎面就是一個屏風,像這種平房很少有人在正對着房門的地方擺放着一個屏風。就在陸天宇端詳着那屏風時,孫躍東笑道:“陸先生,難道您對這東西也有研究?”
“懂一點點,說不好!”陸天宇把目光從屏風上挪到孫躍東的臉上,輕呵道:“當然,我看得出來你這件屏風可是假貨,如果真的是清代的荷塘白鷺圖的話,那這件屏風可就值錢了!”
孫躍東笑道:“看起來陸先生不簡單是懂一點,而是一個行家!”
陸天宇淡淡笑道:“行家談不上,多少知道一些!”
孫躍東把陸天宇請進裡面,等陸天宇坐下後,孫躍東對着那名絡腮鬍子的男人說道:“你去盯着點,告訴他們,現在只是看,並不到出價的時候!”
“明白!”
等那名絡腮鬍子走了出去後,孫躍東這才說道:“陸先生,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古玩!”陸天宇直接說道,“我聽說你手裡剛到了一批古玩,我打算來看看!”
孫躍東看着陸天宇,笑道:“陸先生,看我的古玩沒有問題,但是,我這邊卻有一個規矩!”
“規矩?說來聽聽!”
“在我這邊不管你買走什麼東西,只要出了我這院門,就和我無關!”孫躍東說道,“我這裡的東西有些是見不得人的,一旦有什麼事情,和我無關!”
“看起來從你這裡買東西還要防備出事!”陸天宇笑道,“不過,我聽說過一些你的事情,也當然清楚你那些古玩的來歷!”
“看起來陸先生是有備而來啊!”孫躍東點了點頭,說道:“陸先生,既然這樣的話,那請你跟我過來!”
孫躍東帶着陸天宇來到西邊的平房,那兩間平房裡面除了一拍木頭櫃子外,並無他物。房間裡面的燈光有些昏暗,看樣應該是孫躍東有意爲之。在裡面已經有三個人正在看那些擺放在木頭櫃子上的古玩,有瓷器、書畫、玉器……等十幾件古玩。孫躍東這一走進來,就來到最前面,嘴裡說道:“各位,我這邊的規矩大家都清楚,這些古玩我不保證來路,你們如果因爲這些東西出了事情,不要找我。”
那三個人都是孫躍東的老主顧,來孫躍東這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這三個人都不是寧州人,而是從北京那邊專程到的孫躍東這邊。
孫躍東廢話不多說,直接讓那三個老主顧開始出價。陸天宇來到近前,他並沒有着急出價,而是先把這十幾件古玩掃了一眼,這一掃完之後,陸天宇這心裡就是一驚,他在這裡面竟然發現了一件元代的青花人物紋玉壺春瓶,這件瓷器是存在某博物館內的。陸天宇當初還曾經見過這件元代的青花人物紋玉壺春瓶,陸天宇斷定那件瓷器是真的,也就是說這件瓷器很有可能是通過不當的路徑到的這裡。
陸天宇這心裡就有些遲疑起來,他可不想因爲一些古玩的事情給自己惹上麻煩,像這種來路不正的古玩,一旦被人發現了,其後果可就不敢想象。
陸天宇遲遲都沒有出價,眼見着那三名男人已經選定了他們中意的古玩,陸天宇輕嘆口氣,反倒離開了平房。
陸天宇來到院子裡,李青跟在陸天宇身後,問道:“陸先生,難道您沒有看中的?”
陸天宇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沒有看中,而是有些我不敢買!”
“不敢買?”李青微微一愣,問道:“這有什麼不敢買的?”
陸天宇嘆了口氣,他現在的身份讓他不敢冒然地去買一些來路不正的古玩。你在鬼市或者拍賣會上買那些古玩都沒有問題,但如果你明知道某件古玩來路不正,你還要買下來的話,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陸天宇買到的古玩都需要用來出售,就以剛纔那件元代的青花人物紋玉壺春瓶的話,如果陸天宇買下來,根本就無法出手。
陸天宇就在這邊遲疑着,考慮是否應該出手購買。這個時候孫躍東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笑道:“陸先生,是不是沒有你看上的東西呢?”
陸天宇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我本來以爲我的膽子很大,現在才知道我的膽子很小。我可沒有這個本事去買一些很難出手的東西,我想我還是先離開得好!”
“陸先生,我說過了,我這裡的東西只要出了我的院門,發生的事情都和我無關!”孫躍東說道,“陸先生,當然,如果以後有好的話,我會通知陸先生過來的!”
“那好!”陸天宇說道,“咱們以後或許有機會合作!”
“陸先生,給我留一個聯繫方式吧!”孫躍東說道,“我這裡一般不讓外人過來,當然,陸先生例外,我以後有好的東西,一定會聯繫陸先生的!”
陸天宇點了點頭,給孫躍東留下他的聯繫方式後,一擺手,帶着李青和張海出了院門。就在陸天宇出了院門時,早就停在這個院子對面的一輛黑色的轎車裡,有人拿着相機拍下了陸天宇走出院門的照片。陸天宇上了車之後,對身邊的王先文說道:“老王,這孫躍東的膽子很大啊!”
“陸先生,我跟你提過孫躍東的一些古玩來歷!”王先文這句話還沒有說完,陸天宇就冷哼道:“老王,你有些東西並沒有說,我還以爲孫躍東這裡的古玩是那些盜墓賊盜出來的,沒有想到孫躍東這裡的東西有些是從博物館那裡弄出來的,這盜墓賊盜出來的東西和從博物館那邊偷出來的東西可不一樣,盜墓賊有些東西那是可以拿出去拍賣的,而從博物館偷出來的那些都已經見了光,登記在冊,要是拿出去賣,這不是自找死路嗎,你是不是故意對我隱瞞?”
王先文趕忙說道:“陸先生,我哪裡有那個膽子啊,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哪裡想到這孫躍東這些東西竟然是偷的!”
陸天宇看了王先文一眼,感覺王先文不像對自己說謊話,他擺了擺手,嘴裡說道:“李青,開車,我們離開這裡!”
陸天宇這輛車剛一走,那輛一直停在這裡的車裡,就有人拿着手機在向上面報告。
陸天宇回到賓館裡面,他本想着這次能從孫躍東那邊淘出好東西來,但哪裡想到那裡的古玩,他並不敢出手。陸天宇就覈計着等明天回寧州市去,陸天宇坐在賓館的房間裡,這剛剛打開賓館裡的電視時,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陸天宇拿起手機,一看是王先文打過來的。陸天宇說道:“老王,什麼事情?”
“陸先生,麻煩你到我這邊來一趟,我有一個朋友,想把他家裡的一套祖傳的玻璃生肖賣了換錢,我看不準,從來沒有看過這東西,陸先生,不知道您能不能來看看?”
“玻璃生肖?”陸天宇這就是一愣,他還真沒有聽說過玻璃生肖這一說,玻璃在宋代時,就已經沒有多少,被影青所取代,如果說是玻璃生肖製品應該清代或者民國時期製成的,而清代的玻璃瓷器又相對較少,清朝的人多喜歡仿製宋瓷,不會去用玻璃做什麼生肖。陸天宇對這種玻璃製品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更想得到一些價值連城的古玩。陸天宇沒有什麼興趣,隨口說道:“玻璃製品我沒有太大的興趣,不過,你可以拿過來,我看看吧,如果還有點市場價值的話,我可以買下來!”
“那王先文就是等陸天宇這句話,他並不想買這套玻璃生肖,在王先文看來,這套玻璃生肖並不值錢,但礙於是人家找上的他,他又不能直接推出去,就想問陸天宇要不要?”
王先文聽陸天宇讓他把東西送過去,他趕忙說道:“那好,陸先生,我現在就把人帶過去!”
王先文知道陸天宇所住的賓館房間,陸天宇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這次來三山縣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從孫躍東那邊淘到好的古玩,但現在卻兩手空空,陸天宇這心情並不太好。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陸天宇就聽到房門處傳來敲門聲,陸天宇把手裡的電視遙控器扔在一邊,下了牀,來到房門前,打開房門,就看見王先文帶着一名五十多歲的禿頂老頭站在門口。
“進來吧!”陸天宇轉身走進房間裡面,王先文帶着那名五十多歲的禿頂老頭也走了進來。那禿頂老頭手裡捧着紅布包裹的盒子,顯得小心翼翼地。陸天宇坐在牀上,看了一眼王先文,嘴裡說道:“說吧,到底是什麼東西?”
“恩,在這裡!”王先文趕忙對那禿頂的老頭說道,“老李,快點把你的東西給陸先生看看,陸先生可是市內專門收古玩的,你這套東西是真是假,他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那被王先文稱爲老李的禿頂老頭小心翼翼地把紅布包裹的盒子放在牀上,他一邊打開紅布,一邊說道:“我這琉璃生肖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寶貝,我一直都不給外人見,這次是我的老婆子住院,需要錢動手術,我纔沒辦法拿出來賣的!”那老李說話的語氣顯得他很捨不得,但又沒有辦法。
陸天宇纔不管這些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專門賣仿品的傢伙更是喜歡編造一起悽慘的故事,陸天宇只看古玩,不聽故事。
老李解開紅布後,露出裡面一個木盒子,那木盒子是新做的,並不是老的盒子。陸天宇一看這新做的盒子,心裡對裡面的東西更加不期待了,要知道真是祖傳下來的,不可能就傳下來這玻璃生肖,一定還有配套的盒子。當然,這也不一定,有些盒子因爲一些原因,被損壞了,就用別的盒子代替,但那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祖傳下來的寶貝都配有老的盒子盛裝。
那老李兩手放在盒子蓋上,把盒子蓋拿起來時,他的手抖了一下,陸天宇把這個細節瞧在眼裡,他的心裡就是微微一動,在望盒子裡面望去,陸天宇當時就是一愣。就看見盒子裡面擺放着十二件攪胎玻璃生肖,鼠、牛、虎、兔、龍、蛇、馬、羊……,一共十二件,一件也不少,外觀呈棕褐、黑褐、土黃三色,這十二件攪胎玻璃生肖動物的造型惟妙惟肖。虎的條狀虎斑、公雞的扇形長尾、犍牛的強壯肌肉、駿馬的優美體形、長蛇的盤纏姿態、憨豬的肥胖模樣、花狗的滿身斑紋……
陸天宇看見這十二件攪胎玻璃生肖後,這心裡忍不住叫了一聲“好,這簡直就是巧奪天工!”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新作的盒子裡面會有如此好的古玩,他的眼睛直視着那十二件攪胎玻璃生肖,目光久久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