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陣心,太陰劍陣威力大減,濃郁的白霧瞬間變淡了數倍。
透過淡淡的薄霧,蕭玉看到了那些猶自在顫動的殘月劍。
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而已,那些殘月劍上血光就因爲吸收了山桃樹死後散發出來的死氣變成了妖異的黑光。
蕭玉眼角抽搐了幾下,強壓下心底的悲意,盤膝而坐,念起了《助念往生大藏經》,
良久,一把把殘月劍仿若腐爛的果子從果樹上掉落下來一般,掉到了地上。
眼中浮現一抹淚光,蕭玉停下了唸經,站了起來。
將一把透着妖異黑光的殘月劍招到手上,蕭玉一邊在殘月劍上輕輕撫摸,一邊暗自嘆道:“我度化冤魂無數,卻無法幫這些爲我而死的劍衛進入輪迴,這就是命嗎?”
想着,蕭玉眼角慢慢沁出兩滴清淚。
“夫君,世事無常,誰也沒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不要太傷心了。”
“可能有人預料到了!”
回了李林香一句,蕭玉也沒立刻解釋什麼,將那些殘月劍全部都收進了須彌珠中。
收起了那些殘月劍,蕭玉轉身走向了那些已經收斂好屍體的劍衛身邊。
輕輕在那透着古怪暗黃色的臉上撫摸了幾下,蕭玉以低沉的聲音問道:“你知道什麼叫地煞殘魂訣嗎?”
李林香盯着那具古怪的屍體看了片刻,搖頭回道:“不知道!”
“地煞殘魂訣與自爆一般,是一種不顧無法進入輪迴也要與敵同歸於盡的法門。與自爆比起來,一個修煉者施展出了地煞殘魂訣之後,這個修煉者並不會魂飛魄散,可是,這個修煉者的靈魂卻要在血煉過的兵器之中受無盡的折磨。”
李林香臉色一白,低聲問道:“他們使用了地煞殘魂訣?”
“嗯!”
蕭玉點點頭,又問道:“你知道這門秘法爲什麼叫地煞殘魂訣嗎?”
李林香擡眼看了蕭玉一眼,低聲道:“不知道!”
蕭玉深吸了一口氣,以低沉沙啞的聲音回道:“所謂殘魂,是指施展了這門秘法的修煉者魂魄會殘破不全,無法進入輪迴;所謂地煞,則是指,施展了這門秘法的修煉者的屍體會被地煞之氣侵入,慢慢變成石像。”
聽到這話,李林香心底一驚,臉色越發蒼白了。
“他們會變成石像?”
“除非有人一直擡着他們,否則沒有活人的血氣的阻擋,他們都會在一天之內變成石像,七天之後化成塵沙。”
沉默了一會,蕭玉收起臉上的悲意,一臉陰沉的對着李林香說道:“據韓青羽所說,他們是通過三王子給他們的嗜酒蟲找到我們的。”
霎那間,李林香臉上血色全無。
好一會,李林香對着蕭玉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開口道:“三哥再糊塗,也不敢做出這種事來,你可能被韓青羽騙了。”
“我也不希望這件事與他有關,可惜,那杯借兵之酒太值得人懷疑了。”
嗜酒蟲是一種雌雄相生的蠱,將一對嗜酒蟲在一種酒中養七年時間,然後將其中一隻嗜酒蟲碾碎融進它們呆了七年的酒中,那麼就可以利用另一隻嗜酒蟲來確定飲了那種酒的人的行蹤。
由於嗜酒蟲是在酒中養大的,因此,如蕭玉這般常年飲酒的人也無法在酒水之中察覺到嗜酒蟲的氣息。
嗜酒蟲的氣息十分隱蔽,可是,由於它的氣息會很快被真元化去,故而,嗜酒蟲是無法確定一個長生境高手的行蹤的,也正因爲如此,嗜酒蟲在修煉界並不常見,在世俗武林之中反而比較常見。
李林香沒聽過地煞殘魂訣這種少見的秘法,卻知道什麼是嗜酒蟲,故而,在蕭玉說出嗜酒蟲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李林堂。
雖然李林香與李林堂是兄妹,可是,由於李林堂與李林昌這些年的明爭暗鬥,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好。
儘管如此,李林香還是不想蕭玉與李林堂之間發生太大的衝突。
“就算韓青羽真的是通過嗜酒蟲找到咱們的行蹤,這事也不一定就肯定就與三哥有關。”
“我會找他問個明白的!”
不等李林香回話,蕭玉在衆劍衛身上掃了一眼,沉聲道:“啓程,回名都。”
往前走了十幾步,蕭玉猛然停下身形,猶豫了一下,對着李林香沉聲道:“你不想回名都的話,我讓星月保護你,你先往南走。”
李林香搖搖頭,輕聲回道:“我跟你一起回去,我也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蕭玉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就一臉沉靜的接着往前走去。
又往前走了不到十里,蕭玉召出鷹緣,收回鷹緣上的印記,將變成三尺來長的鷹緣遞到李林香面前,輕聲道:“這件法寶五行屬木,剛好與你體質相合,你拿着防身吧!”
李林香臉色一變,深深看了蕭玉幾眼,沒接鷹緣,拉着蕭依依越過蕭玉,當先快步朝前走去。
蕭玉見狀,暗歎了一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韓青羽臨死前留下的那句話不單單在蕭玉耳邊響起,活下來的劍衛也聽到了。
還沒上戰場的時候,衆劍衛就都明白,他們有一天可能會戰死在沙場之上。若真的戰死沙場的話,衆劍衛也都不會心生怨憤;可是,他們卻都不想死在自己人的陰謀之下。
這些活着的劍衛都在爲死去的劍衛感到悲哀,他們心底的激憤也都表現在了臉上。
兩天之後,這些由於激憤,由於兩天兩夜沒有休息、沒有合合眼,而眼睛血紅的劍衛扛着屍體出現在了西城門外。
這一天夜裡,在西城門擔任守衛職責的是管聞吉。
蕭玉一行人還沒行到城門樓前,管聞吉就看到了蕭玉與李林香,不過,他看這一行人有些古怪,就沒敢直接開城門讓蕭玉等人進去。
李林香本來還擔心蕭玉會強行進城,見到蕭玉令劍衛停了下來,她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
大約兩炷香時間過後,管聞吉命人打開了城門。
城門一打開,一支百餘人的騎兵從城門之中走了出來,領頭之人是大將軍李崇。
剛從城門洞走去,李崇與身後的兩個長生境高手就一起從馬上躍了下來。
對着蕭玉與李林香拱手行了一禮,李崇直截了當的開口問道:“蕭將軍這時回來,可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蕭玉拱手還了一禮,沉聲說道:“蕭某在兩天前被人偷襲,差點全軍覆沒。回名都,則是想將一些事弄個明白。”
李崇在蕭玉身後的那些劍衛身上掃了一眼,又看了星月、蕭依依一眼,身子往邊上讓了一下,對着蕭玉沉聲道:“請!”
蕭玉對着李崇拱了拱手,就帶着劍衛進了名都。
進入名都之後,蕭玉就率領劍衛直往王宮方向行去。
看着蕭玉一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李崇皺眉沉思了片刻,示意他身邊的兩個長生境高手跟了上去。
帶着一股壓抑中透着激憤的氣息,蕭玉一行人出現在了王宮前。
不等蕭玉開口,宮門打開了。
宮門打開之後,向元興帶着一對王宮侍衛走了出來。
行至蕭玉跟前,向元興先在那些劍衛身上掃了一眼,然後沉聲說道:“蕭將軍,陛下宣你到明德宮問話。”
“尊王命!”
蕭玉拱手行了一禮,就跟着向元興進了王宮。
李林香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跟進去。
不一會,蕭玉跟着向元興出現在了明王的寢宮之中。
儘管沒有龍袍在身,背手靜立在窗邊的明王依然有一股威儀在身。
走到明王身後丈許之處,蕭玉與向元興一起躬身道:“陛下!”
“嗯!”
應了一聲,明王轉過身來。
盯着蕭玉看來了片刻,明王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蕭玉深吸了一口氣,拱手將兩天前他們被韓青羽劫殺的事情講了一遍。
“若不是衆劍衛施展地煞殘魂訣將那三個射日山莊的高手困住了片刻的話,臣可能已經命喪在那片山桃林前了。”
聽完蕭玉的話,明王緊皺着眉頭沉思了片刻,對着向元興沉聲道:“老師,麻煩你去將林堂帶過來。”
“是!”
躬身行了一聲,向元興就走出了明王寢宮。
向元興離開之後,明王盯着蕭玉又看了片刻,長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坐下說話吧!”
“謝陛下!”
在下手位置坐下之後,蕭玉擡眼去看明王,在明王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疲憊之意。
好一會,明王在眉間揉了揉,開口問道:“林香沒事吧?”
“臣的傀儡一直護着她,她沒什麼事。”
“沒事就好!”
又沉默了一會,明王又開口道:“若這事與林堂真的有關係,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想了好一會,蕭玉纔開口回道:“臣不知!”
蕭玉讓劍衛擡着死去的劍衛的屍體進城是抱着爲死去的劍衛討還一個公道的心思,然而,具體該怎麼做,他卻沒有想過。
就算不是爲了李林香,蕭玉也做不出逼明王殺子的事情。
可是,若是不殺了李林昌的話,他心中的怒氣卻難平。
“你是不用必須知道!”
明王嘆了一口氣,又在眉間揉了揉,沉聲道:“你放心,本王會給你一個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