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衍心知肚明,是不可以逗留太久的,因而,見着池裳以後,就已經是悄悄的離開。
這一邊,付文淵的心情顯然的是沒有那麼的輕快,“娘娘,您當真要?”
其實,在池裳答應下來想一想的時候,付文淵的心裡多少的就是有些知道的。
娘娘還是動了這個心思的。
“這是下策,我明白,可是除了他,還有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我。”或者說,還有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幫她的膽子。她雖然害怕榮軻會生氣,但是同樣的,她還是希望反抗一把。
這個局面,必須要走出來。
付文淵沉默。
誠然,縱然這皇宮之中有太多關心池裳的人,可以有能力,有膽子幫着池裳的人,除了榮衍,已經找不出來第二個更好的選擇了。
要麼,便是顧清鴻出手。
可是顧清鴻出手,只怕又會引起皇帝更大的猜忌,現如今,只是池裳去見一面顧清鴻,皇帝都緊張的不行,若是真的有顧清鴻幫着娘娘,怕是也要出事。
付文淵點頭,不再勸誡。
這些下去,的確的也不是法子。
“娘娘,天色晚了,要不要回去就寢?”付文淵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已經是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時辰了。
那個屋子,就好像是困住她的一座牢籠,她並不是很想要看見。
池裳只要一想起來,就下意識的抗拒。
搖搖頭,“讓我在這裡待一會兒吧。”
付文淵又怎麼會不知道池裳的心思,建議到,“娘娘,您若是不想要回去,就去偏殿休息吧。”鳳儀宮的偏殿諸多,並沒有人入住過。
池裳嘆氣,知道自己逃不過,無奈的點頭,“回去吧。”
走了兩步,不由的皺眉,“文淵,你說我像不像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沒了自由,沒了思想,榮軻要的,就是好好的聽着他的話罷了。
“娘娘,您不要胡思亂想,皇上他,他只是……”付文淵想要說病了,可是卻說不出口,不因爲其他的,就因爲誰也不知道,皇帝這心病,何時才能好。
心病還須心藥醫。
就是顧清鴻,也是束手無策。
鳳儀宮。
偏殿。
池裳躺在牀上的時候,一夜無眠,心裡暗暗的想着的,卻是榮衍的提議。她沒有印象,但是大概的是知道,榮衍對自己的心思的,這些還是後來夕月告訴她的,生怕她因爲這個再和皇帝起了什麼爭執。
但是事到如今,她不想和榮衍有什麼糾纏,卻又偏偏的想要逃離現在的局面。
她想不出來,還有誰是可以幫她的。
今夜,榮軻不在,許是她的機會。
一想到這個,池裳蹭的一下坐起來了,捏着手中的發射信號的小物件。
這個是榮衍方纔給她的,若是她想好了,就可以用這個將他喚來。
解開鏈子的辦法,唯有兩個。要麼,就是榮軻手中的鑰匙,要麼,就是強行解開。
榮衍的辦法,自然只有第二個。
可是對於池裳而言,哪一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榮軻今日不會回來,往後怕也是尋不到這樣的機會的,還不如就趁着今夜,將鏈子解開。
這樣的事情,對於池裳而言,是一鼓作氣,再而衰。
她想要自由,可是又害怕榮軻的存在。
信號發出去沒有多久的時間,榮衍就已經是出現在了池裳的面前,手中,是一個精巧的小物件。
榮衍並沒有離開皇宮,在見過池裳以後,一直的留在皇宮之中,卻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得到了池裳的回覆。
在見到池裳以前,他就已經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現如今,也不會手忙腳亂。
池裳拖着沉沉的鏈子走在地上,發出一連串的聲響。
屋外的人,已經被榮衍悄悄的弄暈。
“多謝三哥相助。”池裳看着榮衍,一語雙關。
她這是在和榮衍劃清界限。
既是感謝他的相助,同樣的,也是表明自己的立場。
榮衍不由的苦笑,手中準備的動作也不由的停了下來,看着池裳,“池裳,你多慮了,只要是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逼你。”
原本還存着幾分想要帶走池裳的心思,現如今,也是被池裳統統的給滅了。
好在,他原本就沒有抱着太大的希望,池裳的性子,一直都沒有變過,他這麼多年,都沒有過任何的機會,無論是在榮軻的身邊受了什麼樣的委屈,什麼樣的傷害,就是不願意離開榮軻。
他只後悔,當年的自己,爲什麼不是先遇上的池裳。
榮衍沒有多餘的廢話,知道今夜榮軻在前廳和扶辰議事,只能速戰速決。
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開始幫池裳解開腳上的鏈子。
另一邊。
華書芹早已經是在鳳儀宮的暗處藏了許久。
身側,是一併從顧宅過來的薔薇。
薔薇不明白,對付顧清鴻和付文淵可以理解,可是爲什麼要拉上她對付這皇后。
華書芹在暗中藏了幾日,自然的是將這池裳和榮軻的事情摸得清清楚楚,她嫉恨的心理一發不可收拾。恨不得是將裡面的人給剝皮抽筋。
“宮外的人讓咱們做的事情,你可還清楚?池裳對皇帝的意義是什麼,你應該知道,既然如此,有機會將皇帝和皇后之間攪得不可安寧,我們爲什麼要放棄這個機會?”
更重要的是,她就希望池裳和榮軻之間,嫌隙矛盾越來越多才好。
薔薇眸中的目光暗了暗。看了一眼身上的宮女服飾。
她好歹是活了兩世的人,宮中的這些小心機,她看的明白,只是不願意就這麼的被華書芹拖下水。
除了顧宅以外的事情,她並不想自己參與多少,參與的越多,日後只會給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煩。
這一點,她心知肚明。
兩個時辰以後。
池裳腳上的鏈子才終於被艱難的解開。
這鎖頭是榮軻特意打造的,想要解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宮外的侍衛和暗衛已經換成了本王的人,你大可放心。”榮衍知道池裳在擔心着什麼,開口勸慰。
若非如此,他有怎麼能在鳳儀宮這麼肆無忌憚的行動?
“哐當”一聲,鎖在池裳腳上多日的鏈子,終於在這一刻,被徹底的解開。
雙腳上的那種沉重卸下來以後,竟然是難得的如釋重負。
就好像壓在池裳心上的那一塊大石頭,也被卸下了一樣。
榮衍起身盯着池裳的目光,很認真的回答,“池裳,若是你有一絲離開的念頭,本王自會全力以赴。”
池裳握了握拳頭,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幾步,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三哥,你是榮軻的兄長,亦是我的兄長。”
榮衍的目光灰暗,不由的苦笑,“本王明白了。你放心,本王離開的時候,自會將手下帶走,你好好休息。”
“嗯。”池裳的回答悶悶的,幾不可聞的聲音,聽在榮衍的心裡,莫不是一種傷痛。
這皇宮,他大概是呆不下去了。
過去爲了池裳和榮軻,他遠離了這京城,在邊界的時候,他一度以爲自己已經將池裳給放下了,可是不是,他回來以後,才終於的明白,自己心中的那份感覺,從來的就沒有放下過。
不過是被自己刻意的壓制罷了,這種壓制,在見到了池裳以後,只會更甚,不會變得更加的輕便。
榮衍離開,帶走了一室的壓抑。
池裳蹲下身子,將地上的金鍊子捧在手中,沉甸甸的,一咬牙,直接的開門,將鏈子全部的給丟了出去。
既然已經解下來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榮軻繼續的帶在自己的腳上。
今夜,也是給榮軻一個行動上的表示,告訴他,就算是自己解開了束縛,也不會離開的。她會好好的留在這裡,等着他就是了。
和榮軻說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沒有法子,她只能用這種迂迴曲折的法子。
池裳躺下以後,大概是真的沒了束縛,心上也沒有了那麼多的積壓以後,睏意一波接着一波的席捲而來,竟然也是很快的入睡。
屋內的侍衛暫且的被榮衍弄走,這恰恰的是給了華書芹和薔薇機會。
華書芹在宮中,儼然的是多年的經驗,太后允准了,將所有的人馬都可以歸她所用。
這鳳儀宮中,最底層的宮女,就有她的人,裡應外合一下,自然的是容易辦事。
站在屋外,華書芹確保池裳已經被迷魂香弄暈以後,纔敢派人,將暗處的人給喚來。
將池裳帶走以後,華書芹立刻的換上了池裳的衣物,簡單的易容以後,儼然的就變成了池裳。
“待我出去以後,你看着時辰,半個時辰以後,記得去稟告皇帝,說是娘娘跑了。”華書芹的眸中,忍不住的閃現出一抹殺意。她清楚的明白榮軻最介意的是什麼,越是介意的,她就越是要去做。
她如今的日子變成了這幅模樣,憑什麼旁人就可以生活的風生水起?
這是什麼道理?
薔薇點頭。
算是答應下來。
顧宅的事情,她還是需要華書芹的幫忙的,所以現在,有些事情,她也是不得的不去幫助華書芹。
榮衍在皇宮之中的院落,距離的比較遠,今夜,榮衍沒有出宮,回到自己的院中以後,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華書芹帶着池裳,好容易走到榮衍院落的時候,已然是半個時辰的時間了。
她的藥物堅持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就這些,還是她在顧清鴻那裡偷過來的。
榮衍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剛剛的離開,就看到了池裳出現在了自己的院落之中,下意識之間,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只是,池裳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來的時候,榮衍的心底,不可控制的冒出了一絲雀躍,“池裳,你這是?”
她這是,願意和自己離開了不成?
“池裳”點點頭,看着榮衍的眸子,沒有說話。
榮衍的屋中,應該的已經是將真的池裳給放進去了纔是。
榮衍欣喜之餘,一下子的上前握住了“池裳”的雙手,方纔的失魂落魄,瞬間的消散的無影無蹤。
“你願意隨本王離開?好,本王必然會好好待你。”
一聽到這個話,華書芹的眸中下意識的就閃過嫉恨。
爲什麼,爲什麼所有的人,都可以將池裳放在心尖上。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分明和榮衍就是糾纏不清,爲什麼還要纏在榮軻的身邊。
一時間,華書芹渾身的恨意迸發,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立刻的被榮衍甩開了雙手。
“不對,你不是池裳。”說話間,一把軟劍直接的架在了華書芹的脖子上,厲聲質問,“說,你是誰,爲什麼要假扮池裳?”
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華書芹心有不甘。
不過還是假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王爺,王爺饒命,是,是娘娘吩咐奴婢這麼做的。”
娘娘?
“你是鳳儀宮的人?”榮衍半信半疑。
“娘娘讓奴婢換上衣物到這裡來,她說,想和王爺您離開,但是又害怕皇上的追兵,所以就讓奴婢過來,在這裡頂一陣,好讓您帶着她離開。”華書芹早就是想好了說辭。
榮衍皺眉,卻很快的察覺了不對勁。
這不是池裳的性子,“滿口胡言,說,你到底是何居心?”
華書芹哭的可憐兮兮的,“王爺,奴婢真的沒有胡說,娘娘方纔已經進了您的屋中了,若是您不相信,可以去看看。”
榮衍揮手,立刻的就有人進了屋子。
屋內,池裳剛剛的被放下,被人用迷魂香的解藥給弄得醒來了,只是尚且還有些迷茫。
“王爺,皇后娘娘,果然在屋中。”
榮衍的心裡立刻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當真?”
“是。”屬下應道。
但是心裡對池裳的擔憂,隨手的就將手中的劍給收了起來,丟給身側的人一句話,“先將這個婢女帶下去。”
“屬下遵命。”
榮衍匆匆的趕到屋內,果不其然,立刻的就看到了一臉迷茫的池裳。
池裳看着榮衍,更加的是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榮衍,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果然有問題。
“這話應該問你,池裳,你爲何會在本王這裡?”
他的地盤?
池裳環顧了一下屋中,這才注意到,這根本就不是她的屋內,這是榮衍的屋中。
池裳臉色煞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迷魂香的味道。
榮衍臉色鐵青,“池裳,是誰給你下了迷魂香?”
迷魂香?
她不清楚。
池裳搖搖頭。
榮衍立刻的發覺有問題,直接的將方纔婢女的事情說了一遍,清楚的意識到,這就是一個陷阱。
“我沒有讓任何人來給你通風報信,我怎麼會想着離開。”池裳心驚。
天色快亮了。
若是讓人知道她在這裡,那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她和榮軻之間,絕對不可以再有任何的波折了。
“這件事情,是衝着我來的,現在是誰動手的尚且不清楚,但是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若是在這裡。”
榮衍自然的是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立刻的上前,將池裳給扶起來,“本王送你回去。”
池裳緊張的抓着榮衍的手腕,剛剛的中了迷魂香的身子,雙腿都是綿軟的,使不上來一絲的力氣,只能勉強的依附在榮衍的身上。
“不能讓榮軻知道我在這裡,否則他定會……”定會生氣的。
池裳的話還沒有說完。
屋外,一個冷冽的聲音就已經傳來。
“被朕知道,你便走不了了,是麼。”榮軻的聲音,穿過屋門。
池裳在屋內,還沒有見到人,身子就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在最糟糕的時候,被榮軻看見了最糟糕的事情。
池裳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了了。
榮衍皺眉,率先的冷靜下來,“方纔的婢女呢?”他們是被人陷害的,而且這陷害來的太過於的迅速,突兀,讓人措手不及。
榮衍的屬下一臉的驚恐,“王爺,不見了。”
不過就是剛剛的押進屋子,人就已經消失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不見了?
榮衍的臉色頓時鐵青。
池裳雖然身子還是軟的,但是依舊是脫離了榮衍的攙扶,自己扶着門框,緩緩的走到了屋外。
對上屋外,榮軻的目光。
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就好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越是這樣平靜的榮軻,就越是讓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心裡恐懼的厲害。
“榮,榮軻,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她沒有想和榮衍離開,更加的沒有過什麼其他的想法。
不是他想的那樣?
榮軻微微的皺眉,將鏈子放在手中把玩這,時不時的發出來一些聲響,聽着池裳的心裡在微微的發毛。
恐懼的不行。
那是她方纔剛剛接下來的腳鏈子,她認得。
“池裳,過來。”榮軻沉聲命令,聲音中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
池裳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脣瓣,不敢上前。
榮衍站在池裳的身後,皺眉,“皇上,這是誤會。本王和娘娘之間,絕無越軌的行爲。”
榮軻不過是擡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池裳,隨即出手,將榮衍一掌打的老遠。
池裳回頭,下意識的想要扶一下榮衍,被榮軻在身後涼薄的聲音,慢慢的打斷,“池裳,給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