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相安無事,又過了一段日子。大理寺的幾個案子天瑤辦的十分漂亮,帝都百姓對這個新上任的少卿大人讚賞有加。一時間,杜子墨的名號在帝都中名聲大噪。而這正是天瑤想要的效果,她要讓人知道,她這大理寺少卿敢辦別人不敢辦的案子,如此,纔會有人來狀告薛德海。
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一日,府外擊鼓鳴冤,一對老夫妻攜帶着幼女跪在堂外,哭喊着要少卿大人爲他們討一個公道。
天瑤一身大紅官袍,正襟危坐於堂上。耐心的聽着老夫妻訴說冤情。
這老丈是大夫,夫妻二人開了一家藥鋪,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平淡度日,不愁吃穿。老夫妻膝下只有一女,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卻沒想到,晴天霹靂,禍從天降啊。幼女上山採藥,回來的途中遇上了薛德海,他貪圖女孩兒美貌,竟將人拖到山中,強行佔有了。
天瑤微眯了美眸,眸光淡淡落在幼女身上。那女孩兒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尚未及笄。一張小臉稚嫩的很,雖稱不上絕美,卻也清麗可人。她隨着年邁的父母跪在堂上,目光卻呆滯,甚至有些癡傻了,顯然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後,留下了病根。
天瑤隱在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薛德海這個畜生,竟然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堂上,老夫妻依舊哭泣不止。“那日萍兒上山採藥,竟一整夜未歸,我們在山中找了一整夜,找到之時……簡直慘不忍睹,作孽啊……”老婦垂首頓胸,悲慟不止。
“你們既狀告薛德海,便該知道他乃是薛大將軍獨子。”天瑤厲聲開口,若老夫妻只是一時悲憤,他日被薛家人稍稍恐嚇,便偃旗息鼓,只會害死她。
“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官官相護,大人不接我們的案子,我們夫妻即便是告到皇帝那裡,也定要爲女兒討回公道。朗朗乾坤,我們就不信,大翰沒有了王法。”老夫妻亦是毫無退縮。
天瑤對這對夫妻雖心有同情,卻在心中冷然而笑。何謂王法,王法不過是給老百姓定的。他們還當真以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今不過是他們運氣好,帝王正想除掉薛家,他們正巧做了這根導火線。
“按我朝律法,民告官,想要杖責二十,才證明當真有冤屈,並非胡攪蠻纏。你們可願接受?”天瑤又道。
老夫妻二人老淚縱橫,卻不假思索的應下。“若能爲我萍兒討回公道,我們甘願承受。”
“來人,上刑。”天瑤一拍手中驚堂木。
“慢着。”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在空曠的堂中,格外清晰。只見,那少女渙散的眸子逐漸有了焦距,緩緩起身,直視着天瑤的瞳眸,堅定而執着。
“豈秉大人,我父母年邁,怕是受不得刑法,民女甘願受罰。這薛德海,我是告定了。民女願以死明志。”
天瑤微微震撼,卻還是命衙役上刑,雖暗中對衙役使了眼色,板子落下的力道輕了許多,但那般嬌弱的女子,二十大板,依舊被打得皮開肉綻。老夫妻二人跪在少女身旁,痛哭失聲。
“好,此案本官接下了,你們先行在府中安置,其他事本官只會定奪。退堂。”天瑤再次拍了驚堂木,然後起身離開。
回到府中,天瑤換下了一身繁重的官袍,月娥體貼的遞上了溫茶。天瑤淡淡說了句,“謝謝。”
“今日的案子十分棘手嗎?姐姐的臉色不太好看。”月娥關切的問道。
天瑤蹙眉,嘆息着搖頭。“薛德海那畜生,又害了一個無辜少女,那孩子尚未及笄,真是作孽啊。”
提起薛德海,月娥的臉色也蒼白了幾分。“如姐姐從前所說,這次對於我們來說,是個機會。”
“嗯。”天瑤點頭,腦海中閃過少女決然堅定的臉龐。“只是,想要擒住薛德海也並非易事,若是打草驚蛇,他躲入將軍府中,想要從薛府拿人,便是難於登天了。”
“姐姐可有對策?”月娥詢問。
天瑤略微點頭,“此事,我倒是有個法子。既然薛德海*,我便投其所好。”
天瑤所謂的投其所好,便是以自己的美貌來吸引薛德海上鉤。當她撕掉人皮面具,換上輕便的雪紡白紗裙時,月娥都不由得震驚了。這哪裡還是人間女子,簡直是九天仙女落凡塵。
“有哪裡不妥嗎?”天瑤對鏡梳妝,不解的問道。
“沒,沒有。姐姐美貌,當真舉世無雙。”月娥並不吝嗇與讚揚。
天瑤莞爾一笑,並不以爲意。而月娥卻又唐突的開了口。“若月娥身爲男子,得此如花美眷,這凡塵的庸脂俗粉,只怕是再也入不得眼了,又如何還會迎娶其他的女子。”
天瑤心中略微苦澀,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楚琰,與他後宮的女人。片刻後,又搖頭失笑。“杜兄對妹妹情有獨鍾。但並非天下的男人都能做到如此。男人多數是喜新厭舊的,在美的容顏,都有看厭的一日,老去的一天。不老的,只有男人的心。”
“姐姐何苦自怨自艾,依月娥看,姐姐的夫君只怕是個睜眼瞎,纔看不到姐姐的好。”月娥不免抱怨。
天瑤又是一笑,飄然起身。“好了,我要去擒薛德海那畜生,記得,對外只能說我是你遠方的表姐,探親來此,明日便離開。”
“姐姐放心,月娥懂得。”
天瑤已命人提前摸清了薛德海往日的習慣,一整日,都在他時常出沒的地帶遊蕩。果不其然,傍晚之後,薛德海帶着他的幾個爪牙到得月樓喝酒。天瑤故意裝作散客,向店家要了一壺酒,坐在靠窗的位置,小飲了兩杯。
薛德海一向*,眼睛都只盯在漂亮女人身上。天瑤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他又怎麼可能沒有留意到。他兩隻眼睛發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天瑤,眼饞的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下去。
他猥褻的目光讓天瑤極是厭惡,她若無其事的起身,白裙翩然,向店外走去。自然,薛德海帶着爪牙緊隨其後。天瑤步子極快,向着偏僻的巷子走去,那裡,早已埋伏了大理寺的衙差。
她剛剛走入巷子深處,便被兩個爪牙攔住。天瑤停住腳步,並無半分懼意,脣角的笑意甚至帶了幾分不屑。“敢問兩位大哥,攔住小女子不知有何貴幹?”
“哎呦,這*,不僅人長的絕美,連聲音都嬌嬌弱弱的,都要將本公子的魂兒勾出來了。”身後,傳來薛德海流聲流氣的大笑。
天瑤回頭,微眯了美眸,目光中透出幾絲冷寒。就是面前的這個*,害了杜子墨與月娥,害了不知多少無辜的少女。藏在衣袖下的手掌緊握,她真是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這位公子攔住小女子嗎?我並不認識公子,難道是哪裡得罪於你?”天瑤故作無辜的問道,那明眸一眨一眨,比星光還要璀璨動人,薛德海何時見過美到如此超凡脫俗的女人,完全被勾走了魂魄,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你還不知道小爺我是誰吧,我可是薛大將軍的獨子,宮中的賢妃娘娘,那是本少爺的長姐。”薛德海難得沒有猴急的只想得手,反而吹捧起自己的家世。
天瑤裝出一副吃驚的模樣,慌忙的俯身施禮,“原來是薛公子,小女子有眼不識泰山。但不知公子攔下小女子,所爲何事?小女子與公子似乎並不相熟。”
薛德海上前一步,緩緩靠近天瑤,她身上散發着淡淡的幽香,幾乎讓他迷醉。出口的話都有些吞吞吐吐了,“本公子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帶姑娘回將軍府說說話而已。”
“只是說說話嗎?”天瑤眸中一閃凜冽之色,哼笑出聲。
薛德海是純粹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又怎會留意天瑤的不同,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將她壓在身下*快活。“當然,說說話,順便的……”他猥褻的笑,竟向着天瑤伸出了髒手。
天瑤不着痕跡的閃躲,復又開口,“對不起了薛公子,我還有些事,沒有時間到貴府聊天。”她說完便想離開,而薛德海自然是不會讓她離開的,剛到嘴邊的鴨子,還能讓她飛了不成。
“我們公子讓你去將軍府是擡舉你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薛德海尚未開口,身旁爪牙卻已大吼了起來。
天瑤一笑,目光清冷。“原來薛公子是想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薛德海哈哈大笑,邪惡的雙手又伸了出來。“本少爺看上的女人還沒有一個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呢,我勸你還是乖乖從了我,也少受一些罪。”他伸出去的手尚未碰到天瑤一片衣角,只覺得一股寒氣迎面而來,他踉蹌不穩的退後了兩步,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妖,妖女!”薛德海驚恐的大喊。
天瑤不屑冷笑,心道,這薛德海當真是草包一個,即便楚琰不對薛家下手,百年之後,薛家也會敗在這個草包身上。
“你們,你們趕快將這個妖女抓住,回去之後本少爺重重有賞。”薛德海顫聲對身旁爪牙說道。
天瑤脣角笑靨盡是諷刺,這薛德海當真是澀域薰心,口中喊着她妖女,腦子裡卻還想着猥褻之事。“還不動手。”天瑤清冷開口,瞬間,幾名衙役從小巷另一頭竄出來,將薛德海與一衆爪牙當場擒獲。
“瑤姑娘,有勞了。”捕快老何拱手道,一副正義凌然的瞪着被衙役按在地上的薛德海,“薛公子,你如何*瑤姑娘,如何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我們哥兒幾個可都是親耳聽到的,難道還想抵賴不成!有人將你告到了大理寺,說你踐踏無辜少女,我們大人已經接下了這個案子,看來要委屈你在大理寺的牢房中住幾天了,不過,能不能出來可要看你的造化了。”
“快放開小爺,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小爺可是薛大將軍獨自,皇帝可是我姐夫。”薛德海被人按在地上,還不忘大聲亂叫着。天瑤聽得甚爲不耐,便用絲帕將他的嘴巴封住,吩咐幾名衙役將薛德海與一干爪牙壓走。
薛德海雖是草包一個,但薛大將軍此人卻是不得小看的。薛德海被關入大理寺大牢的第一天,薛大將軍便找上門來。天瑤早已做好了準備,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
“下官參見薛將軍。”表面功夫,她倒是做的十足。
“杜大人免禮。”薛將軍話落,很不客氣的坐到了主位置上。他爲人極是傲慢,也不屑於與天瑤繞彎子,直截了當的開口道,“聽聞杜大人將犬子請到了府上,若無他事,老夫便將他帶回去吧,也不好叨擾大人太久。”
天瑤心下冷哼,表面上卻是裝傻充愣。“大將軍可否弄錯了!薛公子並非在府上做客,而是被關押在牢房中,有人狀告他玷污少女,下官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否則不是辜負了帝王的信任。”
薛將軍一時怒火上涌,他並不是糊塗人,自然明白天瑤在和他兜圈子,並用皇帝來壓他,看來這個杜少卿不簡單啊。手掌重重拍在身旁桌案之上,震得桌上茶杯亂顫。“杜子墨,你別跟本將軍裝傻充愣。即便我兒沾染了幾個姑娘,也不過是年少氣盛,還犯不上被關入大牢,本將軍命令你即刻將人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