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尋立刻劈開那個空間,那人卻動作更快,一個閃動,消失在縫隙之中。
他的話語還是適時傳了出來:“你們不按照我說的做,他們兩個就會死。”
顏暄猛然回頭,便看到殷白桃和裴華都已經伸手按住自己頂門大穴,儼然一副自盡的樣子。
她大驚失色,立刻出手,彈出兩道氣勁,擊開他們欲圖自盡的手,口中叫道:“讓他們停下!我聽你的!”
空中便又裂開一道縫隙,還是那隻眼,他似乎頗爲忌憚的看着銀尋。
顏暄皺了皺眉,伸手按捺住銀尋凝結出雷球的手臂,衝他搖了搖頭。
銀尋一咬牙,嘆了口氣,雷球緩緩熄滅。
木蟬卻開口了:“雅意,你本意是找我,何苦牽連他們。”
裂隙中那雙眼驀然佈滿了憤怒,死死鎖住他,俄頃似乎又有奇異的情緒,他悽然一笑道:“他們既然視你爲瘋子,你又何苦回到他們當中?”
木蟬半垂眼瞼,碧色的眸子閃出莫可名狀的光。
裂隙那眼冷笑一聲看向顏暄道:“我讓你們現在立刻出來。”他說着又指了指木蟬道:“帶上他。”
木蟬立即凝聲道:“不可!”他盯着顏暄道:“到了他的地盤,時間的流逝不是你們能適應的,可謂毫無勝算。”
顏暄卻在心中思索,他若是幻心師,爲何不索性將他們全部控制了,豈非省下很多力氣?
他只控制了裴華和殷白桃,而裴華殷白桃則是他們當中修爲最弱的,難道他的功力不足以控制修爲高的修士?
她這樣思索着,回頭望向木蟬。只見他仰頭和裂隙中的眼睛對視,抿了抿嘴道:“雅意,放了他們吧,我這次不走了。”
那眼睛閃爍不止,似乎有細微的淚光,俄頃又冷了起來:“我數三下,否則就等着給他們二人收屍吧。”
“一。”冰冷的話語好不猶豫的傳了出來。
只見裴華和殷白桃又舉起手來。衝自己頂門大穴刺去。
“二。”
顏暄只覺得頭腦嗡嗡作響。根本來不及思考,立刻一手抓住殷白桃,一手抓住裴華。向幻之門入口飛奔而去,轉眼消失無蹤。
“暄兒!”銀尋大呼一聲,連忙追了出去。
畢方皺了皺眉,終究嘆了口氣。拉住木蟬的籠子,也追了出去。
一陣難以適應的眩暈襲來。那是時間空間結合在一起的巨大不適感,顏暄忍不住眯了眯眼,這才緩緩睜開,只見外面處於正午。烈陽極大。
這樣的強光突然透過睫毛照射進瞳孔裡,只覺得到處都有些泛紅,過了半晌視線才清晰。
“這裡是……”她有些狐疑起來。周圍的場景實在太過熟悉,讓她有些不敢肯定。
“這裡是礎山。”不遠處的巨樹後面探出一個人來。略微陰冷的聲音就是他口中發出的。
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衫,上面符文極多,似乎頗有規制,花紋繁複之中還墜有許多散發着幽光的羽毛和寶石。
他一頭漆黑的長髮被暗紋的黑色綢帶束着,上面也嵌滿了不知名的寶石,顏暄掃視過去,發現都是頗爲稀有的靈性珠寶。
一對眉毛又長又直,斜飛入鬢,眼睛亦是狹長而冷漠的,高挺的鼻樑,幽深的眼窩使他有種異域的俊美。
他的眸光又黑又冷,肌膚也如寒玉一般,雖未近身,顏暄卻能覺出,此人內心陰冷竟至如此,居然滲透到了外貌和氣質之中。
彷彿出於本能,她不由往後退了幾步。
看到她的反應,那人勾起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
“你就是雅意?”顏暄鎮定下來,問道。
與此同時她也察覺出來,這裡的時間依舊是飛速流逝的。
銀尋已經上前將她護在身後,他銀光閃閃的雙眸牢牢鎖住樹後那人,拳頭握在後面,顏暄看到那裡早已凝結出了雷力,只要那人有任何舉動,他都會立刻擊出。
不過這一切,對於那個人來講,似乎都已經無關緊要。
幻之門的另一個世界裡,他幾乎不敢現身,到了這裡,卻似乎因是自己的地盤,並沒有任何顧忌的樣子。
顏暄看到他的神情,這才突然發現,此人的修爲完全無法查探。
並非深不可測的探查不出,而是處於一種未知的狀態,也就是說,她從未在任何關於修爲講解的古籍上看到過關於此人這般境界的描述。
彷彿遠遠高於他們,又難以用他們的法則去衡量。
在見識過殷繁城、小金佛等各色上界人物之後,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你……不是此界中人?”說完之後,便看到那人露出訝然的神色。
猜對了。
但他又不像殷繁城和小金佛來自上界,他似乎……不屬於她所知道的任何一個世界。
那人驚訝過後,冷冷道:“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吧,現在,是你們,在我的世界裡。”說到這裡,又陰陰一笑。
四周的一切都在急速的衰老,顏暄終於知道了那個她一直捕捉不到的念頭。
倘若他是幻心師,功力只能控制殷白桃和裴華,那麼爲何她和畢方、銀尋三人看到的依然是時間流逝飛快的世界?
顯然,如果他足以控制他們,並不需要這樣演戲。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時間法則截然不同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任何高明的幻術所成就。
理通了一切,顏暄心中狂跳。
她看向裴華,他滿頭白髮,已經衰老不堪,這個世界若是真實的,他豈非片刻之後就要老死在這裡?
怪不得那人有恃無恐,他本身就是此界中人,適應的就是此界的時間節奏,這裡的一切對他不會有絲毫影響。
而對於顏暄他們這些外來人來講,時間拖得越久,他們就越發衰老,她已經感受到元嬰在慢慢萎縮下去,再過一天,她便會退到金丹期。
而那個人,只需要等下去,看着他們慢慢化爲枯骨。
千百年修爲又如何?沒有什麼東西,敵得過歲月。就像殷白桃最初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物是永生的,只不過相對於這個世界來講,他們成了那朝生夕死的蜉蝣,壽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