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趙之戰,且先作罷。諸君,前些時日楊御史奏報的三爵制,爾等以爲何如?”
高誠打斷衆人對於漢趙戰爭的討論,將話題引到今日的重中之重。
爵制,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基礎。
它可以爲勳貴增加幾分尊榮,也可以爲平民百姓,鬆開一個上進的縫隙。同樣,它還是軍隊的永動機。
對於士卒而言,單純的戰勝劫掠、軍紀維持、功賞刑罰,都不沒有爵位來的爽快。
有了軍爵,錢財、土地全都有了。
至目前爲止,大周使用的仍是漢朝的二十等爵制。或者說全天下都是如此,大家短時間內並沒有更好代替二十等爵制的制度。
但今天不一樣了!
高誠話音落下,殿內也沉寂了下來。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否則也坐不到現在的位子。
二十等爵,始於先秦商君變法,沿用至今,已有五百餘年,根深蒂固,已入人心。
二十等爵,亦稱耕戰制,****的典範。秦兵仗此制度,橫掃六合。至始皇帝時,其實已經開始出現改變。
大量耕田用於賞賜軍卒,必然也就導致國家財政的收入大幅度降低。其次,戰爭年代大量軍功的產生,能夠惠及多數士卒。而統一戰爭結束後,軍功的不足,加上軍法的嚴苛,以及各國降卒的補入,已經讓耕戰製出現崩潰的痕跡。
秦末大亂,六國遺民復起,鉅鹿之戰後,秦兵接連敗退下,這耕戰制也就徹底崩潰了。畢竟,打不了勝仗,再好的制度也都將化爲虛有。
漢兵殺入關中後,耕戰制的崩潰後果顯露無遺。之後漢國的統一,也並沒有完全將耕戰制拿來用。
首級充爲戰功是不變之法,但高等級的軍爵成爲了賞賜之物。隨着武帝臨朝,南征北戰,耕戰制再度拿來使用,但此時已經變了味。
尤其是後期連年戰爭下,經濟的崩潰,使得二十等爵悉數可貨。武帝更是重新搞出了一套軍功爵制,結果仍然被成風的賣官售爵給吞噬。
幸運的是,大漢居然抗住了。
說起來漢武帝與隋煬帝非常相似,吃着老本,展示着自己的雄心壯志。如果說大漢沒有抗住,恐怕也是與隋煬帝一樣,落個下諡。
等到現在,其實二十等軍爵幾乎已經完全變了副模樣。
二十等爵所帶來的利益仍然有,但比起先秦時期早已大幅度削減。甚至,普通士卒想要再仰仗戰功,拼到大夫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第四等不更,遇到大賞,悉數爵加一等,纔有機會更進一步。
但這種事情,十年八年都碰不到一回。而且,士族、豪強甚至商賈,僅靠錢糧,便能得到比此還要高的爵位。
這明顯不是個好的訊號。
不能說耕戰制不好,只能說看一個國家,來如何調整耕戰制度。
宣德殿內,一應大臣都在思忖着自己在這一場變革中的得失。
楊懿?
他只不過是個御史,得大王厚愛,但還進不了大周的高層班子。所以,是誰使得這把槍,不言而明。
此外,參照着前些年自家大王的性子,這回動二十等爵,肯定沒那麼簡單。後面,指不定還要搞出什麼幺蛾子呢。
“大王,臣以爲此際吾大周戰亂方休,正值休養之期,不宜大動干戈!”
沒人說話,身爲大周國相的閻象,迫不得已站出來拱手言道。無論如何,這場子不能冷了,否則大王的面子放哪裡。
閻象的話,勸諫的成分居多。只不過誰都知道,大王決定的事情,沒那麼好拉回來。
高誠也認同的點了下頭,並不否認閻象的話。事實也是如此,接連大戰下,三軍將士都很疲憊,大周更是疲憊,經不起大手術。但誰讓眼下這個機會太好了呢,有些制度前期定下來,總比日後再定要更加容易。
“國相所言甚是,然孤以爲,趁此大勝之機,全軍將士氣勢如虹之際。藉此大賞,以更舊制,對吾大周來言,並非壞事。縱有波動,亦無妨。”
果然。
閻象抽了下嘴角,沒有繼續說話。自己開了個頭,探出了大王的決心,剩下的就交給其餘人來。
鍾繇環視了一下,擺身而出,躬禮言道:“大王,爵制三分,是否有些繁雜?”
“三爵制,乃必行之舉!”
高誠毫不猶豫的說道,自己一心要改爵制,爲的就是爵制三分。並不是說更改爵制有多麼重要,這其中三分爵制纔是重中之重。
“臣等無異議!”
“……”
看着殿內衆人,除了閻象和鍾繇外,其餘人齊聲附議,高誠明顯愣了一下。
你們,不反駁一下?
或者討論兩句也行啊,不然自己準備了幾個月的說辭,難道要全都爛在肚子裡啊?
罷了罷了。
心中默默吐槽了一番,高誠也不再扭捏,直言不諱的言道:“既然如此,那明日相府便發告令示百官萬民。”
“大王放心,臣定不負大王厚愛!”
閻象拱手應聲。
高誠又看向賈詡,詢問道:“文和,三爵制一實行,調查司與參軍寺將庭徑分明矣。汝有何想法,儘可言來。”
賈詡似乎早就料到會是如此,躬身請言:“啓稟大王,臣身兼總參寺卿、都指揮使二職,頗感力不從心。臣懇請大王,容臣卸都指揮使之職,專司總參寺。”
“唉,文和領都指揮使數年之久,調查司爲吾大周立下汗馬功勞。卿之請辭,孤心甚愧。”
高誠暗歎一聲,破帶着些愧色。此次更制,受損最大的無疑就是賈詡了,不論是總參寺,還是調查司,在大周都是舉足輕重。
現在,必須要棄一而取其一。
“這樣吧,璣兒如今也有五歲了吧,日後便跟着龑兒吧。”
“臣多謝大王!”
賈詡眼前一亮,這個補償可要比其餘爵位、錢財來的好。
如今穆兒正與楊修、法正、魯肅等人交好,與世子殿下亦是相熟。如果璣兒能夠隨世子長大,日後賈氏之興,當必然也。
“文和,說到調查司,汝最清楚不過。汝以爲,眼下誰人可擔此重任?”
“回大王,臣以爲,郭祭酒再合適不過!”
賈詡嘴角一揚,朝着高誠拱手一拜,目光卻是帶着笑意,轉向郭嘉。
而郭嘉方纔聽了這話,一個踉蹌差點失態。現在更是直視賈詡,恨得牙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