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交鋒,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便結束了。
匈奴敗兵逃入山林之後,龐德、華安也悉數收兵,統計斬首、繳獲,彙報中尉。
呼延檀在退入山林後,也當即收攏敗卒。一兩個時辰後,望着周圍不過兩千多騎,頓時欲哭無淚。
這打的什麼仗啊,怎麼就給莫名其妙的敗了!
損折過半,傷亡慘重啊。
嗨……
一陣長嘆後,呼延檀便率領敗兵,退回大營。
谷口寨外,也是橫屍遍野,長梯殘屑散亂不堪。寨中,周軍的損失也不小,雖然殺傷胡人千餘,可己方也傷折不下二百。
段煨正在寨牆上,觀閱着龐德送來的戰報,古井無波。
“俚兒,汝親自去尋姜敘,着其使心腹,將驍騎校一戰戰果,告於張任。”
“諾!”
段俚應了一聲,折身下寨。
斬首一千四七十二級,無降俘,繳獲戰馬三百餘匹,刀棒弓矢不計。
而驍騎校傷亡三百餘,戰力猶存!
三百餘傷亡,換了對方一千五百顆腦袋,絕對的大勝!
這可還沒算胡人的傷殘呢。
一漢當五胡,居然真的出現了!
根據送信士卒所描述的戰局,此戰得意大勝最重要的便是那新的騎兵戰術。
牆式衝鋒!
依士卒所言,匈奴人被如牆如壁的驍騎校直接衝的潰不成軍,由此才導致其大敗。
但以後肯定就沒那麼簡單了,匈奴人吃了這麼一個大虧,怎麼可能不長記性。來日再戰,其等或許就有了防範。
新的戰術,需要經歷無數戰事的考驗,一次還不夠!
別說段煨了,高誠自己心中都沒有十足的底氣。畢竟,以前也只是聽說牆式衝鋒戰術有多牛掰,可自己又沒親眼見過。
史書所記,不論東西方,肯定都有誇大的成分。至於這裡面摻了多少私貨,那就要問作者了。
在大周所有知道騎兵牆式衝鋒戰術的武將心中,它只是一種理論上的戰術改革。如果這一次沙場歷練,驗證了驍騎校的強大,那一場關於騎兵的戰術改革,勢在必行。
回到營寨的驍騎校上下將士,無不是心悅非常,與姜敘率領的羽林騎炫耀不已。畢竟,這可是大周第一次在與胡人騎兵交戰中,切切實實打出高比例的戰損。
羽林騎還確實真就羨慕了起來,從驍騎校露面以來,國朝給予了最大的支持。不論是輿論宣傳,還是裝備甲具,都付之頗重。
比如騎弩,他們羽林騎都沒有全員配置呢!
而且,驍騎校是朝廷對一種新型騎兵戰術的試驗。眼前這場大勝,必然載記周史。這等榮耀,可不是尋常戰功所能比擬。
放到哪支部隊身上,都眼紅不已啊!
驍騎校的大勝,無疑讓寨內步騎的士氣,振了一番。
得此佳時,段煨厚賞三軍,又賜下酒肉,與卒共慶,鼓舞軍心士氣。
谷口寨中,周國軍卒歡呼雀躍。而北面甘泉宮中,殘存的五千周兵,卻是如喪考妣。
第一師師帥樑寬,自甘泉宮北城外的山中,逃了回來。
其帳下殘兵敗卒不足三百人,甲刃無己,士氣全無。
進宮城後,這才恢復了丁點生氣。
僅是這樣,還不足以讓趙衢失措,但其帶回來的消息如雷霆擊身。
第三軍副將樑興確認陣亡,戰死沙場。軍將李堪,在鬱郅城破之際,自殺謝國。第一師師帥樑寬,傷勢頗重。副師帥陣亡,其下兩名校尉,八名軍候,陣亡。
整個第三軍軍部及屬下第一師萬餘人,十幾員將校,僅存樑寬一人。各級軍吏、兵卒死者、逃散者,百不存一。
最關鍵的是,見到敗軍回來,宮城內的子弟兵士氣驟降。也不知是想起戰死的親朋,還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整個宮城中,到處都是低泣之聲。
趙衢剛從安置樑寬養傷的殿室走出,沿途所見,愁眉不展。
士氣如此低迷,胡人又攻之甚急,該當如何是好啊!
甘泉宮東側羣山之中,張任帶着兩萬八千餘騎兵,已經距離甘泉宮不足百里了。同時,也總算是走過了難行的山道。
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慘重。
入山之前,已經準備了不少,但誰也沒想到居然下了這麼大的雪。隨軍攜帶的近五萬戰馬,死了一萬兩千多匹。
凍死、摔死,甚至爲了墊山路,也殺了數千匹。
還有兩萬多匹受傷的戰馬,這些馬以後是上不了戰陣了,最多充當馱馬。
兵員的損失也極其慘重,兩萬八千餘人,以及兩千餘民夫。死了三千多人,傷殘五千餘。
一路上,張任不知道自己心底起了多少次退出去的打算。但每一次,都倍感不忿。傷亡如此之重,半途而廢,那些死去的袍澤,不就白死了。
靠着這個信念,張任帶着兩個軍的將士,堅定不移的翻越着一個又一個山谷。沿途所鎮殺逃兵不下三四百人,靠着殺氣硬生生將部隊扯了過來。
第二騎兵軍軍將李式,也在這條死亡之路上,徹底拜服在張任之下。
這位大王的心腹重將,看起來比自己也沒大上多少,殺伐之果決,卻是自己遠遠不能及。
此外,對於第一軍李式也是真的佩服。一聲令下,無不從者,無有退者。
別的不說,光是當初殺馬填壑,自己帳下的人都遲疑不決,心有不忍。其次,沿途行軍,將士多有怨言,逃兵也悉數出自己部。
反觀第一騎兵軍,雖然也多有怨言,可沒有一個人逃散。遇到險途開路時,更是爭之爲先,似乎死對於他們來說,一點也可怕。
軍紀之嚴,令人髮指!
“彝凌兄,吾等要不要先派出斥候去查探甘泉宮狀況。順便,聯絡一下谷口寨。”
大軍休整之際,李式來到張任面前。
張任正靠着枯樹幹,閉目養息,聞言看向李式,搖了搖頭,說道:“萬萬不可。這山中,肯定有胡人斥候。吾等數萬精騎,消失了這麼長時日,胡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做防範。若是派出信騎、斥候,只怕打草驚蛇,暴露吾等位置,於戰不利!”
“那彝凌兄打算怎麼打這一仗?”
“三日後,奇襲。”
張任凜着眉目,看向西面,心中堅定。
李式愣了一下,問道:“可若是奇襲的話,那吾等相距也太遠了。而且,不遣斥候打探胡人情況,如何襲之?吾等只知道胡胡騎約莫十餘萬,餘者何等情況,絲毫未知啊。甚至,現在甘泉宮,有沒有被攻破都不一定。”
李式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中埋伏是不會的,胡人斥候還沒發現他們。只是,奇襲也得定分寸吧。他們連敵人紮營狀況,兵力分佈一概不知。難不成就這麼一頭衝過去,見人就殺完了?
張任瞥了一眼李式,言道:“奇襲,重在一個襲字。胡人不擅安營,必然雲聚。大軍一到,蜂涌襲殺即可,何慮其多!”
“……”
還真是打算一股腦衝殺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