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等人回了唐聚大營,而楊懿、射堅、龐淯等人未回洛陽,仍在函谷關內,聽候大王訓誡。
“司馬防,其宗族可都有擒來?”
高誠看着手中的一份文書,上面清清楚楚的記錄着抓捕來的司馬一族成員。
“回大王,司馬一族唯司馬防其長子朗、次子懿、三子孚、幼子敏外,悉數緝拿在案!”
楊懿拱手作禮回道,心中卻是輕鬆了甚多。先前所欲請之事,現在看來完全不用了。
“噢~”
高誠故作訝意,盯着楊懿說道:“居然跑了四人!楊中丞,汝爲吾大周御史,當嚴正不苛。如今叛賊司馬防之嫡親,四人逃夭,可知罪否?”
聞言,楊懿頓時大驚失色,匆忙伏身請罪:“臣之罪,此皆乃……”
“嗯,知罪就好,那便遷爲侍御史,另罰俸三年!”
高誠不等楊懿解釋,便定下罪名,敕下責罰。
楊懿伏身在地,便明白大王之用意,由是感懷敬言:“臣謝大王開恩!”
“嗯,不過河東郡邑,仍需巡視。值此大戰之際,更易之間,難免有人心生浮躁。汝便以侍御史,繼巡察之責。切勿,再有先前之事發生!”
“臣領命,謝大王!”
楊懿的事,就這樣一語帶過,處罰不輕不重,警告的寓意要大於實際意義。
隨後,高誠在與射堅、龐淯詢問了一番河南尹的狀況後,也是感慨良多。
數年前,洛陽還是全世界最繁華、最龐大的城市。而區區幾歲時間,便淪落至此。
眼下,雖然人口仍然不少,但恐怕還比不上長安、安邑二城。
趁此機會,射堅也提了一句佃戶的事情。其等主家洛陽士族,皆以悉數遷至長安,這些人便再度成爲了自由民。
然,附從司馬防等人作亂的兵卒,多爲佃戶丁壯,不能不罰。
高誠敲着桌案思索起來,拿捏不定。
遷到長安不妥,畢竟是有過造反前科的人,而且其原主家便在長安。若是再度有所勾結,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遷到涼州,恐怕還是會引起動盪。
“這樣,文固汝等且先歸去,待孤決議之後,依敕令而行!”
“諾,臣等告退!”
楊懿、射堅、龐淯三人拜禮後,退身出室。
幾人離去沒多久,郭嘉便自長安歸來。
“怎麼樣,長安民情如何?”
郭嘉一進來,剛落座,還沒喘上兩口氣,高誠便問及。
喝了口茶水,郭嘉深吐兩口,言道:“大王放心,後方倒無異樣。楚寇犯境,吾大周士民一心,多欲從軍入伍,以報國恩。只是……”
說到這,郭嘉不由頓住,似乎也在考慮到底當不當講出來。
高誠眉頭一皺,問道:“只是什麼?”
遲疑了一下,郭嘉拱手言道:“大王,臣有一言,還請大王納之。蘇都督,未免職權過重!”
高誠眼睛一眯,盯着郭嘉:“奉孝,繼續說下去!”
“大王,閻相言,自先前鮮卑、匈奴胡夷齊聚,大王責以蘇都督許募兵丁,擅權處理涼州軍政後。涼州漢陽、安定、北地、武都、隴西諸郡長吏,多爲蘇都督置換,插以心腹。又徵召諸郡丁壯,分發兵甲,集於郡治。兵馬衆多,權勢頗重!”
高誠不由嗤笑一聲,說道:“是不是閻相等公卿,擔心孤之義兄作亂?笑話!”
一聲促然斥喝,讓郭嘉都心中不禁一顫,寒毛林立。
“大王,閻相等公卿,心憂國政,爲大王社稷計,非是出於私心!”
“怎麼,奉孝也如此認爲?”
郭嘉剛爲閻象等人說了句話,高誠便冷言逼至,又憤然說道:“哼,先前便有人彈劾孤義兄連結河西大族,圖謀不軌。結果,義兄二話不說,將河西大族悉數遷至長安。如今,卻要再尋苗頭以制之,真以爲孤不知道他們什麼打算嗎?”
郭嘉默然不語,打算自然是有。而且,這其中關聯不小,有兵權之爭,有軍政之爭,有朝堂與地方之爭,有相權與王權之爭。
蘇則一身,可謂是牽扯甚多。
首先蘇則身爲河西都督,授命總攬涼州軍事,鎮守涼州。地方上無管轄之權,唯有聽命之時。而總參部,也一樣無權管轄河西軍,即第四軍,真正有能力管轄的只有那大將軍府和大王。
大王引其爲心腹,更是用其來壓制百官,鼎鎮王權。朝臣公卿,對其全無所制,蓋因大將軍至今未有司職。
眼下,大王前不久又授其徵募兵丁之權,鬆其禁錮。同時,又在總攬涼州軍事中加了個政字,讓相府不由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總攬涼州軍政事,也就是說涼州發生任何事,蘇則都可以插手。甚至,私自決定,然後給相府回個話。
而相府,只能聽之任之,全無制其之法。
沉默良久,郭嘉再度開口:“大王,臣亦知大王與蘇都督八拜之義,蘇都督也必然忠於大王。然名與器不可輕受,日後若有人效此之法,行割據之實,於國朝大不利。此忌,萬不可開啊!”
郭嘉說完,高誠也不由皺了眉頭,郭嘉考慮的是百年之後的事。只是眼下,非此法而不可行啊!
武威距長安便有千餘里,敦煌更是相距數千裡。路途之遠,非旬月可至。而河西又是關中屏障,大周之重。
必須是威望、忠心並有的人,纔可以固守此地。蘇則身爲自己義兄,又歷經沙場,在朝中威望甚重。治軍治政,皆兼具有。先前還是敦煌郡守,於河西威望無人能及。
有其坐鎮涼州,自己才能專心虎目東視,蓋因心中所安。
此外,涼州偏遠,必須要給予一定的自治權利。否則戰事一生,其無專治之權,等報到涼州黃花菜都不只是涼了,而是枯了。
當年涼州羌亂,不就是因爲如此。涼州刺史無募兵之權,只能聚以郡兵作阻,一戰而失全地。消息到了洛陽,整個涼州都快沒了。
若其有募兵之權,涼州悍勇以十萬計,擋住羌族部騎,固守郡縣,輕而易舉。
只是,正如奉孝所言,此口一開,以後肯定扎不住。
“奉孝,此事且日後再論吧,還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