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安邑城內王宮四面大門已經洞開,數不盡的魏軍士卒,涌入宮內,直逼新任魏王所在。
姜敘與裴氏兄弟,正在明光殿羣內的金聆臺上,觀望着下面宮內守軍的佈防。
一千五百餘人,這其中三百餘人是先王董卓的親衛,五百餘人是姜敘帶來的親軍,剩下的七百多人,便是裴氏召集來的世家家僕。
現在,多數人馬都聚集在殿內大門,警惕的盯着遍佈喊殺聲的王宮。
安邑王宮規模不小,它原先便是漢室朝廷的臨時皇宮,自從離石相王后,就成了魏王宮。在經歷董卓兩次擴建後,已經非常恢宏。
但也正是因爲如此,導致姜敘壓根不敢將僅有的兵力,佈置到宮牆上去。王宮處於安邑東北部,幾乎三面受敵。而且宮牆的長度,也委實不是一千多人就能佔滿的。
幸運的是,明光殿擁有着類似於長安、洛陽漢宮的特殊建造結構複道,連結着金聆臺。這比起宮城,就要容易防守的多了。
“去北門那邊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叛軍已經殺入王宮。其餘宮門,也都被叛軍佔據。”
姜敘皺着眉頭,來到裴羲、裴茂二人身前,不慌不忙的說道。
裴羲長嘆一聲,帶着些許懊惱的說道:“嗨!早知李傕如此果斷,某便早些入宮了。”
“伯奕,若事不可爲,便帶大王出宮,李傕再怎麼也不敢害了汝與大王性命!”
裴茂神色有些落寞,事情有些超乎自己的預料了。本以爲那李傕會在明日動手,畢竟天亮之後,徐榮纔會出城去鹽池大營。城內,再無人能夠限制李傕這廝。
可萬萬沒想到其今夜便叛亂,而自己與阿兄得到消息的時候,魏軍已經在集結了。等到匆忙趕到王宮,根本來不及從北面出宮,逃出城外了。至於諸城門,估摸着也都換成了李傕的人了,就算是出了宮,也未必能出得了城。
姜敘搖了下頭,看着沒有丁點信心的裴羲和裴茂,鼓舞說道:“二位何出此言,今夜吾等可並非毫無抵抗之力。只要撐到天亮,那李傕也只能束手作縛。”
裴茂苦笑一聲,沒有說話,哪裡有那麼容易啊。宮內只有一千五百人,而宮外的兵馬,少說也得有個四五千人吧。甚至,有可能更多。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徐榮了。如果徐榮能夠迅速反應過來,出現在叛軍面前,撥亂反正,方有可能博得一絲機會。
兩人的神態舉止,讓姜敘不由氣惱!仗還沒打呢,主將就這麼一副必輸的模樣,怎麼可能打贏!
不同於沒經歷過戰陣的二人,姜敘好歹也見過大場面,心理素質夠硬。
沒搭理灰心喪氣的二人,姜敘再度走進複道,督促手下親兵,加快建立防線。
金聆臺,有九丈之高,及層三樓,坐落於夯實的五丈土基之上。其本就是董卓爲作樂所建,以便在閒暇之際,望遠戲樂。故臺上多置樂室、居所,以供琴女,姬妾所用。通往此臺的唯一道路,便是這條單層複道。複道同樣坐落於夯土上,與臺基無差。
整條複道,約莫三百步,寬有三步,兩側只有護欄作阻。縱是略有狹窄,也足夠讓親兵以及魏王宿衛建立防線。依靠着着複道,足以爭取非常多的時間。
同時,金聆臺第一層樓閣,也正在加緊時間佈置,那裡將會是整個自己和兒子最後的依靠。如果閣樓被叛軍攻破,便可直抵頂層閣樓!
不只是姜敘在忙,郭汜也在着急的督促收下將卒進攻。李傕被賈逵救走了,這留給自己的時間無疑更加短促了。
至於徐榮那邊,郭汜不敢脅迫,只是派人堵住徐榮,嚴防其來到王宮。畢竟,那傢伙在軍中的威望,可遠遠超過了自己。
現在軍中真正爲自己所掌握的兵馬並不多,只有區區數百人。能夠調動這麼多兵力,還多虧盜出了李傕的將印,不然這新歸降的漢軍怎麼可能聽自己號令。
但李傕將印並不是萬能的,自己假其名義,卻又沒抓來李傕脅迫。一旦拖下去,肯定有人會感覺不對。要是徐榮再來到軍中,只怕這些兵馬的矛頭轉瞬即變,指向自己。
所以,要趕緊進攻,只要打起來,這些兵就必須跟自己一條路走到黑了。
“將軍,大王在明光殿金聆臺!”
一名親信上前,彙報說道。
郭汜點了點頭,安排道:“立即派人進攻,解救大王。告訴諸將士,救出大王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諾!”
親信目光一閃,心裡也略有躁動。
萬戶侯啊……
處於宮內的叛軍,很快便都聚集到明光殿外,擠在唯一的殿門前,橫矛樹戈。
“弟兄們,衛覬、裴羲、裴茂挾持大王,欲對抗周王大軍,要之取利。將軍有令,凡救出大王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一句聲討,一句厚許,讓魏軍士卒不由兩眼冒光。萬戶侯,大多數都不會想。但是,這種勤王之功的賞賜,又豈能差到哪去?
別的不說,錢幣總不會吝嗇吧!
一羣人蠢蠢欲動,恨不得現在就徑直殺進去,來博取豐厚的賞賜。
“殺!”
沒讓軍卒久候,片刻之後,一聲令下,準備好的魏卒當即上前。
幾十人擠到門前,齊齊用力,撞擊殿門。門後,二十多個裴氏家僕,也在頂着那兩根巨木,來阻擋叛軍撞門而入。
後面二百餘弩手,正瞄着眼前的圍牆,只要有人敢冒頭,立馬就會遭到射殺。
周圍則是其餘家僕,手持戈矛、刀劍、棍棒,聚集在弩手身後。
“牆上有人!”
一家僕眼睛挺尖,指着一個挪動的黑影便大聲喊道。話音剛落,一支弩矢便飛射而出。只見那黑影,隨即便消失不見。
牆外魏卒,見宮門撞擊不開,紛紛搭起人梯,準備翻牆而入。明光殿的外圍牆可不高,還不到兩丈,踩在三人人梯,就能摸到牆上的瓦片。
“放箭!”
眼看牆頭上露出身形的二三百餘人,弩手紛紛發矢,射翻數十人。身後的僕兵,也一擁而上,與翻牆入內的叛軍廝鬥起來。
酣戰不過一刻,僕兵便已經抵擋不住。隨着翻進來的叛軍越來越多,僕兵也在不斷後退。
安邑守軍在一個月前,還只是一羣新兵。大半個月前,向李式投降。十日前,就變成了安邑的守軍。
他們的戰鬥力是不怎麼樣,可仗着人多勢衆,欺負一些家僕,還不成問題。
“弩手退後主殿前,掩護僕兵後退!”
魏王親衛統領,見叛軍越開越多,也立即下令後退。在這種寬闊地界,與人數更多的叛軍廝殺,吃虧的永遠都是自己。
弩手未做遲疑,當即後撤。
這一撤,也讓在前血戰的僕兵,以爲下令撤退了。不少人紛紛擺脫叛軍糾纏,朝着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