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的清晨,尚且有些寒冷。
霧氣稍微瀰漫,使得諾大的洛陽城如同仙境一般。
高府位於內城城東馬市旁,毗鄰大道。
高誠身着紅色內襯,由妻子姜紓親手罩上鎧甲。
姜紓紅着眼睛,一雙玉手撫摸着冰涼的甲冑,含淚愈出。
“紓兒,莫要擔心。一些蠢賊而已,傷不了爲夫。”高誠將紓兒輕攬入懷,靠近其耳邊,輕聲說道:“安心,要不了一年時間,爲夫就回來了!”
姜紓點了點頭,眸間落下淚水,卻是一言不發。
相擁良久,高誠回首看了一眼室外,天色漸亮...
“爲夫去了!”
說完這一句,高誠抓住放在旁邊桌案的兜鍪戴上,轉身離去。
“郎君!”
身後嬌弱的聲音,讓高誠身形一緩,直想回身。但終究揚長而去...
到了府門,二老皆在門前候着,阿翁還是老樣子,一臉肅然。阿母偎依在阿翁身旁,眼中含淚,直欲泣苦。
“阿翁、阿母!孩兒去了,勿憂!”
高誠接過親衛遞來的繮繩,翻身上馬,抱拳朝着二老說道,馭馬離去。
那身影漸漸遠去,直至再不見蹤影。
“吾兒...”
“走了,回去吧,誠兒不會有事的!”高父彷佛老了十歲一般,拍了一下妻子的身旁,低吟說道。
....
一路直奔軍營。
“末將見過南中郎將!”
高誠麾下張任、張安、夏育如今皆已位列將軍,畢竟大戰當前,需要以此來提升軍心士氣。
“整頓兵馬,隨吾前往左中郎將大營!”
“末將得令!”
隨即四千精騎,近萬戰馬,以及六千步軍,整頓而出,直奔城南十里的左右中郎將大營。
相據甚遠,便是哨兵察的,急報皇甫嵩。
此時皇甫嵩與朱懏並列於前,身後跟着將官佐吏數十人。
“涼州鐵騎,真乃當世精銳!”
看着那奔騰來的數千啓稟,任誰都是心胸澎湃。皇甫嵩更是情不自禁,讚揚一句。
朱懏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衆多的精騎,以往在南方平叛,多是山河湖泊,騎兵無用武之地。如今一見,方知數千騎兵之聲威。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越來越近,那數千精騎也越來越近。
抵達營外,高誠當即下馬,領着張安、張任、夏育三人上前。
“末將見過左中郎將!”
如果說平叛大軍四位中郎將之間,誰的地位最高,皇甫嵩當仁不讓。四大中郎將,以左爲尊,其次爲右,後是北,最終方纔至南。
再加上自己亦是小輩,高誠無疑給了皇甫嵩很大面子。
“子明何須如此,吾等皆位列中郎將,萬不可如此!”皇甫嵩當即上前扶着高誠手臂,將那微微躬下的身軀擡起,口中不停說道。
高誠面露一笑,說道:“末將身爲後進之輩,得陛下看重,這才拜的南中郎將。比起皇甫將軍,小子差的要遠呢!”
“子明用兵之能,在場衆人,誰人不知?何必如此謙遜!”
“公然兄所言甚是,來,吾等入帳一敘!”
進入中軍大帳,並無座位,只有大帳正中擺放一桌案,上面放置着關東輿圖。
“子明,吾與公然已有定計。由公然引兵出軒轅關,直至陽翟,破潁川黃巾。而吾等兵出新鄭,經穎陰、許縣去陳國,負責剿滅陳國、樑國、沛國黃巾,如何?”
聽完皇甫嵩的話,高誠不禁凝眉,又觀望一番輿圖。
歷史上皇甫嵩應該便是如此行軍,估摸着跑到穎陰或者許縣的時候,得到朱懏大軍被波才擊敗。這才後退百餘里,被圍困在長社縣城。
唯獨不知道朱懏是如何被波才擊敗的,自長社一戰,波才結草紮營,顯然對於安營佈陣不熟悉。那麼,擊敗朱懏,他是如何做到的?
潁川大多乃是平原地區,唯獨陽翟之外,山川環繞,有方山、茨山、大鴻山等。但平原地帶的這些山巒,真算不上大山,更別說想要隱蔽近十萬黃巾軍了。
畢竟,朱懏可是大漢名將,想要擊敗他,波纔不可能以數千人藏於山中以爲伏兵,那隻會給朱懏送菜。而若是埋伏兵馬一多,這位能征善戰的將軍,還會發現不了?
“如此正好,吾等剿滅黃巾的速度,又可快上三分!”
高誠並未打斷二人的計劃,只是讚揚其中可取之處。
“好,既然如此,那吾等就依照此策,分兵前往潁川,剿滅逆賊!”
“末將等謹遵左中郎將令!”
帳內諸將齊聲大喝,聲洪若鍾。
當日下午,大將軍府發來出兵詔令,大軍這纔開始拔營。
五萬大軍出營,甲冑鮮明,戈矛林立,旌旗漫山遍野。大軍所過,途中皆是蕩起陣陣黃塵,十餘里而不散,更顯磅礴。
三軍行至緱氏,朱懏率領兩萬兵馬,分兵南下,直奔軒轅關。而高誠隨於皇甫嵩,並三萬大軍,繼續向西。越過成皋,再取道南下,直奔新鄭。
於此同時,盧植所率領的北軍五校精兵,渡過大河,進入河內郡。隨後,沿途東進,直抵清河國。
大軍發兵於三月二十五日,當日皇宮北宮之間,卻是一點都不安寧!
漢帝劉宏,已經將殿內所有能砸的東西,都摔了。
帝冕歪斜,身上衣衫不整,手中握着天子劍,口中大罵:“何進匹夫,匹夫!屠戶!”
周邊宦官內臣,皆不敢有所攔。地上躺着的兩個宮女屍首,已經嚇退了所有打算上前勸告的人。
而就在此時,趙承嚥了一口口氣,驚恐的來到漢帝劉宏身邊。
自懷中取出一帛布,小聲說道:“啓稟陛下,南中郎將遣人尋僕,讓僕將此信書轉呈陛下!”
漢帝劉宏眉頭緊皺,一雙冷眸冰冷的看着趙承,嚇得趙承大氣都不敢出。
隨着天子劍的滑過,趙承感覺自己就好像在鬼門關轉了一圈。直至劍鋒離開喉頸,挑起趙承雙手奉承的帛書。
攤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大將軍府已爲袁家所控’
劉宏扔掉帛布,嘆氣說道:“這高子明帛書雖然晚了一步,但足見其心。這麼多人齊聚大將軍府,居然只有高子明一人相報,忠臣難覓!”
“繡衣使!”
“卑職在!”
趙承驚悚的看着身邊突然多出的一個人,嚇了魂都快沒了。
“將前日聚於大將軍府議事人員,都給朕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