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看着眼前石案上的殘局,輕嘆一聲,捏起一白子,放在它應該方得地方。
“天下大亂嘍!”
一句輕語,讓剛剛走上前來的蔡琰,不禁身形一頓。
或許是感覺到身後來人,蔡邕回頭一看,見是琰兒,也沒有說話,只是沉寂的盯着。
“阿翁!”
蔡琰只是看了一眼父親,就發現父親狀態很是不好,滿是滄桑垂暮。
父親雖然已經上了年紀,年近六十,可這多年來奔波不斷,身體倒是非常不錯。往日,哪怕父親遇到再大的事情,也從未出現過如此老態啊!
“琰兒~”
蔡邕低語一句,頷首看了看佈滿皺紋的手背,繼續說道:“唉~一晃十餘年過去了,琰兒從當初那個孩提孺子,到現在的豆蔻年華,亭亭玉立,出落大方啊!”
說到這,蔡邕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意,滿是欣慰的看着蔡琰。可隨之,搖頭嘆氣,說道:“只可惜,爲父也老啦~!”
“阿翁這是哪裡話,阿翁身體健朗,自有百歲之年,琰兒會一直陪伴阿翁!”
聽到蔡邕最後一句話,蔡琰不禁落淚,來到蔡邕面前,跪拜行禮。
蔡邕笑了一下,說道:“嘿,琰兒,那可不行!明年汝可就要行及笄之禮了。到時候啊,爲父要給汝挑一個好郎君!哈哈~”
“阿翁~孩兒不要嫁人!孩兒寧願留在阿翁膝下奉孝!”
蔡琰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被父親一句話說的滿面通紅,只好撒嬌以盡孝之名,遮住羞意。
“嘁,不嫁人怎麼能行!”
談起自家閨女的終身大事,蔡邕不禁來了神氣,彷彿又回到往日,繼續說道:“汝以爲汝元嘆師兄如何?”
蔡琰捂着羞紅的臉,不好意思作答,呡着櫻脣,不作表態。
反倒是蔡邕,開始了自言自語:“嗯,顧元嘆嘛,年少有爲,才華橫溢,江右無人能及。出身嘛,吳會四大家族,雖然比不上中原世家,但戰亂一起,吳會必是諸英才避戰之所。阿翁,也不用擔心汝的安全了!”
“不要,不要不要!”
蔡琰捂着臉,搖頭不斷。
“怎麼,琰兒不喜顧元嘆?”
“阿翁,孩兒不想嫁人!”
蔡琰羞紅了臉,再度說了一遍。
蔡邕點了下頭,嘆氣說道:“琰兒,爲父也不想讓汝岀至千里之外。只是眼下大戰將起,北方十州大地,數十郡國,將再無一寧日。”
“吾翁女二人,居於長安,說真的,爲父都不知道高子明這傢伙能不能守住這長安城。爲父死倒是不怕,可就是擔心汝這丫頭啊!”
“阿翁~”
蔡琰咬着牙,低泣一聲,與蔡邕行了一禮後,繼續說道:“阿翁,顧師兄雖然才華滿腹,可琰兒對顧師兄一直沒有什麼感覺!”
“唔,那琰兒心中的郎君是何樣的呢?”
蔡琰鎮定了下神色,又看了身後一圈,見無外人後,這才說道:“嗯,孩兒希望爲了的郎君,不僅才華出衆,更要琴棋書畫俱全最好。實在不行,那也得吟詩作賦上佳之人。”
“嗯,還要風流倜儻,不懼世俗。最好,還要是那種能帶兵打仗,披甲戴胄,威武不凡!”
蔡琰每說一個詞,都讓蔡邕這張老臉抽了一下。吾之愛女啊,這等要求,天下何人能及?
“還有還有,還要跟阿翁一樣,名聞四海,天下之人無不敬慕!”
“……”
蔡邕乾咳一聲,打斷蔡琰這小女孩的臆想,說道:“琰兒,照汝這般要求,倒還真有一人合適!”
嗯?
不會吧!
蔡琰嘴角一苦,自己已經說的天花亂墜了好吧,阿翁還真有認識的人?
“誰?何人?”
“徵西將軍,高子明!”
蔡邕說完,臉色淡定的看着蔡琰。
“啊?就剛剛走的那個人啊?不行,不行!”
“嗯?爲何不行?”
蔡邕質問一句,不等蔡琰說話,繼續說道:“高子明雖不似顧元嘆這般天資縱橫,可亦是熟讀詩經子集,又能帶兵打仗,爲天下名將!”
“可他也就只會打仗啊,雖然他打仗很厲害,可是,可是……”
蔡琰可是了半天,沒說出什麼話來。
“可是什麼~”
“哼,叫汝這丫頭沒事多多關注下天下風雲人物,汝偏不聽。”
蔡邕故作嚴肅,繼續說道:“徵西將軍傳聞於世的兩篇賦,汝可知曉?”
“不知!”
蔡琰只知道自己很委屈~
“哼,一篇殺胡令,一篇殺人歌,廣爲天下俠義之士流傳。縱是天下無數名士,亦是奉爲神作,無人能及!”
“唉~可惜了。徵西將軍軍務繁忙,只作這兩篇,實在是被戰事耽誤了啊!”
“這殺胡令孩兒倒是聽過,只是這殺人歌,從未有所聞!”
蔡琰疑惑的問道,殺胡令當年傳遍天下十三州,自己也聽過一些。可是,什麼時候又有了殺人歌?
“哼,那是自然。那篇殺人歌,流傳很少,只在吾等當世名士之間傳聞。連膝下弟子、家人都未相告。”
“此賦殺氣縱橫,當年爲父聞之,都心神一震啊!”
“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屠的九百萬,方爲雄中雄!哈哈哈哈~豪氣萬丈!”
“此乃徵西將軍豐鎬大捷之際,坑殺十萬降俘時,所做之賦。故而,吾等深感殺人歌太過粗魯,另稱作將軍令!”
“不行不行,孩兒要嫁的郎君可不是這般以殺人爲樂,肆意屠戮的殘暴之人!孩兒這麼楚楚可憐,阿翁甘願孩兒日夜侍奉一個好殺之人嗎?萬一這人哪天……”
蔡琰不想跟父親說太多,自己肯定說不過。既然如此,那就撒嬌吧!
額……
看着將哭欲哭的可愛閨女,蔡邕也急忙說道:“唉,好好好,咱不嫁就是了。高子明確實有些好殺成性了,不妥不妥!”
“嗯嗯!”
半天沒擠出眼淚的蔡琰,使勁的點着小腦袋,口中嗯嗯不斷。
不提這父女兩人,再說高誠,回到府邸後,徑直去了書房。
望着書房內,懸掛於屏風之上的大漢與圖,緊緊鎖着眉頭。
這與圖之上,每一坐城池,都標記的清清楚楚,山川水脈,亦有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