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涼州冀縣,姜家府邸內。一名碧玉年華的少女,正端坐亭閣之間,手中繡着一副手帕。
半分秀髮聚於發旋之位,露額盤發,挽以髮髻,拿一根紅色絲帶點綴。半分披於後背,任由三千青絲意亂。一身淡青衣裳長垂,內襯白色綢錦,外披羽白狐裘。
再細觀,只見少女面若玉脂,兩彎煙眉似蹙非蹙,一雙美眸似喜非喜。腮紅點以脂粉,微暈紅潮一線。口含硃紅,齒若瓠犀,手如柔荑,膚若凝脂。
顰顰一笑,當真傾城國色!
“阿姊,阿姊,快看!”
花容傾坐,目視亭外一枯樹,思忖之下似乎並未聽見呼聲。
七歲大的姜敘,此時裹着一身厚厚的冬衣,略短的頭髮其中一部高高束起,如同沖天辮。餘者盡皆散落腦後,隨着奔跑起伏。
好不容易跑到亭內,姜敘一屁股蹲在坐墊上,稚嫩的小臉上滿是熱汗,嬰口粗喘大氣。
“敘兒,你這是又跑哪瘋去了,快些喝些茶水!”
姜紓良久方纔發現小弟的到來,一副氣喘吁吁的模樣,着實可愛。
說完,正欲起身給小弟添些茶水,卻見姜敘自己靠了過來。
“阿姊,剛從你看那枯樹怎麼這麼入神?心不在焉的,莫非是在想...”小姜敘一邊戲笑看着阿姊,一邊搖頭晃腦,意有所指!
姜紓腮上一紅,羞怒的拍打一下小弟,口中頗爲嚴肅:“小小年紀,從哪學來的這一套!”
“哈哈,果然被我猜中了!阿姊當真在想姊夫?”姜敘看到阿姊的模樣,頓時驚呼起來。
這麼一說,姜紓反而臉色更紅,滾燙燒心。卻又拿頑皮的阿弟無法,只好扭頭裝作生氣,不再搭理這小傢伙。
可姜敘不想就此放過這個機會,自個又跑到左側,再次面視阿姊,嬉笑不斷。
玩鬧了一會,姜敘看姊姊真不理自己,只好從懷中掏出一張帛布,裝作深沉。口中嘖嘖說道:“可憐小弟爲阿姊送來帛書,卻不得阿姊正視。嘖嘖,這振威中郎將,怎的這麼厲害呢?”
姜紓無視了小傢伙的前半句,卻聽清楚了那‘振威中郎將’五個字,這不正是...
“小弟,快拿來!”
“不給,就不給!”姜敘嘟着嘴繼續說道:“哼,誰讓阿姊剛纔不理我,明明敘兒猜對了阿姊的心思,阿姊還不承認!”
....
姜紓冷哼一聲,羞怒說道:“哼,不給就不給,小弟你自己留着吧,阿姊不看了!”
說完,起身便走。
見此情況,姜敘立馬急了,忙忙說道:“哎呀,這裡面說振威中郎將大戰三十萬蠻兵,生死..生死..”
還別說,小傢伙裝的還挺像,一臉的驚悚,語氣又斷斷續續。
擡步剛走幾步的姜紓聞言,當即停下身子。又聽到小弟說道生死二字時,語氣不定,心中也莫名慌了神,他應該不會..不會的!
片刻,姜敘居然哀嚎一嗓子,大哭起來。
背對小弟的姜紓身體一僵,清秀面容再不見嫣紅,剎白一片。眉頭緊蹙,眼眸之間,晶瑩若現。
慢慢轉過身來,姜紓面無波動,只餘兩行清淚。
走到小弟身前,拿來帛書,攤開一看。
....
“哈哈哈..阿姊真笨!”原本蹲在地上抽泣不斷的姜敘,立馬狂笑兩聲。一邊笑着,一邊快速跑出亭閣。
姜紓尚未看到帛書所寫內容,就聽見阿弟大笑,心知不對。擡首望去,只見小傢伙已經跑出亭外,還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再慌忙間看向帛書,只見上面寫道:“茲振威中郎將高誠,坐鎮葭萌關,督導各軍,大破蜀郡、犍爲二十餘萬蠻兵,擢升益州都督,督益州軍事!”
“啊,小弟!別再讓我看到你!”
姜紓羞怒至極,那小傢伙肯定看到自己流淚了。啊~真是羞死人了!怎麼能這樣嘛!
氣急敗壞的回到桌案旁坐下,姜紓連喝了不少茶水,又吃些點心,這才怒氣消了不少。
哼,這小弟真是頑劣。不過,還是郎君厲害,二十萬大軍傾手可覆!好厲害哦~
莫名之間,碧玉少女嘴角微揚,喜色佈於面上,羞紅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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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年二月初,聚集在雒縣的大軍休整半月之久,在高誠的率領下正式拔營,前往葭萌關。
一根三丈孩童手臂粗細的旗杆,在力士的扶持下,一動不動立在戰車之上。旗尖懸着方形玄色旗,其上大書‘都督高’三字,在急行中張揚亂舞。
高誠乘於戰車之上,望向前方,三千精騎列陣而行,奔馳往來。唯一的缺點就是,自己跟在後面吃了不少的灰!
左右皆是親衛環繞,層層密佈。身後更是數以萬計的步卒,在諸多將軍、校尉率領下相連行軍。
大軍合兵四萬人,蔓延十餘里,宛如長龍盤臥。
行軍二十餘日,方纔抵達劍門關。
劍門關是金牛道上,最重要的關隘。可以說,只要劍門不失,蜀中便安穩如山。畢竟,像鄧艾那種走陰平小道,翻越羣山的人並不多。
劍閣就在劍門關之前,出了劍閣,行軍不過五日,高誠車架便已抵達葭萌關。
“末將見過大都督!”益州都尉王敦恭敬行禮說道。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高子明去了一趟雒縣,回來便是掌管益州軍事大權的都督了。
“嗯,王都尉不必多禮,快快請起。”高誠急忙走下車架,扶起行禮的王敦,繼續說道:“近來,關外那蠻兵可有異動?”
“回稟大都督,關外蠻兵早已被大都督軍威所攝,不敢異動!”
“嗯?都尉此言差矣,此乃全體將士的功勞,怎麼歸於高某一身。王都尉勞苦功高,朝廷定然不吝賞賜!”高誠笑着說道。
既然王敦向自己示好,高誠也不介意給予回報,不過想要得些東西,需要付出代價。
益州王家還算不錯,在蜀郡很有名聲,當然只是武名。那些累世文官的家族,根本就不搭理自己。一個益州都督,既不能開府建衙,又不能聚以幕僚,誰會看的上眼。
而武官就不一樣,相比較文官,軍中看資歷的情況更甚。畢竟,所有人都希望跟隨一個常年征戰的上官,能夠帶他們取得勝利的將軍。
高誠現在就具備了這些前提,不論是江夏平叛,還是加封都督,這都是一份資歷,一分未來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