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郭嘉便早早起來,跑到閻象所在的廂房中。
“按照奉孝的推測,高子明這一局怕是要完敗啊。”
聽完郭嘉的猜測以及推斷,閻象皺着眉頭,捋着鬍鬚,哀嘆一聲。
郭嘉嘴角一抽,看着閻象,頗是急切的問道:“閻象先生,在下心中已亂,還望先生指教啊!”
“嘿,小子,你可別忘了,老夫乃是袁公路麾下,亦是世家之人。去年,那高子明的手下大將,差一點就把老夫給砍了!”想起當初馬踏軍營的那一幕,閻象依舊心有餘悚。
“還望閻象先生相助!”
郭嘉起身躬身行禮,態度誠懇。
然閻象瞥了一眼,卻是說道:“奉孝啊奉孝,汝看他人心思如此之準,可曾想過高子明心中所想?”
“這...”
郭嘉愣了一下,想不通君侯心思,與破局有何關聯?
“還請閻象先生指教!”
“罷了罷了,吃了這麼久高家的食飯,某與奉孝解惑!其有不臣!”
“嗯?”郭嘉凝了下眉頭,疑惑的問道:“閻象先生,君侯如今已於世家決裂,能存於朝堂,皆靠陛下庇護,豈會有他想?”
“嘁,汝郭奉孝難道不想輔佐汝家君侯,成爲樑冀、竇憲這等人物?”
“閻象先生,嘿嘿...”
“行了,汝那點小心思真當某看不出來?汝想證明自己的才華,而選擇了高子明。高子明卻是不僅僅是樑竇之流,他想做伊霍,甚至王莽!”
說到最後,閻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郭嘉,觀察着郭嘉的一舉一動。
郭嘉頷首作思,良久這才感嘆一聲,說道:“也就是說,君侯從未將世家放在眼裡?”
“不錯,不錯,真是聰明啊!”聽到郭嘉的回答,閻象不禁兩眼發光,這可是自己思慮數月之久,才發現的問題。而郭奉孝,僅是經自己旁敲側打,便已明瞭。
“說的不錯,汝家君侯,或許有那麼一刻將世家放在眼中。但現在,其絕對不再視之爲敵手。反而,陛下,將會成爲他的敵人。”
“可世家依舊不可小看,便是陛下想要壓下世家,已是躊躇!”
閻象點了下頭,認同郭嘉都世家的看法,微微一笑,繼續說道:“的確,世家讓陛下很是頭疼。可奉孝知道爲何嗎?”
“爲何?”
“因爲世家與陛下,皆身處朝廷這一局中。規則限制之下,才能糾纏如此之久。而如今,汝家君侯...”
說到這裡,閻象莫名一笑,看向郭嘉。
而郭嘉轉頭看向旁邊的棋盤,腦海中來回思忖。
局中?局外?
君侯依舊在大漢帝國的官場之中啊,可按照閻象的意思是,君侯已經跳出來了?
不對不對...
對了,涼州!
“不對不對,君侯雖然身在涼州,可這盤棋,君侯未曾出!”
“奉孝,汝還年輕,再有三年沉浮,便會明瞭。汝家君侯兵出涼州,自有其一番打算。身處涼州,世家大族想要針對於他,只能從北軍下手。而世家只要一動北軍,陛下定然如坐鍼氈。”
“此其一也,其二,涼州一戰,不論勝敗,只要高子明還活着,陛下就一定要用他。皇甫嵩因袁公路之事,已被陛下心疑。盧植雖乃海外大儒,可終究出自世家,不能爲陛下信。相比起皇甫嵩、盧植二人,朱儁的威望要低上不少。”
“世家只要一動北軍,朱儁必然鎮壓不住。要麼倒向世家,要麼去職請罪。這個時候,整個天下能夠擔任起平羌大任的便只有高子明瞭。”
“而涼州一戰若是死中得勝,或是後續剿滅羌人,高子明在涼州必然如日中天,威望無人能及。到時候,只需養寇自重,便足以讓陛下躊躇兩難。而關東世家,也將眼睜睜看着高子明,收涼州、關中之衆,坐斷西北,虎視中原。”
“甚至,還有聚兵造反之可能!別忘了,這天下,亂民四起,黃巾餘孽密佈。只需時機一至,揚兵出關,便可直取洛陽!”
閻象洋洋灑灑一大篇,說的郭嘉兩眼放光。真要是這樣,君侯莫說成就伊霍之大權,便是攪亂天下,橫掃六合,改朝換代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咦~哈哈,原來如此!
“嘉,謝過閻象先生教誨。”
“嗯,不錯,以靜制動,纔是破局之法。不需要做什麼,高子明毫無危險,因爲陛下目前還需要他這把利刃。平定各地霍亂,震懾世家,沒有高子明可不行!”
郭嘉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如此,先前是嘉心急了。陛下乃聰慧之人,必然心中有所計較!”
“不過,莫要大意。一旦陛下有所舉動,世家中人,便會知曉此策無用。一策失,必然再生一計。莫要大意,這纔剛剛開始!”
“非也,世家想要找君侯的麻煩,嘉豈會讓其如此猖獗?”
“哦?奉孝莫非有反擊之計?”
“不錯,某可助陛下一力,讓世家也好好嚐嚐讖語的滋味!”
閻象眼睛一眯,又是讖語?
“不知奉孝意欲何爲?”
“閻公先前提到袁術,其字公路啊。高者,可並非獨指高姓,更有高門大戶之意。而袁公路的字,可是更加與塗相符啊!”
郭嘉頓時眉開眼笑,一邊說着,一邊揚起嘴角。彷佛已經看到袁家上下,被這自己搞出的讖語反傷的模樣了。
閻象點了點頭,郭奉孝論起急智,比自己還要更勝三分啊。
“閻公且先休息,嘉便不打擾了。哦,對了,章臺有位女子,慕名閻公,稍後便至~!”
閻象見郭嘉欲走,剛端起茶水呡上一口。
卻突然被郭嘉後面這句話給嗆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望着已經跑走的郭奉孝,無奈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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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之中。
袁逢躺在小榻上,觀望這院中雪景。蓋着厚厚的毛氈,時不時還輕咳兩聲。
“阿兄,陛下已經作出決斷了!”
袁隗從門口走進,來到袁逢身邊,將一張字條遞到袁逢手中。
袁逢看了一遍又一遍,眯着的眼睛,也漸漸睜開,露出那渾濁和精明摻在一起的明珠。
“呼,陛下果然非常人也!好了,去各世家好好捧一下高府啊!行與不行,日後不得再對付此人!”
“什麼?”袁隗一愣,不可思議的看向兄長,急忙問道:“兄長,這是爲何?”
“聽吾的沒錯,咱們已經失了一局。再要堅持的話,吾袁家可是首當其衝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