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下來,羌軍接連強攻城池,傷亡慘重。
換來的結果便是,漢軍同樣傷亡不小,而且守城物資大量匱乏。
城內哀鴻一片,城外屍積如山...
這幾日已經沒人顧得上的那些死去的人,羌兵想借用屍體幫助爬城,漢軍則是休息都來不及,更無心思管城外的羌人屍體。也幸得如今天氣尚寒,一夜功夫就能全部凍上,倒也不用擔心會發生疫病。
夕陽西下。
羌軍再一次敗退,自城牆腳下跑了回去。
這些人已經快要麻木了,每天睜眼後便要攻城。踩着死去同胞的屍體,一步步往城牆上爬。然後,再被漢軍趕下城頭,徒廢功夫。
死亡和鮮血已經充斥着他們所有的視線,沒有光明,更沒有和平。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堆積在城下的屍體,或許明日自己也會躺在那裡。
李文侯望着一羣羣垂頭喪氣的士卒歸營,沒有一絲嘈雜的聲音,只有那無盡的哀怨以及麻木。
“滇吾,傳令全軍,明日休息,後日再攻城池。另外,派人去四方搜尋一下,看看能不能找些婦人?”
滇吾苦笑一聲,說道:“將軍,隴縣四周早已經空無一人了!”
“那邊越過冀縣,去隴西、金城,士氣太低了...”
“諾,稍後某派一個萬騎,去金城一趟。”
李文侯沒有說話,徑直回營。
隴縣西城門樓,高誠拄着佩劍,一滴滴鮮血順着劍刃流到地上,滲入城磚中。
傅燮身披血甲,頭上兜鍪消失不見,氣喘吁吁的來到高誠身邊,說道:“君侯,這樣下去不行啊,吾等傷亡太大了!”
“今天的傷亡統計出來了嗎?”高誠擰着眉毛,沉聲問道。
傅燮搖搖頭,嘆了一口氣,說着:“還沒有,不過某來的途中,唉~”
“去東城點三柱烽煙吧,讓大震關的關中兵前來支援!”
“諾!”
傅燮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離去,又被高誠叫住。
“彆着急去,關中兵想要過來,有點難度。吾等得調動襲擊東城外的羌兵營地,接應關中兵前來。”
“需要多少兵馬?”
“三千,不,一千,記得要精兵。讓五百甲士好好休息,今晚襲營就看他們了。還有,做好和關中兵的聯繫,切莫出了差錯!”
高誠一邊想着,一邊說着。
“諾!”
東城三柱烽火,並未引起羌兵的注意,只以爲是城中硝煙。畢竟,整座隴縣幾乎是狼煙密佈,戰爭給它帶來的損害很大。
可在漢兵眼中就不一樣,這三柱烽煙與其他處的煙塵不同,很是緊密,又位於隴縣東城。
呆在大震關與隴縣中間的漢軍斥候,亦是望到了這一處不平常。想起出發時將軍安排的見到三柱烽煙,立即回報中軍。
“小兔崽子,過來。汝眼神好,看看隴縣那邊是不是三柱烽煙?”
一個壯年漢子,衝着樹底下的年輕小卒喊道。
“老叔,吾等呆在這好幾天了,哪有什麼烽煙啊~”小卒子一邊嘟囔着,一邊爬上大樹。
這裡是一處山坡的頂部,而這顆足足有五丈高的大樹,就成了絕佳的瞭望臺。
爬上樹冠,小卒子眯着眼睛,望着遠處十數裡外的隴縣。那橫臥的城池中,一柱柱烽煙騰起,將上空都染成了烏黑色。
盯了好長一會,小卒才發現東南角處的三柱烽煙。與其他不同,這三柱煙更顯得烏黑、稠密,應當是城中漢軍專門點燃的溼柴...
“老叔,還真是,吾等快些回去吧!”
這小子蹦跳着下了巨樹,和中年斥候一同解開繮繩,快馬朝着大震關跑去。
大震關中,守軍都尉呂奇、關中軍翼衛將軍單昌二人正在關中巡視。
剛剛回到居所,便有親衛來報,言隴縣城內安西將軍已點燃三柱烽火。
單昌當即再次披上甲冑,整頓兵馬,呂奇也調動本部兵馬,嚴防關城。
“單兄,大震關距隴縣有四十餘里。且其城外又有羌兵兩萬餘人,單兄可要小心行事啊!”呂奇沉着聲,與單昌說道。
單昌也點點頭,默不作聲。這一趟並不好走。
四十里地,自己要帶着五千兵,連夜疾馳,這纔有機會於天亮前抵達攏縣。最關鍵的是,便是到了隴縣城外,將士們怕也筋疲力盡,無法作戰了。
可必須要去。
軍令一下,不去鐵定就是個死。要知道,自己救援的可是安西將軍鎮守的隴縣。真要是因爲自己未曾救援,使得隴縣失守,天子能夷了自己九族。
五千人迅速整隊,走出大震關,朝着西北方向的隴縣快速行軍。
與此同時,何苗募集的第二批關中兵越過涇水,來到安定郡治臨涇城外。北方的數千北地郡兵,亦是抵達彭陽。
臨涇城中的夏育聽聞着左右兩支援兵的到來,喜笑顏開。
找來了安定郡尉楊秋,以及郡守張規商議,決定明日匯聚三路兵馬,出城迎擊東羌諸部。
東羌兵馬不過三萬餘人,其餘騎兵六千,餘者皆是步卒。而三路漢軍匯聚一處,兵力已達兩萬。尤其是北地兵馬多是騎兵,足以陣戰擊敗東羌逆賊。
冀城也迎來了北宮伯玉率領的兩萬羌騎,做足了死守冀城的準備。
北宮伯玉望着冀城城頭,四處密佈的旌旗,以及持矛靜待的漢軍,頓時感覺左右爲難。
城中漢軍看來不在少數,自己麾下僅有騎兵兩萬,肯定不能攻城。可若是漢軍一味死守,自己豈不是要在城下空耗時日?
張任望着城外的羌騎,也不禁笑了一下。這李文侯的腦袋莫非被馬踢了?派了兩萬騎兵來幹嘛?圍城?
可那有什麼用處,自己原本就沒打算出城作戰。能守住冀城,那便是大功一件。
武都郡的趙顯也領着兵馬,越過西漢水,來到漢陽郡內,抵達西縣南部三十餘里的地方。再有三四日功夫,便可進入冀城。
安定、漢陽,兩處涼州之戰的主戰場,即將迎來漢軍的反擊之戰。
無數人在感受着這寧靜的霎那,等待着更爲激烈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