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又是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次是“狗吃屎”,臉上也沾滿了泥土。
他只聽到有一個聲音在高喊:“投降吧!”那個聲音好大,籠罩在他的耳際,壓得他幾乎喘不過起來;刺在他的心口,劃開一道道傷痕,滴着一滴滴鮮血。
不行!決不投降!
決不……決不投降……
這個倔強而堅強的少年,面對着強權,頑強地抗爭!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些什麼,可是他骨子裡的頑強被激發出來,越是困難,越是不投降,越是不放棄!
嘯天,你可知道,你守護着正義麼?
嘯天,你可知道,你堅持着善良麼?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便又站起身來。那少年見他屢敗屢戰,臉上卻已經全是稀泥,身上衣衫破爛,說不出的邋遢。他看那少年如此模樣,不由得哈哈大笑。
文嘯天被他的笑徹底激怒,心中憤怒的火焰瞬間被點燃,熊熊烈火在他心中燃燒開來,燒盡所有,席捲天地。他衝上前來,像一頭搏命的猛獸!
“啊!”他長吼一聲,面目猙獰,如同野獸一般咆哮,彷彿要把自己受的苦難全都傾瀉出來。他叫的是那麼大聲,那麼用力,就連脣也咬破了,滴下了殷紅的鮮血,落在地上,一滴一滴地,留下一個又一個血紅的血斑。他已經不是一個人!
街巷之間,一股撲面而來的殺氣瀰漫開來……
那少年卻是驚呆,他出身富貴人家,哪裡見過這般拼命的架勢,倒是自己先慌了,原本胸有成竹的招數,此刻卻是一招也想不上來,被文嘯天撲倒在地。
文嘯天的拳頭如雨點兒般打來,他大聲咆哮着,宣泄着……
那批少年卻都已被他的瘋狂而震驚,腦子中都是一片空白,竟沒有一個人上來拉開文嘯天。文嘯天卻覺得自己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他騎在那少年身上,揮拳打去。
一拳,又一拳!
“噗”地一聲,那少年鼻子出血,血順着他的臉旁,流到地上……
鮮紅的血!
文嘯天的記憶深處,不禁想起了那一天……母親胸口一滴滴的黑血,順着衣襟滴下……他淚滿雙眼,大吼一聲,揮拳繼續打去。
那少年只覺得疼痛無比,他此時卻似乎不再恐懼,使出擒拿手法,畢竟兩人之間武功相差太遠,一下子便把文嘯天摔了個仰面朝天。
文嘯天抹了抹臉上的泥土,又要站起再打。那少年卻已被他的勇猛嚇倒,連連退後。文嘯天卻是不依不饒,又是踏上一步。他下盤不穩,那少年看準時機,伸出右腳,一下子絆了文嘯天一個筋斗。他剛纔被文嘯天打得鼻青臉腫,此時大怒,掄起拳頭,對準文嘯天的後腦腦幹處,便要將文嘯天斃於拳底。
眼看文嘯天便要命喪那少年的拳下,這時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豪兒,你又闖什麼
禍了?”從牆後面轉出一對中年夫婦。男的一張國字臉,神色中帶着說不出的威嚴,眉宇之間正氣凜然。女的年紀雖已過三十,但仍然姿色不減當年,想來當年定是個美人了。
那少年見這兩人來到,一改之前的傲慢無禮,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膽怯地道:“爹爹,這人對我先無禮,我纔打他。”那男子怒道:“不管如何,總之,我們學武是爲了除惡揚善,不是爲了仗勢欺人。他武功不如你,你爲什麼還打他?”他這一怒之下,更顯威嚴。
那少年唯唯諾諾道:“爹爹,我懂了。下次絕不胡亂出手打人。”他雖然傲慢,但在父親面前,卻是一點也不敢違拗。他一面說着,一面拉着那婦人的衣襟,似在撒嬌。那婦人見丈夫生氣,白了他一眼,並不理他。
文嘯天倒在地上,衣服已經破得不成樣子。那婦人走近他,伸手把他扶起來,一面低道:“好孩子,摔得重不重?”說着伸手欲拉他起身。
文嘯天只感覺她的神情好像死去的母親,眼淚不由得奪眶而出。他已經許久沒有人這樣關心他了,所以雖然渾身疼痛,但是卻不願起身,心中希望那婦人的目光能夠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會兒。她那溫柔的眼神,是多麼像自己的母親啊!
娘……你還好麼?
他任憑淚水順着面龐肆意流淌,混着臉上的泥土,滴滴答答地滴到了衣襟上,把衣襟都滴溼了。他不願站起,只願讓那少婦的手在他身上多撫摸一會兒,那隻手,是多麼想母親溫暖的手啊。
還記否?燭光下,那隻手,爲自己補着破了的衣服?
田野上,那隻手,輕輕地拍着自己的腦袋,笑着訓斥自己的淘氣?
黃昏下,那隻手,爲自己戴上了那個玉如意?
那一個個鏤刻在心間的瞬間此時一併出現在他的眼前,涌向他的腦海之中,“娘啊,”他心靈深處這般深深地呼喚着。
那婦人輕輕撫摸着他身子,臂上運力,將他拉了起來,正欲安慰兩句,卻是忽然眼前一亮,原來是看到了他胸前的玉如意,柔聲道:“孩子,這東西你是怎麼弄來的?”
文嘯天對她甚是感激,嗚咽道:“是我媽媽給我的。”那婦人又問:“你媽媽呢?”文嘯天咬牙切齒道:“我媽媽被過往的仇家殺了。”說完眼眶又蓄滿了淚。他心中傷心,不願提黃玉梅的名字。心道:要是對你說了,你恐怕又要笑話我文家連黃玉梅都對付不了?他心中對自己說:死就死,又有什麼的了?可是,丟人,卻是寧死不幹的。恐怕文劍和大俠九泉之下若知自己的兒子如此倔強地守護着文家的名聲,恐怕也會瞑目了。
那婦人站起身道:“公道哥,看來這就是劍和的孩子了。”說完又對文嘯天說:“孩子,別怕,這是你劉公道劉伯伯,我是你劉伯母。”那男子也甚是欣喜,過來細細地看着文嘯天,忍不住道:“真像!真像!”眼神中愛撫之意溢
於言表。
是啊,還記得那張面孔麼?那個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和對手?
文嘯天一聽她自報家門,心想:你們殺了我爹爹,卻又對我那麼好,定是在大家面前裝樣子,說不定要如何折磨我呢!
這一對中年夫婦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雁蕩派”劉公道姜婉兒夫婦了,他們帶着兒子劉豪來杭州城遊玩,卻在這裡巧遇喪母的文嘯天。劉公道當年誤傷既是對手又是好友的文劍和,心中十分悲痛,如今尋到了他的兒子,自是十分歡喜。
他見文嘯天面色不善,鬱鬱寡歡,但心想他剛剛喪母,心中難受也是人之常情,也不以爲然。劉公道便攜同妻子兒子及文嘯天等人一起回到客棧中。
文嘯天一心以爲劉公道要用計害他。先是恐慌,但之後就冷靜下來,劉公道夫婦給他吃的東西他要麼就推託不吃,實在餓極了,也要等他夫婦先吃了,自己這才動手小心翼翼地檢查一番再吃。他年紀雖小,不過卻是甚有心計,竟然如同一個江湖老手一般。劉公道夫婦卻以爲他生病了,又是搭脈,又是摸頭,卻不見異常症狀,這才放心。
文嘯天與劉豪雖打了一架,但兩人年紀都小,不一會兒就重歸於好,那一羣奉承劉豪的孩童也與文嘯天在一起玩耍。這羣孩童原是雁蕩山中的孩童,這才陪着劉豪,一大羣孩子游山玩水,來到杭州。
小三小四雖然被那少年打得好不丟人,不過此時卻也都忘了,很快就和劉豪一起上街去了。
“嘯天,你敢和我捉迷藏麼?”劉豪問道。
文嘯天本不願和他玩耍,可是見他輕視自己。心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小覷了。一咬牙,頭已經點了下去。
“我也玩。”
“加我一個。”
衆孩童立時間圍了上來,吵鬧着。
“人夠了,可是誰來抓呢?”
孩童們像炸開了鍋一般,七嘴八舌起來,一時間難以推出一個人選。
“我來吧。”文嘯天聽到自己說着。
“好。”劉豪拿過一張布條,矇住了文嘯天的眼睛。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好了,我來抓你們啦。”
向着耳朵中人羣的方向,奔去。
跑!跑!向前用力跑!
“撲通”一聲,文嘯天摔倒在了地上。
文嘯天心知定是那賈狗頭搞的鬼。那天給劉豪出主意的便是賈狗頭。他個個子矮不說,眼睛也是小小的,而且總是陰陽怪氣的,一肚子鬼主意。他這名字也真奇怪,竟叫做“狗頭”,屢屢成爲大家嘲笑的對象。他倒也不在乎,每次玩耍時總是出謀劃次,不愧爲衆人中足智多謀的“狗頭軍師”。這回,他把門板放在地上,正好將文嘯天絆了一個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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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