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員外?宋員外?鄆州……
武好古聽見這幾個人名、地名,馬上就想到了梁山好漢了!
“西門小乙,他們是……”武好古慌慌張張看着西門青,他知道西門慶是鄆州陽谷縣人,而陽谷縣就在梁山泊旁邊,說起來他和梁山好漢還是鄰居呢!
“他們就是梁山晁蓋和宋江!”西門青淡淡一笑,“不過大郎儘管放心,他們肯定不是來彭城打家劫舍的。”
不是打家劫舍,難道是來尋仇的嗎?
西門青看了眼那個來報信的藥鋪掌櫃的一眼,後者馬上說:“郎君,那梁山晁蓋是來治傷的,他面目上中了一箭,半邊臉都腫了,傷口很大,而且已經潰爛,人還在發熱,怕是凶多吉少。”
“哦。”西門青點了點頭,站起身,“那我得去瞧瞧。
對了,大郎,可要一起去看看嗎?”
一起去?
武好古心說:“這還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西門青笑道:“江湖上可沒有甚底解不開的仇怨,今日刀劍相向,明日把酒言歡,都是常有之事。
若是大郎將來想要在商場上一展拳腳,是少不得和江湖人物交道的。梁山這夥強人,在京東西路也算赫赫有名,少不得要結交的。”
西門青的話可是真正的生意經!
在宋朝做買賣,可不是有個好的產品就能發了,也不是說只要廟堂上有人便可無往不利的。
必須是黑白兩道都能玩得轉!得是廟堂之上有後臺,江湖之遠有朋友,才能把買賣做大做強了。
武好古如果只想做個天下第一的畫師,自然不必和江湖黑道往來,可要是想更進上幾步,那麼光有宋徽宗這個後臺,在江湖上沒有朋友,也是不行的。
這道理,潘巧蓮其實是懂一些的,但她還是有些怕怕的,忍不住問西門青道:“西門大哥,梁山賊寇會不會在西門堂行兇?”
西門青搖搖頭,“不會的,這裡可是彭城。
彭城有彭城的黑道,容不得外來的過江龍撒野的。那些梁山好漢也就敢在大澤鄉劫個道,入了城他們可不敢亂來。”
“可是我們在大澤鄉左近和梁山寇打得可兇啊……”劉無忌也有點不放心。
他和郭京兩個,一直以來都只是在開封府城內這個小江湖上活動,而且層次也不高,不大知道外面的情況。
“無妨,”西門青笑了笑,“他們來搶,還不許我們和他們打嗎?而且那天出大力的可是武都頭,他是徐州這邊禁軍的都頭,抓賊保民是天經地義的。
再說了,大澤鄉又不是梁山寇的地盤,壞規矩的可不是我西門青。”
書畫行有書畫行的規矩,黑道自然也有黑道的規矩!
梁山寇的地盤是鄆州、濮州和濟州,就是梁山泊周圍地區。而徐州是別家的地盤,梁山寇闖過來作案就是壞了規矩,照理是要給徐州江湖上的大佬們擺酒賠罪的。
現在又失了手,丟了恁般多的兄弟,哪裡還敢進彭城撒野?
武好古聽了西門青的一番分析,總算有點明白了。原來宋朝的黑道和後世的黑社會差不多,也是有地盤的。
便是梁山泊這樣的強龍,也不敢太過分的,至少他們現在沒有這樣的實力。
武好古完全放心了,衝着西門青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去見見梁山晁蓋和宋江吧。”
西門青笑了笑,做了個肅客的手勢,然後便領着武好古往前院而去。
潘巧蓮和劉無忌卻沒有跟着去,而且在武好古和西門青離開後,急匆匆到西跨院去尋林萬成、林沖、陸謙等人了。
……
此時此刻,徐州最大的生藥鋪西門堂內,梁山大頭領晁蓋已經被幾個扮作僕人的嘍羅攙扶着在一張玫瑰椅上坐了下來。
一個西門堂的郎中,正輕手輕腳的將敷在傷口上的一塊麻布扯下來。猙獰的傷疤,便出現在了晁蓋的臉面上。
傷口已經化膿潰爛,散發出不祥的惡臭,讓那個西門堂的郎中微微皺眉。
這個年頭可沒抗生素,傷口一旦化膿潰爛,傷者的性命就在閻王爺那裡掛了號了。
孝義黑三郎宋江一副員外的打扮,坐在晁蓋的右側,一臉關切地看着他們的大頭領。
趙鐵牛也來了西門堂,扮作了個保鏢,站在晁蓋背後,眉頭緊緊皺着。
他到底是禁軍出身,總算知道一些刀傷箭傷的知識。
傷得如晁蓋這樣,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晁蓋之死,他趙鐵牛彷彿也脫不了干係……梁山好漢從鄆州跑到徐州劫道,還不是他和陳佑文整出來的事情?
現在陳佑文早跟着劉璦去西北軍前效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
這鍋……搞不好得趙鐵牛一個人來背了!
家財散盡,怕是難免了。
就在趙鐵牛心中忐忑不安的時候,西門青和武好古已經到了。
“趙……趙鐵牛!”
武好古一眼就認出了扮作保鏢的趙鐵牛,忍不住便喊了出來,“你,你竟是梁山的人!”
趙鐵牛一擡頭也看見武好古了,當場就呆若木雞了。
逼上梁山什麼的,不過是最後的選擇。趙鐵牛還是抱着幾分僥倖的,萬一被捕的梁山好漢都講義氣,不把他供出來呢?
他還是可以再回開封府做他的潑皮頭目的。
可是現在,居然在西門堂裡面巧遇了武好古,這可如何是好?
“鐵牛是我梁山兄弟。”
坐在晁蓋身旁一個黑黝黝,員外打扮,五短身材的漢子開口應了一句。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語氣也非常溫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不過他的話,卻讓趙鐵牛一下子落進了冰窟窿。
梁山宋江親口說他是梁山好漢了!
他還陪着晁蓋到西門堂治傷。
這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他還不能洗……
“對!”趙鐵牛用力點了點頭,“某便是梁山兄弟!”
武好古聽了這話,好一陣後怕。他一直以爲趙鐵牛是陳佑文的狗,沒想到竟是梁山的人。
那陳佑文……
想到這裡武好古又問:“陳佑文他也是你們梁山的人?”
“不是。”
宋江這時站起身,朝武好古一拱手,柔聲道,“在下樑山宋江。”然後又一直半張臉都快爛掉的晁蓋,“這位是晁大頭領,今日宋某便是陪大頭領來西門堂治傷,別無他意。
不知這位員外高姓大名?”
“在下開封武好古,”武好古一拱手,“是西門大哥的朋友。”
西門青也點點頭,笑道:“武員外的確是某的朋友。”
“失敬,失敬。”宋江又道,“武員外是不是和我這位鐵牛兄弟有些誤會?”
武好古道:“小小誤會,都過去了。”
宋江哈哈一笑,“那便好了。
西門大哥兒,現在可能給我晁蓋哥哥治傷了嗎?”
西門青一拱手,“行啊,我先瞧一個吧。”
他的話音才落,門外就傳來了個嗡聲嗡氣的聲音:“西門大哥兒可回來了,某家武松前來討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