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義勇想追趙桓是不可能追上的!
因爲趙桓身邊也有一羣少壯派新軍機宜,他們野戰打不贏武義勇,還會跑不掉?
武義勇率領騎兵追擊早就在他們的預料之內,所以在大隊人馬出城後,馬上就一分爲二。一路沿金水河向鄭州逃跑,這是主力,還有許多扶老攜幼的百姓跟隨,拖拖拉拉的,一邊哭喊一邊前行,吸引武義勇的追兵。
另外一路則是清一色的馬隊輕騎,護着趙桓夫婦和宰執重臣們沿惠民河向潁昌府境內逃竄。到達潁昌府後,稍事休息,便再次上路,馬不停蹄地向鄧州州治南陽縣而去。到南陽後再走商洛古道入武關,最後抵達永興軍路的治所京兆府。
根據計劃,京兆府將會改名爲長安府,成爲大宋,哦,就是後世所稱的西宋的首都!
北南二宋的稱呼,在這個時空的歷史上是沒有的。
取而代之的則是前宋、西宋和東宋。前宋自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時起,一直到趙桓棄開封西行入關中止,凡166年。而西宋的歷史則從宣和六年趙桓西遷開始,趙桓在後來諡號也不是“欽宗”,而是聽着比較牛逼的宋武宗!
而由趙桓入關中後發起的“復古興軍”運動,又被稱爲“武宗興軍”或“武宗復古”。在“復古興軍”運動結束後,一個迥異於重文輕武,工商繁榮的前宋的西宋,開始登上了歷史舞臺。
這將是一個封閉、保守、以關隴府兵爲根本,實行禁商主義的軍事化的封建國家。
看似倒退,但是仔細分析,卻也符合此時中國的撕裂式發展狀態。
根據後世社會學家的分析,前宋末年出現的大分裂和大革新,其實是存在必然聯繫的。大分裂和大革新的源頭,都是前宋道宗皇帝統治時期所出現的一系列影響巨大的社會變革!
變革是那樣的廣泛和徹底,涉及了思想、技術、政治、經濟、軍事、宗教等幾乎所有的方面。新的思想,新的技術,新的政治模式,新的經濟模式,新的軍事,乃至新的宗教,層出不窮,在給華夏民族注入無窮活力的同時,也產生了一些不良反應。
而這種不良反應,多半來自地緣影響所造成的極度不均衡。
因爲華夏版圖巨大,在前宋末年最盛時,號稱擁有四海!國家的版圖從東方的大洋,一直延伸到中亞內陸的大漠,從南洋的三佛齊海峽,一直到達北方的大草原和大森林。
這樣一個幅員遼闊,許多內陸地區交通不便,各地經濟發展程度也天差地別的國家。在一個突飛猛進的大變之世中,出現了極度的地區不平衡,以至於無法維持統一,是非常自然的。
當然了,對於華夏這樣深受大一統思想影響的國家而言,分裂永遠是暫時的。
而且,諸夏國家從這個大變之世中所得到的利益也實在相差太多了。
位於東南沿海的新周(區別歷史上的北周、後周,大周共和國被稱爲新周)和東宋,是在大變革中受益最多的。這兩個國家走上了資本主義的快車道,而且還搭上了大航海時代的順風船,註定會變成兩個世界帝國!
而地處封閉的內陸的西宋、大涼和西金三國,爲了對抗東方的兩個資本主義世界帝國,則不得不走上了軍事封建化的道路。雖然他們也能從東方得到一些技術,但是卻無法和新周、東宋一樣,走上資本主義的發展道路。
所以當工業化的時代到來後,封建化的軍事國家終究要被淘汰,被他們強大的資本主義同胞所統一……
因此在後世的歷史學家看來,宋武宗和復古黨人所創立的西宋,從一開始就逃脫不了被東方國家兼併的命運。
由西向東的征服,在工場手工業和大航海的時代,是很難發生的。
雖然宋武宗和他的繼承人們不止一次發起過東征,但是生產力上的巨大劣勢,讓西部軍事貴族們所有的努力,全都化爲烏有。
所以從武宗西遷開始,未來就是屬於新周和東宋的。
不過在大周共和十年和大宋宣和六年的時候,未來前途無量的東宋,卻有一個相當慘淡的開局。
……
淮水氾濫,放眼四望,茫茫無邊。
坐在一艘槳帆沙船上的趙楷和武美娘,看着眼前無邊無際的大水,都有點傻眼。
計劃真的敢不上變化,他們本來計劃在楚州附近的淮河、運河交匯處攔截趙鼎率領的運金船。
但是沒想到黃河奪淮而來,造成淮河下游大氾濫!淮河變成了淮海!三四十艘沙船在茫茫無邊的淮海上和幾十片樹葉差不多,上哪兒去找趙鼎的運金船?
那些黃金白銀,說不定都被大水衝得沒影兒了!
這可是價值幾千萬緡的金銀啊!居然就這樣沒有了……
而且那麼大的水是從哪兒漫過來的?這些日子淮河這邊沒有下多大的暴雨啊!怎麼就淹的沒邊沒影兒了?
這得淹死多少黎民百姓?
東宋的立國之戰,可真是出師不利啊!
一條輕快的走舸從西北方向飛馳而來,看旗號也是東海國的。不一會兒就靠上了趙楷和武美娘乘坐的旗艦“東海”號。
一個名叫李寶的東海國水軍軍官光着腳跳上了“東海”號的船幫,大步走到成貴跟前報告道:“稟提督,大水是從徐州方向衝過來的,徐州城和利國城全都泡在水中了!”
“什麼?從徐州方向衝過來的?”武美娘緊蹙秀眉,“難道是黃河水?黃河決口,氾濫奪淮了?”
黃河奪淮的事情在神宗朝的時候就發生過一次,當時就把徐州城給泡了。
趙楷只是搖頭,“唉,這幾年光顧着打仗,也沒好好修一下河堤……現在可怎麼辦?”
怎麼辦?
反已經造了,金銀又不知去了哪裡?
“去徐州!”武美娘咬着銀牙,“既然找不到趙鼎的金銀船,那就去拿剩下的銅錢,也有5000萬緡……順便再把徐州城和利國監的百姓、物資都捲走了。
只要有人,到了江寧府,咱們就能重建一個新徐州!”
徐州可是如今大宋頭一號的手工業中心,鑄錢、陶瓷、冶鐵、挖煤、泥灰,五大支柱產業,妥妥的資本主義萌芽地啊。
只要把徐州的手工業和人才都拉走,到了江南要不了多少年就能開枝散葉,發展出一堆工場手工業的中心城市。
和這些產業、人才相比,徐州的金銀根本不是最寶貴的財富。
“好,好,救人要緊。”東宋的開國皇帝趙楷就是個沒主意的主兒,什麼都聽老婆武美孃的。
當下就下令把船隊開去徐州城了,這可是36艘“東海”級的槳帆沙船型炮艦啊!船上有好幾百門3000斤長炮,徐州的大棱堡根本頂不住這樣的火力——徐州大棱堡是用來抵禦陸軍火炮的,根本沒有想過會有幾十艘沙船型的炮艦開過來。
所以看見城外到處都是戰艦的場面,滯留在徐州的蘇遲也完全傻眼了。
徐州大棱堡的外圍壕溝、胸牆、虎落,現在全都被淹。24個棱形出堡雖然還在,但是也扛不住那麼多戰艦的炮轟啊!
而且這些戰船可以直接衝撞上出堡,這樣甲士們可以非常輕鬆的登城進攻。
爲了防禦攻擊,棱形出堡修建的並不怎麼高大,遇上艦船的攻擊,根本就抵達不住!
不過東海國的艦隊也沒有馬上進攻,而是用一條走舸將蘇適從利國監送到了徐州城,去向蘇遲勸降了。
……
“仲南,這是怎麼回事兒?”
看到弟弟,被困在徐州城中的蘇遲也是一頭霧水。他也不知道杜充掘黃河的事兒,所以也想不通怎麼一夜之間,徐州城就給大水泡了。
蘇適搖搖頭,苦笑道:“似乎是杜充命人掘開了黃河大壩,水淹河北、京東、兩淮四路……真是夠狠的!”
“什麼?掘了黃河大壩……”蘇遲愣愣的,“這是真的?杜充瘋了嗎?”
“多半是真的!”蘇適說,“小弟是聽兗州開來的綱船上的人說的,應該錯不了。
據說官家已經棄了開封府,西行去洛陽了……大哥,看來咱們兄弟倆只能同朝爲官了。
而且,這徐州城外一片澤國水鄉,也不知要淹多久,你也不可能在此堅持。就算東海王不打,周國來了也要打的。”
蘇遲也知道徐州守不住,他問:“可是徐州城內還有二三十萬百姓呢!他們怎麼辦?”
蘇適道:“當然是一起走了!還有利國監的十幾萬人,還有東海國的人,願意走的,都用船帶走。東海王已經命人從東海國調沙船了……船有的是,還能跑來回,一定把人都運去江南,以後就在江寧府、太平州、池州、江州、潤州、常州、蘇州等地安置吧。
江寧府和太平州有上好的鐵礦,江州的陶土不錯,現在就有瓷窯,池州也有茶葉有絲綢,一樣是個好地方。而且這幾個州府都在長江邊上,水路交通便利,是發展工商的寶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