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湛?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南宮衛一臉殺氣地逼視着跪在地上的侍衛,他讓他們去查南宮塵的消息,他們卻回來稟報說,公子湛到了!而南宮塵身邊的那個小丫頭,也被公子湛帶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
南宮衛蹙緊了眉頭,還是覺得喉嚨裡、心口上有什麼東西在爬行,忍不住要吐出來。
噬心蠱毒!南宮塵,你可真是夠狠的!
沒想到,十年之間,風水輪流轉,如今是我要受這噬心之苦了!
不過,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那寒暖蠱毒在你身體裡已經十年之久,只要你乖乖呆在神仙谷,氣候適宜,不暖不寒,寒暖蠱毒也沒有任何催發的因子,我也算是待你不薄了。可是,你偏偏要出谷,不管是暖了還是寒了,蠱毒都會被催動,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南宮衛無力地垂下眼瞼,他一點也弄不懂他那個哥哥的心思了,十年不見,果真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去,把這寒暖蠱毒下到那個小丫頭身上,讓南宮塵看看,到底誰更心狠手辣!他不顧自己的死活,看那個小丫頭的生死他是不是也同樣不在乎!”南宮塵突然擡起頭來,雙眼充血,幾乎瘋狂。
“那,公子湛呢?”侍衛有些爲難地試探着,公子湛是南越最重要的商賈,倘若得罪了他,南越的經濟怕會受到影響。
“你就不能做得漂亮一點嗎?侍毒這麼多年,找不到下蠱毒的方法?公子湛是不能得罪,可那個小丫頭再怎麼絕色,也不過是個豐賤的丫頭,南宮塵寵她如珍寶,公子湛難道也是如此?做好這件事之後,給我去告訴南宮塵,解藥是有的,只要他肯合作就行!還不快去!”南宮衛吼道,那侍衛趕忙退下了。
男子一身藏青色錦袍,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大手捂住胸口,蠱毒噬心,究竟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他已經擔心了十年,不安了十年,勾心鬥角、忐忐忑忑,漸漸成了習慣,所以,就算是慌亂,也完全是自找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他便早就應該知道會有今天。如今,南宮塵真的回來了,他,已經別無退路。
※
自她昨日睡着,到現在又要日薄西山,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醒來了。她的呼吸很平穩,純潔美麗的臉上甚至桂着淡淡的笑容,彷彿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似的。
男子一身白色錦袍,坐在牀邊。
起初,他認爲她只是累了,可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心裡一慌,商湛站起身來,衝門外急道:“快去請大夫!”
年邁的大夫是名動一時的神醫,把脈、探色,微微皺起眉頭,道:“夫人患有心疾,公子知道嗎?”
夫人””,
商湛原本冷硬的面容在聽見他的稱呼時,有些微柔情閃過,卻隨即斂了去,沉聲點頭:“知道。”
去年五月,在陵都的時候,國祭大典之後他和她大吵了一架,這個小丫頭第一次反抗他的命令,第一次頂嘴,然後賭氣跑去了桃林種村,結果在大雨中因爲心疾而昏厥。那時,他的心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甚至一度想要放手。
“夫人除了心疾之外,玉休還有些虛軟,其餘倒沒有什麼,許是長途勞頓,纔會昏睡未醒。”那年邁的大夫看向商湛,見他的面色雖然有些不好,可是身材挺拔俊秀,便看不出他有什麼病態。也是商湛太善於僞裝了,十年之間,他已習慣了僞裝,不給別人找到任何的把柄。
“夫人玉休嬌弱,**不可過頻,倘若受孕,怕夫人會承受不住口”大夫補充道,一副諄諄教誨的樣子。
商湛坐在牀沿上,難得地面露尷尬之色,**?受孕?如,“他根本就沒有想過。
“風哥哥,天又亮了嗎?”正發愣,忽聽牀上的少女傳來一聲喃喃的詢問,似乎再自然不過。商湛回神看過去,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她終於醒了,可是,一開口叫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
是啊,她根本就是忘記他了。
“天亮了。”商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和緩答道,臉上沒有笑容,也沒有怒氣。
“恭喜公子,夫人醒了。“那大夫捋須笑道:“老夫開些藥,調養夫人的心疾之症。”說着便在夜弦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夫人?沐輕楚眨眨模糊的眼睛,以爲自已又換了一個身份,正要驚叫,眼睛終於鎖定了牀頭的男人英俊無匹的臉龐沒什麼特別,可是,他的眼睛卻深沉如靜默的海水,明裡風平浪靜,其實則波濤洶涌,一驚,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這裡不是神仙谷!也不是一睜眼便能看到風哥哥坐在她牀邊溫柔地笑着。
這是她的主人啊!
“公子大人,我……”,她嚇了一跳,趕緊雙手撐着牀板要起身,卻不想身上半點力氣也沒有,撐起的後背又掉了下來。
商湛輕嘆一聲,身子前傾,有力的大手扶住她的肩頭,微微一帶,將她扶坐了起來:“起牀吧,天亮了很久,又快黑了。”
聲音很輕,帶着一絲疲憊。
沐輕楚靠在牀頭,詫異地看着白衣錦袍的男人離開的背影,他怎麼這麼溫柔?
有點不正常啊!一個主子對一個小丫頭這麼好?沐輕楚想了想,難道他和那個沐輕楚真的是那種關係?!不會吧酬以手撫額,她要千尋鎖而已,可千萬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她可還是要回家的。
咦?突然發現手腕的地方怎麼會出現了一大片的淤青,就好像是一團黑氣聚集在那裡,模一摸,也沒有感覺到疼痛,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她記得之前是沒有的啊!
撇了撇嘴,反正這個身體本來就很奇怪,在手臂的地方有一顆紅色的硃砂,看來是古代的什麼守宮砂了,現在又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淤青,算她側黴吧。
沐輕楚嘆了口氣,她真的很倒霧,怎麼找了個臨時主人,還是個會和僕人亂搞關係的主子呢?
嗯,她要注意點才行,現在這個身體是她的,不是之前那個沐輕楚的,所以,她要清清白白。
這裡是商湛在南越的莊園,設計也和陵都商府一般無二。
沐輕楚走出了房間,不用夜弦指點,便徑自穿過長廊走向了餐廳,惹得黑衣少女詫異萬分,不是失去記憶了嗎?怎麼還記得路線的?
餐廳裡,白衣錦袍的公子坐在桑前,靜靜地吃飯、喝藥,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身後有人來了。
沐輕楚看着他蒼涼的背影,沒來由地就是一陣心疼:“公子。”她出聲喚道。
商湛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沒有情緒,又低下頭去,盯着桌子上的藥茶,一勺一勺地喝着,似乎是難以下嚥,又不得不喝,又似乎是爲了好好休驗這藥茶的苦澀,才故意喝得這麼慢的。
“公子,喝點粥壓壓苦。”少女推過來一碗米粥。
“不用了。”商湛將小碗推開,頭都沒擡,就像是賭氣的孩子在鬧彆扭似的。
沐輕楚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真可憐,也許他想在她身上找到之前那個沐輕楚的影子,現在失望了吧?
因爲,她沐輕楚是穿越來的!纔不是這個世界的古人呢!
撇了撇嘴,沐輕楚走過去,“公子,可以給我看一下那個賣身契嗎?我想看看還有多少天到期限。”她可不能做虧本的事情,契約總有個期限的,時間一到,她就離開!
商湛這次擡起頭來了,深黑的眼眸中似乎在冒着灼灼的熱氣,手中握着的湯匙有碎裂的跡象,盯着她無辜的眼睛,半晌,終於還是忍住,脊背有些無力地鬆了下去:“還有一年整,你那麼想離開,時間也不遠了。”
見沐輕楚似乎有些歡騰,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步步逼近她,一把握住她消瘦的肩膀:“不過,沐輕楚,我說迂的,沒有找到千尋鎖,你休想離開!記住了嗎?!”他才記起這個謊言。
“嗯,記住了。”沐輕楚掙脫了他的手,退後幾步。笑話,她自然知道的,不管還刺多少時間,找到了千尋鎖她馬上就會離開!誰稀罕留在他身邊當一個小丫鬟的替身呢?
“記住就好。”商湛覺得沒趣,威脅她,他已經精疲力竭,如果她再反抗,他應該無力再去抓住她了。
沐輕楚,你到底要傷我到什麼時候才停止呢?偏偏,我還如此不死心口
“夜鳴,親自傳信給南海的水盜巫馬王,告訴他,我要他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到。不要求他刻刻侵擾,但不要忘記時而咄咄相逼,當安定的時候製造混亂,當混亂的時候休養生息,如此反覆,則民心惶惶不安。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我們下一次才能接着談生意。”商湛突然說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夜鳴沒有半句質疑,領命退了出去。
沐輕楚卻是一頭霧水,這個男人究竟想做什麼?
“你爲什麼要民心惶惶不安?”她很好苛地問道,人人都希望天下太平纔是啊!
“這是你該問的事情嗎?”商湛橫她一眼,卻沒有多少狠絕,只是淡淡地瞪着她,眼神很溫柔,可是聲音很冷淡,多麼奇妙的表情!
“那幹嘛要讓我聽到。”沐輕楚小聲嘀咕。
“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商湛吩咐道,說着便向主臥室走去。
“跟我說話嗎?”沐輕楚揚聲道,“你沐浴我準備什麼?!”
“丫鬈守則第一條是什麼?“商湛隨口問道。
“主人的命令要無條件服從。”沐輕楚脫口而出。
“你記得?“商湛一驚,眼眸中有些欣喜。
“沒有。”沐輕楚搖了搖頭,“只是覺得耳熟。丫鬟守則就是這個嗎?
商湛失望地轉身,不再理她。這個女人,當真是把心丟了。他跟她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喂一一”沐輕楚高聲喊道,可是男人的背影已經轉過了拐角,根本就不打算和她說話。
高傲自負的傢伙!誰稀罕知道!
撇了撇嘴,沐輕楚翻了個白眼。
他以前的小丫鬈也伺候他洗澡?會不會被他佔便宜?
沐輕楚站在餐廳裡,想來想去,左右爲難,還是夜弦來催她:“姑娘,公子在等着你呢!”
“哦。”沐輕楚苦着臉,一步一步挪到他的主臥室,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