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阿九連忙叫道,一把扶住。
不過他是男子,如此大庭廣衆的不方便,又連忙招呼寧兒上前扶住。
隨之,阿九一個轉身,對着那老道厲聲喝道:“你好大的膽子,在我明王府竟敢如此假話連篇,欺瞞王妃,陸宗師明明只是劫持了三公子,何時斬斷了林定宇的手。”
“你接着說。”林素音已是淚眼,卻強撐住情緒,打斷阿九,盯着那宗師道:“定宇現在情況如何?”
那老道也不看阿九,根本不管阿九說什麼,直接道:“大帥派人來與明王府談判,明王不肯接受談判,已經下令,只等天一亮就要殺了三公子。”
“你放肆……”阿九大怒,閃身上前便要結果他性命。
“住手!”林素音見狀大喝一聲,渾身那蟄伏的修爲在這一刻居然直接抑制不住,要爆發開來。
“娘娘不可!”寧兒見狀嚇的大叫,修道中人,有孕期間,是不能妄動修爲的,胎兒根本承受不住。
當年,皇后就是因爲孕中動用修爲,最後爲保墨白性命,不但修爲盡廢,而且傷及腎經,落下腿疾,若非墨白降世,她這一世都再難站起來。
那還是皇后快要臨盆之際,胎兒已經成型,方纔保住了墨白。
而如今林素音一時激動,氣急之下妄動修爲,她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承受不住。
阿九感覺到身後氣息,當場就嚇得身形一僵,臉色剎那慘白,直接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娘娘息怒!”
林素音這時腹中突然一痛,也立馬反應過來,整個人徹底慌了,再也顧不得問話,連忙盤膝而坐,不顧損及自身,急忙鎮壓體內元氣。
也就在這時,墨白身影浮現在他身後,手中青光大盛,木之生氣肉眼可見自指間溢出。
墨白掐指點在林素音身後,隨即沿着其經脈而行,不一會,林素音面色慢慢平靜下來,人卻已平靜下來。
墨白收手,身形一個模糊,猶如瞬移一般,直接出現在那宗師面前。
那宗師臉色微變,嘴角張了張,卻來不及吐出一個字,墨白的手掌就已經蓋在了他頭頂。
林素音這時睜眼,正好看見這一幕,連忙衝着墨白驚叫:“住手,不要……”
墨白沒理她,臉色冷峻到讓人望而心驚,他眸光一轉,衝着阿九道:“全部退下!”
阿九聽着這道低沉的聲音渾身一顫,不敢猶豫,起身拉着寧兒,就身形閃爍遠去。
衆黑衣衛亦是沉默着直接飛退,剎那間就只剩墨白與林素音兩人。
墨白一言不發,轉頭來到林素音面前,看着林素音盯着自己的那雙冰冷的眼,墨白沉默片刻,忽然擡手就是一耳光朝着林素音扇去。
林素音驚了一下,下意識後退要躲。
但驟然間整個人彷彿被定在了原地,她的腳步根本擡不起來,整個人被一股難以形容的強大氣機鎮壓在了原地。
眼看着墨白巴掌就要落下,林素音只能閉上眼睛。
然而,半晌,都沒感覺到疼痛,又只覺忽然身體一輕,林素音眼皮顫抖兩下,睜開眼,就見墨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林定宇的確被陸尋義劫持了,如何被劫持的經過,稍後你可以去問阿九。”
“陸尋義沒有砍他的手,而是切下了他左手的一隻小拇指。”
“到現在爲止,林定宇還活着。我沒有不接受談判,也沒有直接下令殺了林定宇。”
“明王府的態度是,南粵放了陸尋義,明王府歸還林定宇。除此之外,不接受任何談判,南粵拒絕。如果天亮之前,南粵還不肯放人,我會下令殺了林定宇。”
“至於此人來我明王府的目的,你只看他敢在我明王府依然胡說八道,亂你心神,就當知此人必乃林氏派出的死士。他來見你的目的,我不想再多費口舌,隨你怎麼認爲。”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你信他還是信我,都由你自己拿主意。”
“從開始到現在,我從沒主動去針對林定宇,林氏便是不派人來,我都不會殺林定宇,天亮後,他就可以會回到林氏。”
說到這裡,墨白沉默下來,半晌後,才聽他低聲道:“從今以後,明王府不會再勉強你做任何事,包括先帝大行,你也無需出面。我不求其他,只求你能幫我留下這個孩子。待孩子出生後……去留由你。”
說罷,墨白沒有回頭,一步踏出,消失不見。
林素音站在原地,默然良久,最終緩緩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再未出來。
………………
……
屋頂上,墨白靜坐,看着月影西斜,逐漸朦朧。
墨白將手中的酒壺舉起,輕輕搖了搖,已經空了。
隨手一拋,酒壺劃出一道斜線,跌落在院中的石桌上,竟是猶如被人輕拿輕放,並未破碎,穩穩立在石桌上。
有風微拂,白色髮絲輕輕飄舞,墨白忽然對着天空忽然笑了笑,道出一句:“紅塵俗世,來也不懼,去之皆休,我本山野一閒人,何來悲春傷秋?”
語罷,墨白長身一起,人立屋檐上。
月光下,伴隨着太極拳動,墨白身形逐漸輕盈、灑脫、隨之淡薄、最後竟保持起手式,靜止不動。
然則,人不動,拳聲卻依然迴響。
一直守在門口的阿九和兩名黑衣衛,此刻臉上滿是驚訝之色,愣愣的盯着屋頂,難以理解眼前一幕。
宮城裡。
老九同樣一夜未睡,一直坐在角落蒲團上的真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扭頭望向明王府方向。
老九注意到了他的動靜,不由問道:“真人,可有什麼不對?”
真人眼中微閃,對老九道:“似有高人入京,陛下,老道恐怕要走上一趟。”
老九聞言,微微一頓,有些猶豫道:“真人要出宮去?”
“不用,就在宮城上觀察一番便可。”真人知他擔憂,搖頭道:“那幾位道友應該也察覺到了,老道會邀他們一起察看。”
“好,那真人便走上一趟吧!”老九就是擔心真人走了,沒人看着那幾位,聽真人和他們一起,也就不擔心了。
“老道去去就來。”真人一禮,隨即身形變淡。
出了御書房沒躲,真人便現身在一處湖泊前,片刻,玉清和太清的身影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邊。
三人見禮,隨即目光一起望向一個方向,便見幾道人影,自遠方几個瞬閃,便已到了三人跟前,正是四大尊。
“諸位,一起過去看看吧。”真人對諸人道。
“善!”幾人點頭。
隨之三位真人身形原地消失,直接不見。
而四大尊則是腳步擡起,玄光微閃,身形幾個雀躍間,不見蹤影。
他們並沒出宮,片刻後,數人來到宮禁城樓上,遠眺明王府。
雖然距離仍是頗遠,但對這幾位來說,卻是已經能夠清晰感應到明王府傳來的氣機了。
“這氣機,不像明王!”谷家主忽然開口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有些不太確定,玉清皺眉道:“除明王之外,我大夏道家,應該沒有如此成就之輩了。”
太清則是沉聲問道:“我等直接過去看看?”
說罷,衆人一起看向國朝真人,這裡不是他們的地盤,怎麼做還得過朝着真人做主。
真人卻輕輕搖頭道:“無需懷疑,就是明王。”
“當真?”谷家主倒是不懼挑戰真人權威,直接問道。
“錯不了。”真人無比肯定,說罷,目光遠眺明王府,又補充了一句:“明王是在宮中證的師者境,當時的明王就是這股氣息,確實與他平日裡的兇晲氣息不同。”
“這……”玉清對視一眼,皆是皺眉。
玉清微微沉吟後,緩緩開口道:“這股氣勢中正平和,鋒銳內斂,定當乃明誠見性,心慈仁厚之輩方可成就。明王殺性如此之烈,如何會是這般氣魄?”
國朝真人默然片刻,緩緩搖頭:“老道亦難解,只以爲,明王當爲外王內聖,其今日之兇名,真要論個透徹,其雖殺伐果斷,動則殺人,手底下血流無數,但究其本質,卻乃爲國爲民,非乃憑藉能爲,肆意逞兇之輩。諸位都知道,早幾年明王蟄伏明珠時,也曾醉心醫道,活人無數。”
幾人聞言,也只能點頭,不過心裡卻着實爲明王今日展現的氣勢驚訝,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兇威如此之重的明王,居然會是走的“明誠見性”的路。
“道友方纔說明王是在宮中證的師者?什麼時候?”忽然,太清陡然轉眸望向國朝真人。
玉清等人,包括國朝真人也都爲之一愣,隨即國朝真人才道:“明王初次回京時,距今還不到一年。”
“不到一年!”玉清重複了一遍,隨即不出聲了。
連方孟谷四人則是倒吸一口涼氣,進階宗師不到一年時間,居然就能力壓整個道門。
饒是他們已經對明王的實力足夠看重了,此時仍是不得不滿心震撼。
相比真人,連方孟谷四家震動更大,因爲他們在師者道路上,走的最遠最深,便是三山,也在師者這個境界,也只能想四家低頭。
而如今,與明王的師者境一比,算了,根本沒有可比性。
衆人靜靜看着遠方,再無人說話,一直到天光放明,明王府中那股煌煌正氣,突然一收,玉清等人同時吐出一口氣。
國朝真人嘆了一聲道:“道法天授,經此一悟,明王當是無愧道門首尊之名了。”
說罷,國朝真人對着明王府一禮,身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