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伍華眼眸豁然瞪大。
“那要不,你試試咱們敢不敢?”這一次不是齊漢山,而是又一名大佬,站出來冷笑。
“伍華,大家都是明白人,咱們敢來你這,就不會不防着你這一手。不怕告訴你,我們的人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咱們出不去這個門,立馬就朝租界裡旗國控制的區域下手。”又一人開口道。
“旗國?”伍華本來滿是憤怒,但此刻聽這話,當即就是面色一驚,立刻懂了青年社的意思,搞了旗國人,現在外面那些旗國兵士肯定要衝進來。
那到時候租界就真要亂了。
齊漢山一把推開頂住腦袋上的槍,口中斥罵一句:“給臉不要臉!”
說罷,直接回到座位坐下。
林衛東等人見狀,亦是對視一眼,各自回位坐下。
場面沉默了一會,林衛東再次開口道:“伍華先生,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青年社絕對沒有針對租界的意思,事實上,我們幾人的性命也隨時都在當局的掌控中,敢針對租界亂來,惹怒了您,咱們一個也活不了,這事我們心裡清楚的很,自然不可能主動找死?”
“這一次咱們的確是要針對旗蠻下手,也沒騙您,的確是杜先生親自下令,咱們根本就反抗不了,旗蠻這兩日大舉針對我們,已經惹怒了下面人,現在杜先生一出面,下面人已是羣情奮起,咱們要敢攔,下面人會不會聽倒是其次,關鍵是搞不好,他們反而會藉着杜先生的牌面,直接反了咱們。”
“這事啊,我們知道給租界惹了麻煩,但確實沒辦法,旗蠻搞的太過火了,完全是不給咱們活路,現在杜先生親自出面了,咱們除了聽命根本就沒其他辦法。今日我們對諸位有所得罪,也實在是無奈爲之,還請伍華先生大度,體諒一下我們的難處。”
這番話出口,氣氛總算是和諧了一些。
事實上,租界當局本來也沒準備開槍,不過是施壓罷了,租界裡近百萬人,他們外國人十分之一都佔不了,九成以上都是大夏人,其中又不知有多少是青年社的人。
說句不好聽的,就連租界巡捕房,若沒有青年社點頭的人去做,這租界治安根本管不下來,總不能把所有大夏人都趕出租界吧,只留他們自己,不說生意,就是吃喝拉撒都得癱瘓。
伍華深吸口氣,揮手讓兵士退下,氣氛又緩和了許多,林衛東等人實際上心裡也捏了一把汗,不過到這時,也安穩了下來。
“林先生,情況你們也清楚,不是我們要爲難你們,而是旗國人現在不罷休,如果真要鬧大了,到時候就算是我們也未必能夠攔得住他們,一旦他們衝進來,你們的下場,想必你們心裡有數。”伍華語氣換了,雖然仍帶威脅,但已沒有剛纔那般氣勢凌人。
“好吧,我們也不想讓伍華先生爲難,我們更不想搞事,只要旗蠻答應馬上停止針對青年社,並且立刻釋放所有在昨夜被旗蠻無辜抓捕的青年社成員,並對這場行動中死難者們做出交代,我們可以中止計劃。”林衛東沉吟良久後,開口道。
伍華面色一黑,他很清楚,旗蠻絕對不可能答應這要求,旗蠻的目的清楚的很,就是爲了逼明王出來,他怎麼可能被青年社威脅而虎頭蛇尾,若是如此,金在成恐怕就要下臺了。
“我們可以出面,但談話需要時間,現在旗國兵臨城下,你們必須保證先中止計劃,纔能有一個和平談話的環境。”伍華道。
衆人一聽,立刻就火了,這時他們也算是看明白了,還真是林衛東先前說的,租界出面也未必能夠制止旗蠻,而且租界根本就是敷衍,沒有真正幫他們下死力的打算。
不用林衛東再說話,就有人開口反對:“這不可能,我們不可能放任旗蠻再搞下去,這根本就是在斷我們的活路,既然如此,那大不了一拍兩散。”
“對,我們青年社是沒有旗蠻槍多,但我們人多!真把我們逼急了,光腳的還怕穿鞋的?”
“讓明珠穩定我們未必能夠做到,但讓明珠亂起來,我們還是有這個把握的。”
“伍華先生,別說我們沒提醒你,我們真要沒活路了,那恐怕也顧及不了那麼多。”
“依我看,現在這種情況,伍華先生與其幫旗蠻對付我們,還不如放任我們去給他們找事,我們可以就在這裡被控制,當作給旗蠻的交代,外面怎麼鬧和我們沒有關係。青年社家大業大,也不是就咱們幾個做主的,這件事是杜先生下的命令,他們有本事去抓杜先生就是了。”林衛東最後說道。
……………………
……
搞到這一步,誰都沒辦法退讓。
伍華沒辦法,只好去找金在成,表達了林衛東等人的意見,同時就林公館的搜查工作做了總結,並未發現明王府人存在的痕跡。
金在成怎麼可能答應收兵,當場做出了要進攻租界的跡象,這下把伍華也搞火了,也可能是反應過來了,正如林衛東最後說的。
與其讓金在成盯着租界不放,還不如讓青年社在外面給他添亂,將這事往杜娟身上一推了事。
他和金在成算是翻了臉,並且最後還直接點出了,就算將林衛東等人交給他們,也解決不了問題。
甚至租界內的旗國人安全,恐怕會立刻受到青年社的威脅,如果金在成非要以強闖租界相威脅,那他暗示不會將林衛東等人交出來,這有辱他們國威,他們會將林衛東等人自己處理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金在成無奈,拿不到林衛東等人,他又何必強闖租界惹上大麻煩,而且租界裡的旗國人已經遭受到了死亡威脅,一個個的施壓山衛所,讓金在成的壓力更大。
最終金在成只能放狠話,明珠亂了,不止是旗國,租界當局的利益一樣會受到眼中損害。
伍華能不知道這一點嗎?
可有什麼辦法,他不可能說是自己鎮壓不住林衛東等人,只能將責任推到金在成身上,表示會呈報國內,向旗國抗議。
總之,明珠還是亂了。
商鋪歇業,碼頭停工,倉庫被燒,錢莊被搶,學生遊行,官員車輛被掀翻……
大街上隨處可見刀砍槍戰,官員不敢上下班,甚至就連山衛所門口,都被糞車圍堵,臭氣熏天。
整個明珠彷彿忽然之間,變得毫無法治,青天白日,大街上無一個良民敢出門,全是兵士與社團分子在躲貓貓。
夜晚爆炸上不斷,各處火光驚起,處處槍響,殺聲一片。
旗蠻是有兵,也有槍,可正如青年社那句話,他們有人,而且都是地頭蛇,兵士一來,就到處一鑽,雖然也被抓住了不少人,但青年社的人實在太多了。
一連三天,整個明珠幾近癱瘓,經濟損失就不說了,各個碼頭已經走不了貨了。
就連運送前線物資的車都寸步難行了,關鍵是整個明珠的亂象,已經完全打破了旗蠻一直一來宣稱的佔領後,能夠維持明珠穩定,保障明珠生存條件的強勢宣言。
金在成這個明珠主官,徹底惱羞成怒,一聲令下,直接下了血腥鎮壓的命令。
一時間整個明珠瀰漫在一片血腥味中,但有時候殺人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讓情勢進一步惡化。
原先青年社還對旗蠻畏懼,可眼見着旗蠻不但不收手,反而是要將他們徹底斬草除根,一衆元老眼睛都紅了,也徹底豁出去了。
這一次已經和旗蠻徹底翻臉,如果認輸,他們恐怕活不了多久,唯有拼了,就拼旗蠻扛不住。
就在三天後的夜晚,青年社做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
他們於當夜攻擊了西區巡防所,竟是直接攻陷了巡防所。
隨後駐軍立刻出動了一千兵士,全副武裝趕赴現場,原以爲青年社又要跑沒影了。
可誰料到,當駐軍趕到巡防所之後,整個巡防所內忽然爆炸連天震響。
青年社好像瘋了一般,竟然敢和旗蠻打一場伏擊遭遇戰,青年社短時間之內竟出動人數超過兩萬,從四面八方,將旗蠻駐軍給堵在了爆炸連天的巡防所內。
一羣烏合之衆,竟生生將整個巡防所夷爲平地。
在駐軍四面潑油點火,朝着旗蠻中心地帶,放冷槍,扔裝滿火油的瓶子,又有飛刀,飛箭,更恐怖的是,他們竟然不知從哪裡弄到了超過三千條槍。
各種手段齊上之下,這隻千人隊,猝不及防之下,險些被全殲了。
若非援軍反應迅速,他們恐怕當真凶多吉少,即便最後沒有全軍覆沒,傷亡也高達數百。
這一戰震驚了整個明珠,甚至連前線聽聞都大吃一驚。
一千精銳兵士啊,就是戰場上也可以打一場大規模的遭遇戰了,卻險些折在一羣烏合之衆手裡,這讓旗蠻情何以堪?
眼見局勢亂到這個地步,誰都坐不住了,再也沒人能放任金在成亂來。
搞到這個地步,明王的影子都沒見到,明珠自己倒是快垮了,再讓青年社折騰下去,旗蠻這個後方基地,真要廢了。
租界當局不斷施壓,旗國本國人也被搞怕了,同樣施壓,要求金在成務必儘快結束亂象,沒有辦法,只能動了封鎖邊境的重兵。
實際上,他也絕望了,搞到這種程度,一個明王抓不抓到哪裡能夠比得上整個明珠得重要性?
即便明知大軍入境,是放明王離開,他也只能紅着眼睛這麼做,事實上,他做不做都沒關係了,山衛所新任主官已經在來的路上。
就在邊境駐軍動了得當夜,明王回望夜空下的明珠一眼,轉身消失在了夜空中。
而青年社也隨之潛伏下來,沒有再和明珠大兵硬碰。
經此一遭,青年社損失慘重,但各位元老卻並不心疼,反而長出一口氣,睡了一個安穩覺。
他們很清楚,經過這一次,旗蠻肯定還要持續對付他們,但至少絕不敢再如此明目張膽的將他們逼到無路可走。
ωwш● тт kān● C 〇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更危險了,但同時也更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