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衛東卻是眼神餘光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心中頓時一震,腳步又添了幾分小心。
墨白注意到了林衛東的眼神,沒解釋他怎麼死的,只是衝他問道:“我想將他送到山衛所去,能不能做到?”
林衛東聞言,頓時心中苦笑,這無疑會讓旗蠻更加憤怒,他也一瞬間就懂了,明王就是爲了讓他們更憤怒。
“可以。”林衛東當然是能夠做到的,但他不想辦這事,不由道:“只是這事我不太適合辦。”
說罷,深怕墨白誤會,又連忙道:“藍震山是殿下抓的,如果旗蠻查出是我送回去的,肯定會懷疑,我知道殿下的下落,再加上今天又是我召集的大家過來,旗蠻搞不好會按捺不住,直接衝我下手。”
墨白聞言,心中倒是敞亮,以林衛東的本事,恐怕不至於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不過,他謹慎些,墨白也沒辦法說什麼。
這時候杜安開口了:“沒這麼麻煩,旗蠻就算他們查到是從你手上出去的,你就放出風聲是我讓你乾的就行,畢竟我來過林公館,這事旗蠻肯定會知道的。”
林衛東聞言,頓時一陣無語,只得尷尬笑笑道:“還是管家想的周全。”
見他應下,墨白便衝離雲點點頭,離雲上前來,腰間長劍一閃,便將藍震山首級斬下,黑衣衛將其包好。
雖然血腥,但屋內倒是無人變色,畢竟都不是一般人。
“怎麼樣了?”墨白這才問道。
杜安答道:“殿下放心,杜先生的命令已經下達,衆元老領命,青年社很快就會動起來。”
林衛東亦點點頭道:“就算有個別人有問題,也只能配合,應該不會有問題。”
墨白聞言,心中也是微微一鬆,對着兩人點點頭:“二位辛苦了。”
“殿下言重了,我不能在此久待,旗蠻知道我來了林公館,恐怕會搞出些事來。”杜安告辭道。
“嗯,注意安全。”墨白也沒多說,應了一句後,對着林衛東道:“過一會,我也走了,鐵雄的安全就交給你了。”
說罷,從口袋裡掏出一顆丹丸遞給林衛東:“你此番辛苦,我如今身無長物,便以此丹贈你,以做感謝,我觀小娟次子根骨不錯,此丹或可爲其添些助力,將來若有機緣,未必不能道家有成,延年益壽。”
林衛東神色頓時一變,眼中大喜,卻想說兩句客氣話推辭,但眼睛望着墨白手中丹丸,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最終躬身一禮:“謝殿下厚賜,林某定當爲殿下效死。”
待他們走後,離雲不禁感嘆一聲:“能得殿下如此厚賜,林衛東當真好大的機緣。”
墨白笑了笑,想讓人盡心辦事,哪有隻施威嚴,不加恩典的道理。
對於權勢之人來說,錢財富貴或可等閒,但修道築基,延年益壽,卻是不能不在意的。
尤其是這亂世中,能夠有些保命的本事,遠比錢財重要,君不見墨白亂軍之中幾進幾齣安然無恙?
墨白能爲他林家培養一道人,林衛東如何能夠不感激?
墨白轉身看向鐵雄,面色嚴肅起來,聲音凝練道:“傷沒好之前,不要再有任何異動,記住了嗎?”
鐵雄聞言,頓時意識到墨白此去,是沒打算再過來了,連忙問道:“殿下這就準備走?”
“還不急,不過林公館我不會再過來了,林衛東雖然還算可靠,但他已經入了旗蠻的眼,未必不會針對他用手段。我不能再待在這裡,否則風險太大。我在外面,至少能讓林衛東心中顧忌,會傾盡全力,保證你們的安全。”墨白沉聲道。
離雲站在一邊聽的不禁發愣,他沒想到,墨白剛剛纔給了林衛東厚賜,轉眼卻又如此謹慎起來,防範林衛東可能會出問題。
不得不說,離雲內心的震動很大,這一刻,他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警醒,絕不能有片刻放鬆。
殿下一定也早已做好了,自己可能行差踏錯的準備。
“是,殿下萬萬保重!”鐵雄點頭,這一刻,他才真心有些後悔,若非自己魯莽受傷,殿下也不至於要操這麼多心。
墨白沒再多說,一轉身對着離雲點了點頭道:“他交給你了。”
“離雲但有口氣在,必不負殿下所託!”離雲躬身應命。
墨白點點頭,最後道:“你此次大功,當賞。我這裡有輔助修行之用的寶丹,亦有適用於你錘鍊修爲得宗師劍法,你想要什麼?”
離雲早就等着這話,先前在林衛東得賜事上感嘆一句,就是沒忍住想提醒墨白。
此時終於聽墨白要賞了,頓時心中狂跳,強自按捺住心中狂喜,卻又心中位頓,聽殿下的意思,是從藥丹和劍法中只賞一樣。
離雲糾結了,墨白的藥丹之功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當初他能登堂入室,就是藉助墨白賜丹之功,如果這事要是在道門傳開,恐怕再能得一藥丹,便是自己用不上,給宗門那也是大功一件,必能爲他將來執掌太玄門鋪下基礎。
但他親眼見識過鐵雄拳斃旗蠻兩位宗師之後,他就明白鐵雄之強,不在修爲,而在法。
相比藥丹,有一門精妙法更爲重要,可問題是,他有自知之明,當初他靠的是墨白的藥丹登堂入室的,這輩子再想有所提升,希望不大。
他沉吟一會,又問了一句:“不知殿下所傳妙法,離雲能否外傳?”
“不能!”墨白搖頭,若是他剛睜眼時,他會說可以,但如今不行了,他不能爲自己創造敵人,害了自己人性命。
“那……”離雲聞言,面色一黯,似乎做了決定。
另一邊,鐵雄眸光瞥了一眼老道,卻是突然開口道:“藥丹終是外物,雖可輔助修行,但宗師之道唯有勤修苦練方爲正途,藥丹豈能比得精妙法,你靠藥丹登堂入室,如今唯有得一門精妙法,將來方可……”
“放肆!”他話音到這裡,墨白的聲音卻是陡然炸響,一股音波直衝鐵雄,令得鐵雄頓時臉色一白,一聲悶哼。
離雲見狀大驚,忙躬身:“殿下息怒!”
“簡直無法無天!”墨白冷哼一聲,又一揮袖子,一股勁風直襲鐵雄而去。
鐵雄身軀一顫,這一次嘴角竟直接溢血。
這一下,不止離雲,兩名黑衣衛也是變色,與離雲一起,直接跪下:“殿下息怒!”
墨白又瞪了鐵雄一眼,方纔重新看向離雲,沉聲問道:“好了,說吧,你要什麼?”
離雲看了一眼鐵雄,心中感激萬分。
他知道鐵雄這次突然插話,是在還他的救命之恩。
同時,他心中也開始狂跳起來,聽鐵雄的意思,如果能得殿下傳法,他將來還是有希望更進一步的,對此,他並不懷疑,他很清楚,鐵雄是殿下嫡系,更是殿下親自教出來的,他說出來的話定然不假。
他也知道殿下爲何會如此憤怒了,這話要是傳出去,恐怕整個道門都將爲此而沸騰。
多少人一輩子卡在宗師境,不得寸進,別說真人,只是大宗師境那都與宗師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不想辜負鐵雄這番心意,但他有自己的考慮,深吸口氣,躬身問道:“離雲斗膽求殿下能賜我父一法。”
“你確定?剛纔鐵雄既然已經說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我要傳你的這門劍法,確實於你有大益,憑此法,若你勤修苦練,將來未必不能得大宗師之境。”墨白沉聲說道,罷了。
“我確定,離雲資質有限,當初憑殿下厚賜,方可證得師者,即便有殿下傳法,要證大宗師境,也不知能否有這機緣,更不知何年何月方可。我太玄門一直以來居道門之末,歷代祖師爲求一大宗師,嘔心瀝血不可得,如今若能用我機緣換我門中一個希望,離雲心甘情願。”離雲似乎想清楚了,聲音誠懇。
“好,既然是你的選擇,那我尊重。”墨白終是點頭,卻又道:“不過,我必須提醒你,這門法我可以賜給你,不是因爲你這次功勞真的大到可以換這門法,只是機緣巧合,百草堂之戰剛好於我目前處境有大益,所以這次如果你放棄了,那下次你再想換我的法,恐怕所需付出的會是這次十倍百倍。”墨白再次道。
“離雲明白!”離雲還是堅持。
“行,我會傳你父親一門法,至於將來能否有所精進,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墨白不再多說,轉頭看了一眼鐵雄。
鐵雄眸光擡起,與他對視一眼,墨白就此離去。
待他走後,離雲愣了半晌,才慢慢回神,隨即朝着鐵雄走去,鄭重躬身一拜:“多謝!”
“恩當報,仇當了,無需如此。”鐵雄搖頭,隨即閉目療傷。
事實上,沒有人比鐵雄更清楚,自己其實根本沒被傷到,方纔墨白忽然出聲,確實令他一驚,但第二擊,他就知道了墨白的用意。
這是故意給他機會,讓他還恩離雲,否則墨白不想讓他說的話,根本就不會容他說完。
鐵雄心中複雜無比,他知道殿下這是擔心他,就怕他欠着這份恩情,將來爲了報恩而出事。